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冉養了四五日的傷,都快好的差不多了,也沒有人來打擾。


    她安然自得的把自己關在屋裏,吃好喝好,這天徐尚監和下課的小姐們一同回來,她身邊跟著一位穿著打扮皆不俗的宮女,頭上還簪著一朵金花,身上的料子也是較好的,瞧著便身份不低。


    徐尚監把喬冉和空含煙都叫了過來,對那宮女道:“便是這兩位了。”


    那宮女上上下下打量過兩人,點點頭,拂著手對徐尚監道:“既如此,那人我便從尚監這帶走了,也好及時回稟了娘娘,娘娘已經問了好幾次了。”


    喬冉心下明了,原來是皇後宮裏的人,怪不得。


    徐尚監笑道:“給娘娘添麻煩了。”


    “無礙。”那宮女談吐不俗,淺笑嫣嫣的轉過頭對喬冉和空含煙說:“你們跟我走吧。”


    容不得喬冉收拾,便急匆匆的跟著出了淑芳殿,再者她也沒什麽好收拾的,醒來後得知劉韻拿著她收拾包袱的事誣陷她逃跑,喬冉著實想把劉韻暗地裏打一頓。


    雖自己準備逃跑是真,可包袱的事,一句話就能圓了過去,個人習慣而已,劉韻無憑無據的,又能揪著她到幾時。


    “兩位小姐是受了罰才被調到坤寧宮的,說是過來做一些灑掃的活計,可最近正值坤寧宮繁忙,你們可能會被安排做其他的事,”宮女比喬冉她們快了半步,走在前麵,仔細的說著,末了道:“我叫映紫,你們以後有什麽事,可以來問我。”


    看著倒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在宮中能養出這樣一副脾性,想來的她的主子也必定是待人溫厚有禮。


    空含煙拉著喬冉乖乖叫了聲,“映紫姐姐。”


    映紫回頭笑了笑,她們一路上遇上不少宮中的宮女,顯然都認得映紫,都打了招呼。


    坤寧宮位於後宮正中,她們經過多個樓台閣宇,才看見坤寧宮的峨峨高牆,朱紅的大門鮮豔明亮,擦的發光的門匾寫著坤寧宮三個字,喬冉忽然對這位後宮之主充滿了好奇,還是怎麽樣的主子,才讓朝中心悅誠服。


    “進了坤寧宮,多做事少說話,”映紫道:“娘娘喜靜。”


    “知道了。”兩人異口同聲,眼睛不約而同的打量著宮中的場景。


    主殿和正門相對,宮中花團錦簇,宮女有些多,但似乎都很忙。


    映紫解釋道:“三日後是娘娘的賞花宴,後宮娘娘及少數勳貴夫人都會攜千金來,所以坤寧宮這幾日都在準備迎客,今日新到了一批盆栽,都是精貴品種,你倆就到後院照看著,清理幹淨些。”


    如此說來一時半會還見不上皇後,她倆過來也是幫忙打下手的,喬冉和空含煙彼此拉扯著,跟著映紫到了後院,將她們交給了後院打理的嬤嬤。


    後院花香沁脾,喬冉一到這裏,心情都舒爽了不少。


    嬤嬤瞧著年事已高,頭發已盡數花白,佝僂著背對她倆招手,“你倆先住在最裏麵的屋子,照顧好院裏的花。”


    嬤嬤可能耳朵不好,說完便兀自走了,喬冉和空含煙便開始了養花的生活。


    午後,映紫到皇後寢宮去稟,皇後向他打聽了幾句喬冉和空含煙的情況,便將這件事暫時拋諸腦後了。


    ——


    晚間,溥景從外麵回來,連夜去了姚玉澤府上,書房的燭光忽明忽暗,姚玉澤在家便卸了甲,一身寬袍綴著,垂眸看著桌上的文件。


    “查清楚了嗎?”


    他頭也不抬的問。


    溥景說:“黔州刺史喬石確實有個女兒叫喬小冉,乃府中次女,本次也的確進宮參加女官擢選,年齡也都和宮中的喬小冉對的上。”


    姚玉澤擱了筆,緩緩抬起頭,深邃的眸子似鷹一般厲,“相貌呢?”


    “卑職拿到了一副喬小冉的畫像,”溥景說著雙手奉上去,“將軍請看。”


    姚玉澤單手接過,手腕一抖,那畫像便在麵前鋪展開來,畫中少女栩栩如生,笑容燦爛,生的一副國色。


    確確實實和他在淑芳殿見過的喬小冉模樣相差不差。


    隻是年紀瞧著比他見過的小幾歲,應當是兩三年前的畫了。


    事情本該變得明朗起來,可姚玉澤莫名覺得哪裏不對,他放下手中的畫像,低聲:“喬修齊之女兒的畫像有沒有?”


