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鬆有點兒微妙的尷尬。


    雖然之前又不是沒跟紀衛寒坦誠相見過,但之前的紀衛寒目光不會這麽充滿攻擊性和毫不掩飾的欲望。


    “段鬆,我可以進來一起洗澡嗎?”


    紀衛寒規矩地站在門口,眼睛卻不規矩地從上到下、從左往右到處地亂盯。


    不過紀衛寒起碼會禮貌地詢問,缺根筋的紀衛寒反而沒那麽懂禮貌,不過他們有一個共同點——目的性很強。


    不達成目的不罷休。


    段鬆微微側著身子,這衛生間不大,躲都沒地方躲,他們之間的距離也就兩步。


    段鬆被盯臉熱,他連忙推拒道:“小紀不可以,你把門關上。”


    紀衛寒沒關門,他抬手把上半身的睡衣撩起來,幹脆利落地脫下來往身後一扔,然後慢慢把手放在褲頭上。


    段鬆有點兒無語,他就知道紀衛寒沒那麽聽話,這事有點沒法收場了。


    他們要一起洗澡的話,那下一步呢?


    是不是……


    成年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不能一起洗澡的話……”


    紀衛寒慢慢把手往下探去,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段鬆看,微喘著說道:“那我可以看著你打飛機嗎?早上火氣有點大,我忍不住。”


    微妙的喘息聲緊追不舍地鑽進段鬆的耳朵,段鬆愣了愣,聽得有點兒害臊:“小紀,你別這樣,我……”


    “段鬆,要我幫你一起嗎?”


    紀衛寒目光直白地往下掃。


    段鬆感到所有的氣血都從身上湧出來,隻見紀衛寒的目光閃爍,像是波光粼粼、暗潮湧動的水麵。


    “段鬆。”


    紀衛寒舔了舔嘴唇,眼角上翹,慢慢笑著說:“我可以進來幫你嗎?”


    “小混蛋。”段鬆怒罵了一句,伸長手臂把人拽了進去,嘴唇壓在紀衛寒的臉上親了親,“就喜歡來這一套是不是?”


    “段鬆,你可以拒絕我,但你沒有。”


    紀衛寒伸手撫摸段鬆的背脊,彎著眼眸笑著說:“你也喜歡這樣,對嗎?”


    “……行了行了,快點吧。”段鬆無奈地閉上眼睛。


    紀衛寒沒有回答,嘴唇吻在段鬆的額頭上,慢慢往下親吻,手上專注地做著讓段鬆舒服的事情。


    所有的感官都變得特別鮮明。


    有一道聲音由遠及近,正在慢慢擴大。


    段鬆感到心髒發出激蕩的震顫聲。


    慢慢隨著凹槽的流水一同消逝。


    段鬆發出無奈的歎息聲,在兩年之前他做夢都沒想過真的會和一個男生在一起,原以為他會一直孤家寡人走到生命的盡頭。


    紀衛寒對他來說是一個從天而降的意外,也是一場不顧一切的冒險。


    他始終不敢忘記父親臥病在床時,那個含恨而終的眼神,還有當他說明自己的性取向時——那一個個不可置信、厭惡、痛苦的目光。


    段鬆的爸爸是老來得子,四十七歲的年紀好不容易等來這麽一個孩子的同時,卻也失去了他的妻子。


    高齡產婦生孩子風險大,段鬆的母親沒能在手術台撐過這一遭劫難。


    段鬆他老子又當爹又當媽地把段鬆拉扯到大,好在段鬆有出息,考上了一個還不錯的大學,接下來在大城市找了份好工作。


    段鬆那年二十四歲,他的工作經過兩年的努力徹底穩定下來,由於工作能力突出,領導還準備給他升職加薪。


    這個時候,遠在秋禾縣的噩耗傳來。


    他爹得了肺癌。


    段鬆把他爹接來工作的城市,找最好的醫院治療,但是花費再多的錢也無法阻止病情的惡化。


    他爹操勞辛苦了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段鬆成家立業,傳宗接代。


    剛畢業那會,段鬆就被天天催婚,他爹希望他早點成家,別走他爹的老路,一把年紀才有孩子。


    段鬆不敢透露自己的異常,他知道性取向跟大眾不一樣沒什麽錯,但是他爹不知道,也無法理解。


    段鬆無法用自己的見識和閱曆來評判他爹的不對,他爹見識少沒讀過多少書,有點兒古板還封建思想,但他爹愛段鬆。


    他爹受到所處的生活環境和從小到大的人生閱曆的影響,導致無法接受這種性取向。


    於這個老頭子而言,同性戀這種事情簡直驚世駭俗,大逆不道,違背祖宗。


    段鬆沒什麽不對。


    但他爹…也沒什麽不對。


    一開始剛大學畢業的段鬆還能以工作搪塞,但二十四歲的段鬆坐在椅子上,看著躺在病床上越發消瘦的小老頭,隻能悲傷到落淚。


    段鬆無法完成他爹的遺願。


    他早在青春期就發覺自己的異常,起初沒當一回事,隨著長大成人,見識過廣闊的天地後,段鬆發現這個世界存在這樣的性取向。


    他無法對女孩產生喜歡的情緒,同樣也無法對男生產生,因為他知道這不被允許。


    經過治療後,老頭病情基本穩定,但醫生跟他說,他爹最多還有半年可活。


    段鬆的升職加薪早就因為頻繁請假的緣故泡湯,他對工作的熱愛也隨著老頭日益枯竭的生命力衰退。


    於是段鬆辭職,帶老頭回了心心念念的秋禾縣。


    一回去就被張羅著找對象,麵對他爹的逼迫,段鬆無可奈何,隻好如實告知了他的性取向。


    段鬆根本做不到在明知性取向的同時,去禍害一個女孩共度餘生,他所接受的教育和骨子裏的善良不允許他這麽做。


    明知希望渺茫,那一刻他想要得到解脫,渴望得到父親的諒解。


    隻是,疼愛了段鬆二十多年的老頭——收回了所有的愛。


    段鬆已經有點兒記不清那些謾罵聲,隻記得那一個個刻骨銘心的、包裹著無數厭惡情緒的目光。


    段鬆感覺自己被黑色漩渦給淹沒。


    直到徹底送走了老頭,段鬆都覺得自己的世界是一片灰蒙蒙的。


    他在麻木不仁中墮落,隨著一個落後的小縣城一同淹沒,一同停留在過去。


    段鬆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的生命中會出現這樣一張驚豔絕倫的麵容。


    那天他看向灰暗的冬日天空,蹲在小區垃圾桶的附近做無意義的思考人生。


    他看著坐在垃圾桶旁邊,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紀衛寒,感覺低矮的雲層和呼嘯的寒風遲早會剝奪這人的生命。


    紀衛寒挺大個,人好手好腳,高高瘦瘦的,就是腦子不好使,身上髒得看不清原本的膚色。


    平日裏見段鬆過來送吃的,紀衛寒隻會用那雙清澈的眼眸眼巴巴地看著,有時候還跟著。


    但要是遇見別人,紀衛寒見了就躲,特別怕生。


    段鬆不知道這人為什麽不害怕自己,反正在這一刻,他聽見心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於是段鬆心軟了。


    他將來路不明的人帶回了家。


    但他沒想到,這個來路不明的人長得這麽好看。


    洗幹淨紀衛寒的那一刻,滿地的髒汙納垢都像是對這個人的玷汙和侮辱。


    段鬆的手在空氣中停頓了很久,最後輕輕落在紀衛寒的臉上,小心翼翼地擦去最後一點汙濁。


    他不知道要怎麽辦。


    那就順其自然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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