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柱的腦門嗡的一聲。


    “周爸爸!”這個稱呼好遙遠啊!


    記憶中,也有一個小姑娘紮著羊角辮,親熱的,挽著他的胳膊,左一聲周爸爸,右一聲周爸爸。


    再一看麵前的女子,那飽經風霜的臉頰上,早已看不出昔日的容顏了。


    連自己的大媳婦李桂花,都比她要漂亮年輕。


    周大柱顫著聲音問道:“你是大麗?”


    清潔工高麗,不顧自己的狼狽撲身在周大柱的懷裏,眼淚混合著鼻血。


    “爸爸!周爸爸,嗚嗚嗚!許多年見不到你了,麗麗怪想你的,你身體還好嗎?”


    周大柱心中酸澀,“我身體還硬朗著呢,你媽還在嗎?”


    高麗點頭,“我媽還在老家裏。”


    周大娘已經攙著六寶,又下了樓梯,停在了兩個人的麵前。


    六寶好奇的看著爺爺,“爺爺,她是誰呀?你跟奶奶也像電視裏演的一樣,有個丟失在外麵的女兒嗎!”


    周大柱不好意思的,看向周大娘,剛要說話,就被站在樓梯上的曲組長教訓了。


    “好啊!姓高的,上班時間你居然帶了家裏這麽多人,到工作崗位上。


    我馬上告訴車間主任,你被解雇了!天哪,咱們這電器廠,已經被你家搞成了菜市場!你還有個上班的樣子嗎?”


    小六寶轉過身子,指著這個凶凶的女人。


    “你是個壞人!剛剛我和奶奶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將這大嬸推下樓梯去的!


    你不但不道歉,還在這裏罵人!我看應該解雇的就是你!”


    曲組長眼神輕蔑,“哪裏來的野丫頭!這裏可沒有你說話的份。”


    高麗立馬爬起來,“曲組長,你有火氣就衝我發,跟這小孩子沒關係。”


    曲組長,“喲喲喲,自身都難保了,還在我麵前擺譜呢。


    行了,也不要在我這裏裝模作樣了,帶著你的家人趕緊離開這裏!”


    話音剛落,曲組長已經看到了不少人轉過樓梯,站在她的下麵。


    尤其一對軍官夫婦特別惹人眼目。


    尤其是那個美貌又年輕的女子,一下就讓曲組長慌了。


    她邁著自己的高跟鞋,一路小跑下了樓梯。


    “陸廠長!你怎麽來了?這幾個人不懂事,我馬上就將他們趕走。”


    麵對這些突發狀況,陸玉珠再如何腦補,也不能還原事情的原貌了。


    這時候,被事情的真相驚呆,一直未出聲的周大娘站了出來。


    “陸廠長,你這廠裏的小組長權力可不小啊!我們親眼見到她將這個掃地的清潔工,從樓梯上一直推下來。


    她還口口聲聲的說要將我們趕出去!”


    曲組長立即對周大娘露出了獠牙,“你這老太婆不要胡言亂語!高麗!我命令你將你們家這些親戚全部帶走!


    再敢擾亂廠裏的秩序,我讓你這個月的工錢都拿不到。”


    周建國已經一個健步站到了老娘麵前,“媽,她沒怎麽你吧?”


    陸玉珠先打量了公婆和六寶之後,發覺他們無礙,這才轉過頭來。


    “曲組長?好大的口氣,好大的官威啊!我怎麽不知道你一個小小的班組長,居然有權利扣別人的工資了?


    到底是誰縱容了你?又是誰給你的特殊權限!”


    曲組長一慌,連忙解釋,“陸廠長,你聽我解釋,不是,你不能聽這老太婆的一麵之詞呀!


    他們跟這個清潔工都是一夥的…”


    話說到這裏,她忽然反應過來,看著這個成熟有魅力的軍官,護著的周大娘。


    又想到剛剛還和陸廠長站在一起,一副親熱的樣子,他們不會是一家人吧!


    陸玉珠,“你怎麽不說了?”


    曲組長,“我…我隻是檢查工作,這個姓高的,上班偷懶了,跟…跟其他人沒有關係…”


    這麽多人,關係又錯綜複雜,她現在已經分不清誰跟誰是一夥的了。


    六寶突然丟開奶奶的手,跑到陸玉珠的麵前,抓著她的手就往懷裏鑽。


    “媽媽,是這個壞女人打人,推別人滾下樓梯,我親眼看見了。”


    陸玉珠一把抱起六寶,看著曲組長逐漸慘白的臉,“都跟我回辦公室。”


    高麗有些害怕,她緊緊的拉著周大柱的手往後縮著,以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大柱不動聲色地看了自己的老太婆一眼,然後低聲安慰著高麗。


    “大麗,別怕,你們的陸廠長是我兒媳婦,她不會為難你的。”


    看著別人已經跟著往前走,特地留在後麵的周大娘,抓著高麗的胳膊。


    “閨女,一起上去吧,事情總要談清楚的。”


    她年輕的時候跟老頭子鬧,怕他在外麵找女人,怕他在外麵有小家。


    後來有一天老頭子說再也不出去了,就守著她,守著家裏的三個兒子過日子。


    果然周大柱從此以後就收了心。


    周大娘也是從那個時候,不再追究之前的事。


    也相信了之前老頭子的說辭。


    他說有兩個戰友跟他是生死之交,那兩個沒有他的命好,將性命丟在了戰場上。


    當初他們就說好了,誰要是活著就要給其他的養家。


    別人掙了軍功,都領了榮譽分配了好工作。


    隻有這個死腦筋,不讓妻兒隨軍,自己還退伍回來種田了。


    雖得了一些補償款,全部分給了外麵的女人孩子。


    家裏三個孩子都養得麵黃肌瘦的,周大娘心中那個恨啊。


    現在日子好過了,事情也過去了這麽多年,回想起以往的事情,周大娘也理解了老頭子。


    這家夥就是個忠肝義膽的。


    將戰友的孩子撫養大了,才肯回歸家庭。


    這個清潔工,肯定就是他戰友的遺孤。


    瞧著竟比老大周建明的歲數還大些。


    唉!那一輩的人都不容易。


    這件事情很快的驚動了車間主任。


    楊主任還想給曲組長說情,“陸廠長,你有所不知,小曲的的工作能力是有的。


    我看讓她認個錯,給高麗賠一些醫藥費,這事就過去了。”


    高麗完全不敢吭聲,依照她,隻要不趕他走,讓她繼續在這裏掃地拿工錢,她就滿意了。


    至於賠償不賠償的,她可不敢拿。


    因為在這個廠裏,隻有她是最沒有技術的。


    一向不管閑事的周大柱,眼神銳利的看向楊主任。


    “你是車間主任?我這老頭沒啥文化,也沒有管理過廠子,可我上過戰場殺過敵。


    像這種品行不端的人,工作能力再強,留在身邊都是禍害!


    玉珠,你可不要被下麵的人牽著鼻子走!”


    看公爹隱隱的有為高麗出頭的趨勢,陸玉珠有些好笑,不過她忍住了。


    “楊主任,這事情你還是請示你的上級——劉譯老板去吧!


    你是他的人,我不方便幹預。


    但是這個高麗,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人了,安排在我的辦公室裏,專門給我一個人打掃衛生。


    月工資翻倍!每周一天假期,日後她的請假福利都由我說了算。


    這總沒有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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