    溥景仔細想了想,搖頭道:“那還真沒有,奇怪的是,當時我們將整個喬府都搜過了,卻不見一張府中小姐的畫像,連小姐落筆的書信都沒。”


    因此金吾衛中至今都沒查清喬修齊之女叫什麽。


    這也太奇怪了。


    姚玉澤捏了捏鼻梁,眉心稍稍舒展些許,將喬府事件的來龍去脈再一一梳理了一遍,他雖是奉命行事,可喬府的罪證卻是實實在在的擺在了麵前,鐵證如山,他帶人連夜查繳了喬府,一切都沒有錯。


    事後發現斃命都喬府小姐失蹤,他們更是暗中探查許久,無果。


    若那東西真是喬府孤女帶走,她不至於再返回京都。


    回憶裏少女哭喊的場景再次出現在腦海,姚玉澤自那以後,日日做夢,便都是無辜少女慘死劍下的淒慘模樣,可時間久了,他竟有些記不清那少女原本都模樣。


    隻記得,那夜冰雨漫天,長夜漆黑,唯獨少女的容顏是白色的。


    姚玉澤走回案桌後,飛快的提筆,許久才緩緩落下,溥景靠近去看,“喬小冉?”


    將軍怎麽一會功夫畫了個喬小冉。


    姚玉澤輕偏過頭,“你也認為她是喬小冉?”


    溥景又仔細看了看,堅持道:“是啊,和旁邊畫裏都相差無幾,可以看出是一個人。”


    一個人?


    這三個字如清水滴進了幹涸的湖裏,姚玉澤捏著紙張的手微動,半晌,忽地冷笑了聲,“有意思。”


    溥景道:“將軍難不成懷疑宮裏的喬小冉是喬修齊的女兒?”


    姚玉澤瞬間又變得漫不經心,“我可沒說。”


    “可不應該啊,”溥景覺得怎麽想都不成立,否定道:“卑職在黔州查的十分仔細,確定喬小冉是黔州人士,黔州刺史喬石政績還算清明,不至於讓人冒充自家女兒,這可是欺君大罪,他沒那個膽子。”


    姚玉澤心下也不確定,沉了沉道:“是真是假,試試就知道了。”


    溥景猶疑不定的退下,他得下去再好好查查。


    ——


    喬冉精心打理了兩日花草才知道,花草的學問也大著呢,隻是她向來嫌貧愛富,一些名貴的她無比熟悉,一些十分常見卻惹人憐愛的,她就不怎麽清楚了。


    坤寧宮的盆栽一部分是作賞花宴用,一部分是皇後盛情,送到各個宮裏去,嬪妃們收到後,自然都是一個勁的謝恩。


    喬冉跟著大宮女送了半天花,已經將這後宮之人的心思揣摩了個一幹二淨,果然沒一個單純善良的,皆是表裏不一,阿諛奉承之輩。


    好在她跟的是坤寧宮大宮女映紅,和映紫一個等級,其他嬪妃也不敢刁難,因此這活幹的倒還算舒心。


    不巧的是上午有一盆蘭花送錯了,喬冉奉命下午去換回來,她端的胳膊都酸了,便在中途休息一會,正好離禦花園近,鼻間都是園中香氣,她將盆栽放到花壇邊,剛要一屁股坐下,身後涼涼的傳來一聲,“逃亡的路上,沒見過開的這般豔的牡丹吧。”


    大白天的,喬冉打了個冷顫,她飛速的端起盆栽,轉過頭看了來人一眼,連忙低身見禮,“大將軍。”


    姚玉澤走近,看了她懷中的蘭花一眼,“皇後宮中確實好,似給你省去不少麻煩。”


    喬冉心下把姚玉澤罵了個狗血噴頭,可麵上依舊裝的唯唯諾諾,頭都不敢抬,低聲:“大將軍說什麽,我聽不懂。”


    “聽不懂?”姚玉澤挑了挑眉,右手輕輕按在腰側的劍上,指尖曲著,笑了聲說:“那就問點喬小姐聽得懂的事,刺史大人的舊疾可好些了?”


    “……”


    還不如問喬冉聽不懂的呢。


    喬冉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將軍認識我父親?”


    姚玉澤眼中的寒光被他壓了下去,喬冉是個聰明的,答非所問輕而易舉的被她繞了過去,可哪有那麽容易放過她。


    姚玉澤道:“與刺史大人有過幾麵之緣,就不知他的舊疾好了沒?”


    喬冉知道姚玉澤是在試探她,可猜不準黔州刺史究竟有沒有舊疾,好在她摔了腦袋。


    “將軍恕罪,我前幾日磕壞了腦子,有些事情記得模模糊糊,父親常年忙碌,有點小疾小病無可避免,就不知道將軍問的是那次的傷了?”


    “三年前,黔州郊外大水,你父親救災被枯木砸中那次,不是傷到胳膊了嗎?”


    喬冉心底一凜。


    隻能繼續裝傻充愣,“啊?三年前,三年前黔州郊外發大水了嗎?這麽要緊的事,我竟都想不起來了。”


    她說著就扶住額頭,低喃道:“頭疼……”


    姚玉澤的嘴角漸漸抿成直線,暗著眸子繼續問,“你長姐出嫁,你不告假回去嗎?”


    喬冉哪知道黔州刺史到底有幾個女兒啊!


    她快要瘋了!


    忍著心驚,弱弱的回,“大將軍怎麽這般關心我的事?”


    她問完睜大了眼睛,亮晶晶的瞅著姚玉澤,這個時候,不能一味的被姚玉澤牽著走,她得主動起來,才能減少出錯。


    姚玉澤不答,喬冉問的更緊,“大將軍事物繁忙,不必對我的事這般費心,我現在畢竟身處宮中,和大將軍交往過多,實在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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