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冉回去後陳錦寧已經醒了,正獨自抱膝坐在床上,聽見喬冉回來眼睛才亮了亮,“喬姐姐,你、你去哪了?”


    喬冉假話裏摻著真話,坐到她床邊,笑了笑道:“我去見你哥了。”


    陳錦寧鬆開環在膝頭上的手,抓住喬冉問:“哥哥進宮了?”


    “你哥不本來就在皇城司有職嗎?指揮使大人有差事吩咐他,他不得進宮當值。”


    陳錦寧雪白的臉頰癟了癟,“哥哥為了我的事,指不定有多難過呢,身子本就不好,還得來宮裏當值,卻又見不到我……喬姐姐,哥哥他精神狀態怎麽樣?”


    喬冉心底觸動,親人之間的羈絆往往最易讓人動容,陳錦寧為著自己的事日日以淚洗麵,可一旦提起陳疚,立馬就將自己的苦痛拋諸腦後,心裏眼裏隻有哥哥了。


    “別瞎想,你哥好著呢,他向我問了你的近況,我說你也好著,他還笑了呢。”


    陳錦寧半信半疑,“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喬冉將床上的被褥拉好,哄著陳錦寧睡下去,才道:“你和你哥都不會有事的,阿寧也不要偷偷抹眼淚了,哭傷了眼睛,回頭天黑了連路都看不清了怎麽辦?”


    陳錦寧在喬冉麵前不必拘著,可以隨心的表達自己小姑娘般的單純幼稚,她小聲的駁喬冉,“看不清路就掉坑裏好了。”


    喬冉沒忍住笑出聲,她反倒更喜歡這樣真實的阿寧。


    公玉夷行了權力方便,給喬冉在皇城司所開了方便進出的後門,喬冉在坤寧宮一閑下來便坐不住,嬤嬤早中晚會按時來給陳錦寧上各種亂七八糟的課,喬冉心下忍不住想去皇城司所看看。


    也不知道公玉夷和陳疚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正在屋內低談的陳疚忽而打了個噴嚏,公玉夷以為他受涼了,起身就將屋裏的窗戶關了個嚴實。


    陳疚喝了口茶漱口,對他道:“你不閑熱的慌嗎?”


    “這不是怕你受涼了嗎,你可金貴的很。”


    屋裏太悶,陳疚呆著反而不舒服,他又讓公玉夷去打開,說:“夏日天熱,我也沒那麽孱弱。”


    公玉夷又起來顛顛的將窗戶開了兩扇。


    “你看了好一會藥方了,瞧出什麽了沒?”


    陳疚是藥罐子泡大的,日久天長的,也勉強算半個大夫,他很快就將原本的三張藥方與藥渣中謄寫的藥方看完了,折起來推到一旁,道:“看完了。”


    公玉夷惑然,“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麽問題?”


    六張藥方公玉夷也一一比對過,因為不懂藥理,實在瞧不出東西來。


    陳疚半天也不給他說個結果,公玉夷真著急了,不由得問道:“難不成我們多想了?藥方沒一點兒問題?”


    陳疚隻道:“送去給喬喬看看。”


    公玉夷短暫的愣了一下,可還是著人悄悄給喬冉送去了,他知道陳疚做事一定有自己成算。


    喬冉正愁找不到機會溜出去呢,便收到了公玉夷送來的藥方,她快步回了屋,將門閂好才一一放到桌上展開。


    榮妃的這張是治失眠與風寒的,林芷蘭的是治療體弱與肺疾的,而聞紹的除了治療重風寒,還有緩解拉肚子的藥材。


    原本的藥方同煎煮過的藥渣重新形成的藥方一對比,除了藥材劑量上無法對等,其餘基本是一致的。


    但藥材經過煎煮,再次稱量本就不可能一模一樣,所以……


    喬冉不敢大意,又仔細對比了許久,林芷蘭的肺病藥方裏,一味細辛引起了她的注意,細辛可以溫肺止咳,可用量一旦過限,就會產生毒性,若再用其他藥材加以輔助,既能克製毒素被驗出來,又能從內裏重傷服用者,讓其必死無疑。


    喬冉分別從榮妃及聞紹的藥材裏找出了幾味看似稀鬆平常,混在一起卻實打實能輔助細辛的藥株。


    他們果真可以用這三張藥方製出一瓶毒藥來!


    即刻間,桌上的普通藥方在喬冉眼中變成了殺人利器,她心口狂跳不已。


    “玲瓏姑娘?玲瓏姑娘在裏麵嗎?”


    是映紫的聲音,喬冉連忙將藥方收起來,喊了句“來了”,將藥方安全的揣懷裏她才過去打開了門。


    映紫見她青天白日鎖了門,不禁疑惑道:“玲瓏姑娘在裏麵做什麽呢?寧公主已經上完課了,也不見玲瓏姑娘在旁伺候著。”


    喬冉裝作身體不適的樣子,幾分氣虧的解釋道:“映紫姐姐體諒,我有些頭暈,實在侯不住了便回來休息了會。”


    映紫見她臉色似乎真有些不好,關切道:“怎麽了?可要去太醫院看看?”


