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冉帶走男人後,另一波殺手便悄無聲息的撤了,真相宛若一張薄薄的窗戶紙,輕輕一捅,就破了。


    帶著男人回去的路上,喬冉的步子都是踉蹌的,程開霽上前扶她,也被重重推開。


    “幫我看著他,別讓他死了。”丟下這一句,喬冉徑直往馬車跟前走去,罕見的,解老十攔住了她。


    這比打了喬冉一巴掌,還讓她難受。


    經曆了蜀中的相遇,京都的共事,再回蜀中,她自以為和陳疚的護衛們,算不上共患難,也勉強是相互信任的。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象,喬冉問自己,她該怎麽辦?


    沒有答案,因為她會生不如死。


    “解老十?”喬冉望著解老十戒備的眼神,淡聲道:“你能告訴我,剛才第一波殺手來的時候,你們為什麽不出手嗎?”


    解老十微微撇開了頭。


    喬冉又問,“一路上有兩波殺手跟在後麵,暗衛沒有發現?還是……”


    解老十的手緩緩往刀柄上移了一寸。


    “解大護衛!”喬冉驟然抬聲,“你一早就知道對不對?”


    那陳疚呢?他知不知道?


    喬冉先一步拔出了劍,指著解老十,“滾開!”


    解老十紋絲不動,喬冉相信,如果她敢出手,解老十必會重重還擊。


    大護衛的變化這麽快,喬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被利用了,她的心好痛,可直至此刻,她還在欺騙自己,隻要陳疚沒有親口說出“利用”二字,她便不信。


    “讓開!”喬冉再次開口,隻不過她目光始終停留在緊閉的車門上,“別逼我動手!”


    解老十:“喬姑娘,你走吧。”


    喬冉眼中蓄滿了淚水,“你算什麽東西!起開,我要聽陳瑾舟親口說!”


    解老十將陳疚的命看的那麽重要,自然不願,喬冉做好了同他大動幹戈的準備,可就在這一刻,車廂門被輕輕推開。


    還是那一雙素白的手,推開車門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挑在喬冉的心口上,往常的旖旎幻想,此刻都變成了生鏽的刀尖,紮的她心口鮮血橫流。


    陳疚低身出來,臉色分在蒼白,可眼睛卻犀利無比。


    喬冉有些不敢認,僅僅是一雙眼睛的區別而且,怎麽會判若兩人。


    她後退了半步,蓄在眼中的淚水,在看到陳疚的兩幅麵孔後,決堤般的湧出來。


    “老十,退下。”


    解老十猶豫片刻,還是離開了兩步。


    陳疚自己艱難的下了馬車,朝喬冉伸出了手,喬冉卻不敢接,她呆呆的站在原地。


    陳疚開口,“喬喬,過來。”


    喬冉把他恢複柔軟的眼神同內心深處的陳瑾舟對比了一下,搖搖頭又退了半步。


    帶著哭腔道:“你不是他,我不要……”


    盡管眼前的人盡力偽裝,可柔軟的眼裏缺少溫情,那不是陳瑾舟看她的眼神。


    陳疚一步步靠近。


    喬冉內心升起恐懼,尖叫一聲,崩潰質問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對不對?”


    陳疚念著“喬喬”兩個字,想抓住她。


    看在喬冉眼裏,無異於默認。


    “從你見我第一眼,你是不是就知道我是喬修齊的女兒?我沒有死,卻比死了更讓你歡喜,對嗎?”


    陳疚握拳,忍著身體的劇痛,痛暈目眩的走了兩步便有些撐不住,眼前的喬冉是個虛影,他什麽都聽不見,卻大概能看到她淚雨如下的倉惶模樣。


    對不起……他後悔了。


    “阿冉……”


    “別這麽惡心的叫我!”喬冉的心刀割般的疼,“你接近我,欺騙我,就是想利用我平景貴女的身份。”


    喬冉說不出來,她怒火攻心,吐了口血被葛青青扶住。


    “騙子……你根本不愛我。”


    陳疚恨自己聽不見,他想解釋,可他連喬冉的衣角都摸不到,“阿冉,我慢慢和你說好不好。”


    喬冉見過陳疚又聾又瞎的樣子,隻是現在的她心灰意冷,見陳疚這副模樣,更是悲從中來,苦笑道:“你的病,也是假的嗎?為了以身誘餌,你還真是演的一手好戲。”


    陳疚的無聲,讓喬冉的心又死了一次。


    她此生最恨利用別人真情的人,把別人的一腔真心當做棋子,最是不得好死!


    陳疚被解老十攔住,喬冉擦幹眼淚,道:“我自己走。”


    解老十幾人並未欄她,托月館眾人更是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直到大地震動,不遠處傳來馬蹄聲,眾人才拉回魂。


    平景邊境處,此刻整齊劃一的出現一隊平景軍,帶頭的是赫連懷。


    喬冉就站在兩地交接處,被翻身下馬的赫連懷拉入了懷中。


    赫連懷看著喬冉魂不守舍的樣子,輕拍著她的肩,低聲:“喬喬不怕,我帶你回家。”


    喬冉沒有家。


    解老十看著對方,沉聲道:“懷公子,別來無恙。”


    赫連懷“呸”了聲,沒搭理解老十,與陳疚遙遙相望,出聲道:“虧我還把喬喬托付給你,陳公子還真是深藏不露啊,或者我該叫你一聲,陳閣主。”


    喬冉:“什麽意思?”


    赫連懷道:“喬喬你還不知道吧,陳疚是天下第一暗網,天樞背後的主人。”


    喬冉自嘲的笑笑,“所以,他知道我的身份也不奇怪了。”


    赫連懷怒道:“陳閣主也不愧是陳昌的兒子,心係大梁天下的緊呢。老子和兒子一個在堂,一個在野,你利用喬喬的身份,引出了我平景不少細作,都暗中處理了,算你狠!賬我慢慢和你算,但你休想再傷害喬喬!”


    赫連懷帶著喬冉和唯一活下來的男人細作離開了。


    他帶的是赫連氏的軍隊,又從未踏入大梁半步,若打起來,會引起兩國紛爭。


    解老十沒有攔,叫來曲老進了車廂,陳疚方才吐血暈過去了。


    葛青青想追著喬冉去,被武陽拉住了。


    赫連懷將本次清繳的始末告訴了喬冉,有一部分是唐力說的,也就是男人細作。


    和喬冉猜的大差不差,喬修齊是平景幾十年來埋在大梁最深的細作,他們通過一代代紮根大梁,才有了喬修齊今日的輝煌成就,他坐上了樞密院的知院,熟悉大梁軍防,終於等到機會將大梁軍防圖送出去,就被李和璋發覺,派金吾衛一網打盡。


    大梁京都的細作網,因此嚴重受損,危機時刻,是榮妃,也就是赫連小瑤接手了這個攤子,開始重整密網。


    赫連懷看著一動不動的喬冉道:“喬喬,我知道你一時間難以接受,可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背負什麽,我隻是覺得,你需要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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