身為吸血鬼中的貴族,古佩洛·伊墨從未如此屈辱過。


    讓他遭受陽光的炙烤,把他用十字架釘在棺材裏,這是最殘忍的酷刑。


    伊墨的麵龐已經被燒傷,那種消亡的痛楚幾乎要將他引爆。


    一想到自己死後會變得麵目全非,伊墨就怒不可遏,他很想就此沉睡下去,再也不要醒過來了。


    全是惡臭人類的世界,他一點也不喜歡。


    了無生趣,毫無意義。


    真沒意思……


    刺眼的陽光迫使他閉上了眼睛,伊墨眼尾劃過一條條血痕,渾身上下都很疼。


    他真的很疼很疼很疼。


    他到底要疼到什麽時候啊?!!


    死亡的過程是如此的煎熬。


    嘭——


    漆黑的棺材蓋合攏。


    伊墨陷入黑暗之中,陽光被遮得嚴嚴實實,一絲一毫都沒有透進來。


    是誰幫他把棺材蓋合上了?


    來不及想太多,很快他就虛弱地失去了意識。


    美夢,是很久未做過美夢。


    也不知過了多久。


    伊墨在朦朧的意識中嗅到那股香甜的血液氣味,他拚命地吞咽著流進喉間的血液,一隻蒼白的手伸出去將血液的源頭一把拽了過來。


    “嘶——”


    鬱燁白跌倒在伊墨的身上,那股力道撕扯到他的傷口,盡管極力忍耐,他還是發出了聲音。


    伊墨的尖牙刺破他的皮膚,鬱燁白伸手緊緊抱住這隻吸血鬼,對這樣的冒犯倒也沒再掙紮。


    不會有人知道,當他看見伊墨暴露在太陽底下的時候,他有多麽地憤恨不平、痛徹心扉。


    命運如此不公,他想要的東西為什麽統統都要奪走?


    鬱燁白好不容易才把伊墨找回來,比起失去,這點血液不算什麽。


    “鬱燁白,你不怕死了嗎?”


    伊墨已經完全從虛弱狀態脫離。


    他血色的瞳孔緊盯著鬱燁白慘白的臉,輕輕將尖牙從血肉裏拔出來,舌尖舔舐著不斷滲出的血珠。


    鬱燁白沉默地盯著他。


    伊墨歪過腦袋,仰頭捕捉鬱燁白幹燥的唇瓣,嘴裏殘留的鮮血染紅那張發白的唇。


    吸血鬼眸光迷離,一邊吸吮,一邊含糊不清地喃喃細語,“還是你最好了。鬱燁白,你比所有人類都要好。”


    “我好喜歡你。”


    激蕩的情緒在鬱燁白的心底蕩開,他的心髒跳得很快,很快很快,比任何音樂的鼓點都要劇烈。


    鬱燁白被親得呼吸困難,他聽見伊墨一連串一連串的誇讚聲。


    “燁白,你真美。”


    “嘴唇紅紅的,真漂亮。”


    ……


    鬱燁白耳尖紅透了,他的手指抓緊伊墨的衣角,不自在地飄忽著視線。


    伊墨自己也覺得奇怪,但他本能就覺得應該說那些話,鬱燁白在他心中確實如誇獎的那樣美好。


    伊墨從未發現過一個人類的美。


    想擁有的渴望比嗜血的欲望還要強烈。


    伊墨笑眯眯地鬆開鬱燁白的唇瓣,紅豔豔的,水光瀲灩的,真漂亮啊。


    紅色是他最喜歡的顏色。


    就是差了點意思。


    鬱燁白很瘦,突出來的骨頭正硌著他的手掌。


    伊墨抱著鬱燁白起身,手掌緩慢下移,覆蓋在那雙沒有知覺的腿上。


    他有些遺憾地垂下眼睛,距離把鬱燁白養成那個美夢中的樣子,或許還要很久的時間。


    伊墨揉了揉鬱燁白的臉頰,問:“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鬱燁白在老宅的後山搗毀了一群半吸血鬼的窩,他損失慘重卻毫無收獲。


    他沒有找到伊墨。


    就在這時,有一隻年幼的吸血鬼找上了鬱燁白,發出吸血的請求。


    鬱燁白本來沒有在意,也毫無興致搭理。雖然這是伊墨的同族,但鬱燁白隻想找到屬於自己的那隻。


    直到鬱燁白夢見了自己,夢中的自己提供一個新的思路。


    鬱燁白相信自己的判斷。


    鬱燁白想方設法,用各種方法,花費兩天時間才成功把芮拉吸引出來。


    芮拉的嗅覺異常敏銳,可以捕捉同族的氣息。


    伊墨壓根聽不下去,他已經開始生氣。


    身為貴族吸血鬼的他最討厭分享了,尤其鬱燁白還是他親口咬過的,這輩子最喜歡的。


    “怎麽吸引的?他咬你了?”


