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回去。”


    這句話紀衛寒反複說了三遍。


    頂著一頭炫酷紫毛的造型師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他把吹風筒往梳妝台上一扔,不樂意伺候了。


    “紀衛寒,你開什麽玩笑呢?這頭發才剛染好,造型才剛吹好,我可是足足弄了八個小時。”


    紀衛寒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白金色的發絲每一根都恰到好處的精致,完美地修飾臉型。


    這個造型很適合他,可是剛重生回來的紀衛寒瞧著極其不順眼。


    不順眼也沒有辦法,剛染完頭發再染的話對頭發的損傷很嚴重,紀衛寒隻能暫且忍著。


    送走魏瀾後,紀衛寒坐在別墅的花園裏吹風,他心不在焉地掏出手機,再次看了一眼上麵的日期。


    20xx年5月26日。


    顯而易見,他重生了。


    他重生到剛脫離癡傻症狀的時候,也是剛離開那座小縣城的時候。


    記憶就像架在脖子上的一把刀,越不想回憶越要壓迫著你回憶。


    紀衛寒無法忘記那兩年經曆的一切,他遭遇綁架,自救逃離後不小心跌落山崖,然後撞壞腦袋成了一個傻子。


    在很久之前,紀衛寒一直認為人類所麵臨的最大恐懼是死亡。


    他追求刺激,喜歡極限運動,享受直麵死亡的快感。


    他原以為他無所畏懼。


    可是他錯了,紀衛寒人生麵臨的最大恐懼是成為沒有自尊,沒有廉恥,人人厭嫌,狗碰見了都要撒泡尿的傻子。


    他為了搶破被子取暖跟乞丐打架,還為了點餿掉的剩菜剩飯去翻垃圾桶,瘋瘋癲癲跑去跟別人說胡話……


    相當不堪,相當惡心。


    很長一段時間,紀衛寒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經曆了那樣割裂的人生。


    紀衛寒猛然清醒後感覺天都塌了,他的世界徹底崩塌。


    更重要的是,在此期間他交往了一個男朋友。


    男人年紀比他大九歲,菜市場賣魚的。


    當時,一路顛簸到秋和縣的他睡在垃圾桶旁邊,善心大發的男人把他帶回家洗幹淨,不厭其煩地照顧他,教他很多生活常識。


    癡傻的他纏著這個男人,學著電視上的偶像劇情節強行要跟男人交往,他親吻男人,甚至在男人的縱容下還滾了床單。


    他們就這樣不清不楚地生活了一年半。


    紀衛寒把這一切都歸咎於腦子不好使,在清醒後的第一時間就把所有罪證都銷毀。


    聯絡上家人後的他,喊來司機接他,連夜坐車逃離那座縣城。


    緊接著紀衛寒改頭換麵,重新做回先前的自己。


    可是那些事情相當難忘。


    紀衛寒不斷更換地方居住,卻無法擺脫那間狹小卻溫馨的屋子留存下來的記憶。


    他走遍世界各個角落,體驗不同地域的風情和文化,卻始終難以抹除那座縣城帶給他的記憶。


    紀衛寒快被記憶這個傻逼折磨瘋了。


    在攀上雪山麵臨雪崩的時候,他短暫地脫離這樣的困境,安詳平靜地接受了死亡。


    重生回來,那種記憶的折磨並沒有減少,反而有一種古怪的渴望愈加強烈。


    紀衛寒不得不承認,他無法抹除那種內心深處的渴望。


    [叮——綁定成功!分手清賬係統808竭誠為您服務!]


    [親愛的宿主,由於您的前男友資質很符合這邊的綁定標準,所以這邊……]


    “重生的條件?我可以。”紀衛寒果斷地說。


    還沒播報完固定台詞的808一臉懵逼,但它還是堅持播報台詞。


    [親愛的宿主,由於您的前男友資質很符合這邊的綁定標準,所以這邊給予了一次重生的機會給您。隻要把賬單……]


    “我可以。”紀衛寒冷著臉重複了一遍。


    再次被打斷的808加快播報倍速,它開啟了2倍速,終於在紀衛寒再次開口的瞬間播報完畢。


    紀衛寒眉頭微皺,語氣冷冰冰的:“你的係統程序真低級。”


