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屋裏忽然變得熱鬧起來,觀棋和墨硯在旁邊笑眯眯的。


    希望少夫人和少爺們,以後常來看望世子。


    不然他們會有一種,世子已經被遺忘的惶恐。


    “好了,都回去歇著吧,難得你們放一天假,明日還要上學。”許清宜道。


    為了今天的敬茶,孩子們都放假了。


    臨哥兒最先離開,走的時候隻跟謝韞之打招呼:“爹,我走了,下回再來看您。”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對許清宜的漠視。


    觀棋和墨硯有些擔憂,臨少爺這性子太冷了,不知道少夫人會不會生氣?


    他們小心翼翼去看許清宜的臉色。


    卻發現許清宜臉色如常,這才鬆口氣。


    謝韞之也很頭疼。


    不過他當然是偏心自家兒子。


    能不能籠絡自己的兒子,就看許清宜這個嫡母做得夠不夠好。


    真心換真心。


    許清宜肯下功夫,天長日久,臨哥兒自然就會認可她。


    反之,她若隻是口頭說說,也怪不了臨哥兒冷淡。


    許清宜不知道,冷眼旁觀自己這個新媳婦的,除了繼子臨哥兒,還有躺在床上的世子。


    若是知道了……就知道了唄。


    關她什麽事。


    她做好自己的份內事就好了,那麽多孩子,總有一個向著她的。


    這不還有禛哥兒和珩哥兒。


    世子?


    管他呢,露水夫妻罷了!


    “母親,我不想回自己的屋,我可以去您屋裏嗎?”禛哥兒問。


    許清宜摸摸他的頭發:“走吧。”


    回到屋裏,許清宜讓禛哥兒自個玩,玩累了就去歇著。


    古代的孩子,沒什麽可玩的。


    許清宜想了想,來到謝韞之的小書房,取出筆墨紙硯。


    她畫了一些簡單的玩具圖紙,諸如蹺蹺板,小木馬,滑滑梯之類的。


    再添上文字加以說明。


    畫好之後,許清宜叫奶嬤嬤去找老夫人的嬤嬤:“你問問府裏有沒有木匠,有的話帶一個回來。”


    奶嬤嬤遲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想了想說道:“少夫人,終究夫人才是侯府的當家主母,您要看長遠,就不能事事都依靠老夫人,那樣隻會和夫人越來越不和。”


    自家主子這兩日的做法,雖說為了自保無可厚非,但也的的確確得罪了侯夫人。


    許清宜知道奶嬤嬤擔心什麽,無非是擔心世子醒不來怎麽辦?


    等老夫人走了怎麽辦?


    這侯府終究是秦氏和謝淮安的天下,自己得罪了這母子倆,恐怕將來沒好果子吃。


    然而奶嬤嬤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就算許清宜乖乖聽話,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奶嬤嬤,我和夫人是注定不和的,這不是我對她好或壞就能改變的事實,因為我是世子夫人。”


    注定站在秦氏的對立麵,這一點許清宜心中有數。


    奶嬤嬤啞口無言,本想說好好相處應該不至於吧。


    但想想世子非秦氏所出,也明白利害關係。


    “哎,是奴婢多嘴,您有主意就成。”


    許清宜笑了:“你不是多嘴,你勸得倒也對,隻是這個婆婆不值得,若換個好一點的婆婆,當然是家和萬事興。”


    奶嬤嬤也笑了,自從出了永安侯府,她覺得姑娘變穩重成熟了。


    這份泰然處之,完全不像個剛出嫁的小姑娘。


    “行,那奴婢去辦事了。”奶嬤嬤把心放回肚子裏道。


    奶嬤嬤走後,常嬤嬤求見,進來就跪下:“少夫人,求求您不要發賣奴婢!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給您磕頭請罪!”


    “你對我不忠,我不會留你的。”許清宜不留情麵地說道。


    不過給她指一條明路:“但你若是不想出府,倒是可以去求求杜縉雲,看她肯不肯留你。”


    常嬤嬤驚訝。


    “她肯留下你在房裏伺候的話,你對我還是有用的。”許清宜提示道。


    常嬤嬤想了想,明白了,咬牙道:“好,少夫人,奴婢……奴婢去試試。”


    在永安侯府,常嬤嬤就和杜縉雲關係不錯,平常給兩人幽會打掩護的也是她。


    許清宜指給她的路,自然不是什麽好去處,蛇鼠一窩,讓他們內部消化


    常嬤嬤爬起來,立刻去找杜縉雲,目前杜縉雲住在謝淮安的院子裏,還沒名沒分。


    但大家都知道,她懷了二爺的孩子,以後高低是個姨娘。


    杜縉雲的心情不錯,計劃好歹是順利的。


    等風頭一過,她就會順理成章,成為二爺的姨娘。


    二爺沒有正妻,後院就是她一家獨大,杜縉雲越想越開心。


    “縉雲……小姐。”常嬤嬤走了進來。


    杜縉雲沒好臉色地問:“不好好伺候你家主子,你來我這裏幹什麽?”