    伊墨的關注點似乎不太對,鬱燁白止住了話茬,立刻回答道,“沒有。”


    “伊墨,隻有你可以咬我。”


    伊墨並沒有高興多少,又緊接問,“那他喝你血了?”


    “也沒有。”


    伊墨終於放下心來,知道還有同族存在的事情並沒有讓他高興,鬱燁白吸引到其他吸血鬼讓他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鬱燁白意識到了什麽,他對於伊墨的獨占欲很包容。


    為了讓伊墨安心些,鬱燁白解釋道,“芮拉很禮貌,我不答應他沒敢咬我。”


    誰知這話是火上澆油。


    伊墨捏住鬱燁白的下巴,眯著眼睛,語調拉長,“誰叫你誇別的吸血鬼了?我難道就不禮貌了嗎?”


    “……”


    短短幾秒,伊墨已經計劃好如何把那隻吸血鬼揪出來,暴揍一頓。


    鬱燁白轉移話題,告訴伊墨欺負他的人類都死了,從此以後,隻要留下來就沒有人會傷害他。


    鬱燁白沉著臉,說出這樣刻骨銘心的保證。


    伊墨用手掌攏住鬱燁白陰冷的眉眼,他很相信這個人類所說的話,但這種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他不會再離家出走。


    伊墨撫摸著鬱燁白身上纏繞的紗布,輕聲說著最動聽的話。


    “燁白,你要快點好起來。”


    “隻此一次,我不會再離開我們的家。”


    奇怪的是,鬱燁白心中的不安真被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化開,他安心閉上了雙眼,靠在伊墨的懷中入睡。


    接下來的每天鬱燁白都待在家中養傷。


    伊墨身上的傷口早就在鮮血的喂養下恢複,他每次都不敢再多吸鬱燁白的血液,真害怕把這個人類折騰壞了。


    鬱燁白就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玻璃,輕輕摔一下就會露出裂痕,雖然依舊頑固堅硬,但摔慘了也有徹底粉碎的那一天。


    伊墨捧在手心裏,珍惜無比地照料著,真害怕一不小心就摔沒了。


    這天,伊墨坐在鬱燁白的私人醫生麵前,拿著本子認真記下有關鬱燁白的注意事項。


    這種事情可不能馬虎,醫生在病曆本上寫的字龍飛鳳舞,伊墨壓根看不懂。


    鬱燁白不跟他解釋,那他就自己問。


    鬱燁白坐在輪椅上,被伊墨關在門外。


    這不是鬱燁白不解釋,是伊墨壓根不信。操心這個又操心那個,鬱燁白感覺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身體。


    要不把身體給伊墨算了。


    他們在裏麵談論了很久,鬱燁白總算等到伊墨開門。


    醫生跟鬱燁白打完招呼才離開。


    夜色已深。


    伊墨推著鬱燁白走到落地窗前,他拉開了厚重的窗簾,明亮的月光爭前恐後地落在鬱燁白的身上。


    月光蕩漾在鬱燁白的身上,趕跑了所有鈍重的陰鬱。


    伊墨蹲下身子,仰起臉注視著鬱燁白發亮的眼眸,“燁白,不曬太陽會發黴的。”


    “白天的時候像我這樣拉開窗簾,曬一曬太陽好不好?”


    “你會好起來的。”


    鬱燁白知道伊墨指的是什麽,這種虛無縹緲不切實際的話本來不應該相信的,他垂眸盯了會自己的雙腿,心中也誕生出一絲希望。


    會好的。


    未來的醫療技術還不知怎麽發展呢,沒準就是會好的。


    鬱燁白彎腰去夠伊墨的唇瓣,雙唇相觸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裏升起了一輪熱烈的太陽。


    太陽並不刺眼,也不會灼傷伊墨。


    隻是暖融融地照亮心房。


    伊墨捧住鬱燁白的臉,麵前的人似乎湧現出很鮮活的生命力,他感受到了鬱燁白此時的生機。


    伊墨真想把這個畫麵定格。


    永遠留存下來。


    如果真要消亡的話,伊墨希望能夠自主選擇那一天的時間。


    讓他跟著鬱燁白一起吧。


    那樣才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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