    惡語傷統六月寒。


    不過808遭受嫌棄諸如此類的情緒後,它隻能按照係統程序設定的情緒反饋,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戀愛賬單明細如下:


    1.戀愛期間您收獲一條愛的圍巾。


    2.戀愛期間您收獲了一台手機。


    3.戀愛期間您收獲了十件羽絨服,三十件長袖…………


    ……


    55.……]


    [結清上述賬單後,您將獲取此次重生名額,並附贈結清大禮包一份。]


    [您現在需要通過還賬單的形式來獲取生命值,每還一筆增加一天的生命值。現如今生命值為一天。]


    紀衛寒沉默了一會,他從手機上翻出生活助理的號碼打過去,那邊瞬間接通。


    “唐爭,你幫我買一些東西……”


    808看破他的意圖,於是出聲提醒。


    [宿主,這些賬單需要你親自去還。]


    “哦……不用了。”


    紀衛寒掛斷電話,他垂下卷翹的眼睫毛,內心有些忐忑不安。


    雖然他可以,但他還沒有做好和段鬆立即見麵的準備,渾身上下仿佛有根刺在撓,痛苦又難耐。


    晚上十點。


    紀衛寒站在衣帽間,糾結半天還是選擇了一套低調的休閑裝,他穿上運動鞋,對著鏡子認真整理好服裝,然後拉著收拾好的行李箱出了門。


    私人司機送他到機場。


    乘坐完兩個小時的飛機,紀衛寒在機場打了輛出租車,就這樣一路開到秋和縣。


    由於位置遠,紀衛寒給出租車司機多付了三倍的價錢,這才願意送他到這個地方。


    眼前這個地方熟悉又陌生。


    坑坑窪窪的水泥路,高低不平的建築物,繪有彩色塗鴉的電線杆,來來往往的電瓶車。


    隨著視線逐漸凝聚,老舊的街道在他眼中賦予上鮮豔的色彩,一切景物都莫名地記憶猶新。


    紀衛寒走到老小區的門口,靜靜地盯著靠近馬路邊的那根電線杆,上頭歪歪扭扭地寫了一行小字,是用那種可以劃出顏色的石塊劃上去的。


    “想要來一場從天而降的冒險。”


    當時段鬆叼著一根煙,笑嗬嗬地指著這行小字說道:“嘿你瞧,這個是我寫的。”


    “我小時候喜歡冒險,喜歡探索未知領域到處瞎跑。後來這小縣城的每一寸土地都踩過了,那時候好奇外麵的世界,幻想著要是有一場從天而降的冒險就好了。”


    紀衛寒當時還傻著,並不能完全理解段鬆的意思,隻知道傻乎乎地點頭。


    他靜靜看了一會,拉動箱子繼續往小區裏頭走。


    輪子咕嚕嚕地響著,這種聲音混在喧鬧雜亂的各種聲響裏顯得突兀。


    小區裏有幾個人似乎認出了他,欲言又止地想湊過來說話,在對上紀衛寒冷漠疏離的目光後又退卻了。


    走遠了,紀衛寒隱約聽見他們議論的聲音。


    “段鬆沒騙人啊,原來真的恢複正常了,瞧著一點也不傻。”


    “誒,不是說這公子哥回大城市裏頭了麽,這才幾天怎麽又回來了?”


    “誰知道啊,那天鬧哄哄地摔東西,和段鬆那小子鬧得可凶。”


    ……


    拎著行李爬上三樓。


    紀衛寒敲了敲門,沒人應。


    段鬆不在家。


    紀衛寒伸手從門框上頭摸出鑰匙,開門把行李放了進去。


    小區附近的菜市場就是段鬆上班的地方。


    紀衛寒此時站在菜市場門口,混雜的異味鑽進鼻腔,腳邊還有爛兮兮的蔬菜瓜果。而腳上那雙嶄新的運動鞋,從出租車下車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經染髒。


    紀衛寒往裏頭遠遠瞧了一眼,沒在攤位上看見屬於段鬆的身影,他轉過身,恰好對上一道訝異的目光。


    段鬆抖落的煙灰燙到手指,他縮了縮指尖,想起前幾日的那些不愉快頓時僵了臉,扭頭就走。


    紀衛寒注意到他纏著紗布的左手,二話沒說,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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