    “不用麻煩了,”喬冉隨著映紫出了屋,微微一笑道:“這會好多了,可能是天氣炎熱,中暑了。”


    映紫:“那你可得注意著些,這才哪到哪兒,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呢。”


    喬冉見映紫懷裏還抱著不少送到皇後宮裏的書籍,應該是順路過來找她,於是眼睛深了深道:“映紫姐姐過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映紫“哎呀”一聲,將懷裏的書籍抱緊,偏過頭對喬冉說:“你看看我,近來總是忘東忘西的,是剛才儷嬪娘娘的人來請,說她母家送來幾匣子從海外帶回來的珠花,很是好看,就是款式太花哨不適合諸位娘娘,讓幾位小公主們都來挑挑,權當給小殿下們玩耍了,也帶上了咱們綏寧公主。”


    喬冉步子微頓,“所以公主去儷嬪娘娘宮裏了?”


    “嗯,”映紫催喬冉,“玲瓏姑娘快去吧,公主已經等你半天了。”


    喬冉道了聲謝,便去前麵找陳錦寧,到了才從宮女處得知,陳錦寧等不到喬冉,已經先一步跟著宮女去儷嬪的柔福宮了,喬冉緊趕慢趕,還是沒追上陳錦寧,她到柔福宮的時候,陳錦寧一盞茶都吃完了。


    熱鬧的是,榮妃也在,她昨日沒仔細注意陳錦寧身邊侍女的樣貌,今個因為喬冉來的遲,一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或長或短的聚焦了一瞬,因此榮妃也終於看清,陳府的一個婢女,竟生了副花容月貌。


    其他娘娘們說著話,陳錦寧就將方才得的珠花給喬冉看,還小聲問她,“喬姐姐有喜歡的嗎?”


    喬冉給她將匣子蓋上,“確實挺新奇的。”


    “嗯。”


    陳錦寧雖用不上,可也開心了不少,廳上還跑著兩個小公主,想來是沒見過陳錦寧,一個朝她這邊跑過來,不小心就跌倒了,絆在了喬冉腳下,腦袋“哐”一聲磕在了桌子腿上,不知道誰驚呼了一聲,小公主“哇”一聲就哭了起來。


    陳錦寧嚇了一跳,喬冉蹲下去先將孩子扶起來,一看額頭上破了一塊,都出了血,頓時臉色也有些驚了。


    這小孩怎麽還碰瓷呢?


    儷嬪嚇得慌忙過來,從喬冉手中接過孩子,驚道:“快傳太醫!”


    “夕兒,我的夕兒,”儷嬪眼淚都下來了,用袖子輕輕的擦了擦小公主額頭的血,赫然是撞出了一條血口,孩子疼的直哭,儷嬪臉色發白,話都說不清楚了。


    廳上的場麵一下子亂了起來,夕公主是儷嬪的孩子,儷嬪膝下就這一位公主,又是上了年紀所生,因此格外的疼,李和璋因著和儷嬪多年的情分,也是對夕公主寵愛有加。


    眾人看著夕公主額頭那條血淋淋的口子,都不由的擔心,留疤了可就破相了!


    “喬……”陳錦寧倉皇之下將差點脫口的話吞了下去,趕緊用帕子幫忙捂住了傷口,血順著帕子浸開,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掌心黏糊糊的,手都快要發顫。


    “這可怎麽辦……”


    “太醫怎麽還沒來,快去催!”


    “快,讓人去坤寧宮稟告皇後娘娘。”


    好在慌亂過後,大家又紛紛幫起忙來,儷嬪快要哭暈過去,陳錦寧自己怕的要死,還是振作著寬慰她,“娘娘擔心,小公主不會有事的。”


    儷嬪:“我的孩子,我怎麽忍心我的孩子受這種罪,讓我這做娘的替了吧。”


    “娘娘,我們先將小公主抱到床上去,”陳錦寧說著,喬冉便去扶儷嬪,她手剛搭上,就被一道力氣推開,抬眼一看,是榮妃身邊的婢女。


    榮妃過來替她扶住儷嬪,斥罵了句道:“不安好心的東西!”


    喬冉目瞪口呆,“榮妃娘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大膽!”榮妃的婢女狠道:“娘娘訓誡,你竟敢駁嘴?”


    喬冉意會到榮妃看她的眼神,便清楚這無緣無故的敵意哪來的了,榮妃厭惡後宮貌美女子的惡性依然沒改。


    除了對自己有利的,其她人通通能成為她的眼中釘,喬冉知道眼下這種情形,同榮妃起衝突沒什麽好處,不然一堆娘娘們怪罪下來,她就是渾身長滿嘴都說不清。


    可她不說,陳錦寧卻不忍喬冉受辱,她將照顧小公主的事交給了儷嬪身邊的人,起身時顧不上擦掌心的血,就站到了喬冉麵前,“榮妃娘娘,玲瓏是我的侍女,她並沒有犯什麽錯。”


    榮妃許是沒想到陳錦寧會有剛烈的一麵,道:“寧公主的侍女,可是犯了大大的錯,怕是你都替她遮掩不了了。”


    陳錦寧蹙眉,緊聲道:“榮妃娘娘莫要、誣陷才是。”


    榮妃冷了她一眼,揚起頭道:“絆倒了夕公主,害的夕公主差點毀容,聖上怪罪下來,就是亂棍打死也不為過,寧公主還是好好想想,怎麽救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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