    常嬤嬤賠笑:“少夫人說往常在府裏奴婢與您最親厚,叫奴婢來伺候您。”


    杜縉雲臉色一沉,皺眉:“她發現你了?”


    常嬤嬤搖頭,趕緊否認:“沒有,少夫人性子單純又心軟,我說幾句就搪塞過去了。”


    這倒是的,杜縉雲在心裏添了一句,還蠢。


    不然怎麽會放著二爺的正妻不做,跑去給廢人世子延嗣,真是笑掉大牙。


    不過,許清宜這樣作踐她自己,杜縉雲喜聞樂見。


    “嗯,那你就留下吧。”杜縉雲也不是很信常嬤嬤,但身邊沒人可用,隻好將就:“回頭我叫二爺,把你的賣身契拿過來。”


    還有她自己的。


    想到這一點,杜縉雲咬牙切齒。


    要不是為了二爺,她才不會簽恥辱的賣身契。


    “是。”常嬤嬤鬆口氣暗想,以後跟著杜縉雲也不錯。


    杜縉雲打聽:“她真的跟世子圓房了?”


    這是侯府眾人皆知的事,常嬤嬤想了想就說:“是。”


    “嗤!”杜縉雲嗤笑一聲。


    *


    那邊,玉蘭嬤嬤看見奶嬤嬤,連忙招呼她喝茶:“老妹妹有什麽事?是不是少爺們的住所還有哪處不妥?”


    “老姐姐。”奶嬤嬤喊道,喝口茶笑:“少爺們的住所沒什麽不妥,這次是少夫人打發我來,想要一名木匠,給少爺們打點東西。”


    “哦?”玉蘭嬤嬤好奇道:“還缺什麽,看看庫房裏有現成的沒有?再不濟可以出去采買,打起來難免費時間。”


    奶嬤嬤遲疑了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是珩少爺的玩具,少夫人說這個年紀的孩子哪能沒有幾件玩具,搬住所的時候就特地讓我去收拾了,結果……竟是一件沒找到,把我家少夫人心疼得,這不,剛吃過午膳就泡在書房,緊趕慢趕趕出了幾張圖紙。”


    珩少爺一件玩具都沒有?


    玉蘭嬤嬤第一反應不信,偌大的侯府還能缺珩少爺幾件玩具?


    但猛地想起午膳時,禛哥兒吃不飽的事件,她又將質疑的話咽了回去。


    “哎。”奶嬤嬤歎了一聲:“讓老姐姐你見笑了,我家主子就是這種性子,她想對誰好,那是一腔熱忱。”


    這份熱忱,越發襯托得少爺們原來在侯府過得這麽艱辛。


    隻見玉蘭嬤嬤的臉色越來越複雜,又無比尷尬。


    所幸許清宜也不是外人。


    否則這事傳出去,唾沫星子能淹死侯府。


    “有木匠,我馬上就挑一個手藝好的派過去聽差。”她忙道。


    奶嬤嬤笑容燦爛,說道:“謝謝老姐姐了,我這就回去給少夫人回話。”


    玉蘭嬤嬤也笑得十分熱情:“好走。”


    等奶嬤嬤放下茶杯起身走了,她立刻去老夫人那回話。


    “老夫人,剛才少夫人身邊的陳嬤嬤來了,想找個木匠,說是給珩少爺做玩具。”玉蘭嬤嬤稟報說。


    老夫人年紀大了覺少,午後就歪在榻上打盹兒。


    聞言掀了掀眼皮:“那敢情好啊,珩哥兒四歲了,是該到了玩些大玩具的年紀。”


    玉蘭嬤嬤板著臉哼了一聲,橫眉豎目道:“隻怕珩少爺長這麽大,還沒摸過一件玩具呢?少夫人叫嬤嬤特地去珩少爺的住所收拾,竟是一件沒找到。”


    她是府裏的老人了,地位也高,府裏的事都能說上兩句。


    老夫人聞言,睜開了眼睛:“什麽意思?”


    玉蘭嬤嬤猜測最壞的結果:“隻怕夫人從來沒有給珩少爺準備過玩具。”


    禛哥兒的事證明,不是侯府缺不缺的問題,分明是侯夫人不用心。


    禛哥兒吃不飽飯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太震撼了,至今想起都覺得難受。


    “豈有此理!”老夫人咬牙罵道,氣得從軟榻上坐了起來。


    孩子的玩具事小,可是以小見大,足見秦氏對這三個孩子根本不盡心。


    反正比老夫人想象中的還要怠慢數倍。


    “好她個秦氏!”老夫人罵道:“竟敢蒙騙了我和侯爺這麽久!平時慣會做麵子,我還道她真是個慈愛的祖母呢!”


    玉蘭嬤嬤想起許清宜牽著禛哥兒回院子的一幕,動容道:“若不是少夫人進門,竟是不知三位孫少爺私底下過得如何。”


    老夫人一頓,麵露內疚地自省道:“我與侯爺也有責任,太相信秦氏了。”


    隻怕三個孩子私底下吃了很多苦,卻從來不跟他們說。


    他們有愧於謝韞之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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