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


    嘈雜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時厘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電視台前。


    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身後一輛輛應援車整齊地停放,車身貼著各種應援標語,附近不少打卡拍照的粉絲路人。


    她抬頭望去,高樓大廈上懸掛著巨幕,廣告上是一個光鮮亮麗,笑容明媚的女愛豆。


    底下站著好幾個合照的遊客。


    “你還好嗎?”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時厘扭過頭,一個女高中生正關切望著她。


    女高中生主動上前,扯下書包,摸出一張創可貼,指了指時厘還在流血的手肘,遞了過來。


    時厘低聲說了句,“謝謝。”


    撕開創可貼的包裝紙,貼在傷口上。


    “你好漂亮。”女高中生一直盯著她的側臉,認真地誇讚,“你是藝人嗎?練習生?我也在參加練習生的海選,真希望能進入我愛豆的公司啊……”


    高麗國的愛豆文化盛行,大批的練習生流入各個公司,門檻年齡越來越低。經常有媒體戲稱,走在高麗街頭,十個行人之中就有九個練習生。


    這裏就是一個圍城。


    裏麵的人想要逃離。


    外麵的人拚命地想擠進來。


    周而複始的循環著。


    每個人都在追逐夢想與現實之間徘徊。


    時厘回憶著之前經曆的一切。


    每一次的回檔,都發生在電視台內。


    她想起來那次簽售會上,那個男粉絲有些莫名奇妙的開場白:“終於又見麵了。”


    【簽售會規則第四條:謹慎對待粉絲的話,他們會撒謊引起你的注意。】


    也許它不是私生,也沒有撒謊。


    而是,她們真的在循環裏見過彼此。


    這也意味著,這個循環隻在他們勢力輻射到的電視台和周邊生效,不會影響到外界。


    所以當手機帶出電視台後,


    便脫離了時間循環,任何人都無法找到它。


    時厘踏上了前往湖畔酒店的公交車。


    她從鏡子裏知道了春奈藏手機的位置。


    零周目裏,眼前所見的世界恢複了正常。


    湖畔酒店沒有那麽破敗詭異。


    霧氣消散,旁邊的湖裏有不少人遊泳。


    酒店裏正在舉辦婚禮,還有明星活動,許多粉絲排著隊進場,嘰嘰喳喳,有說有笑。


    時厘用筆塗掉門上的小廣告,費了點時間找到黑色手機,並一眼看到了上麵的缺德紙條。


    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缺德鬼。


    時厘準備離開酒店,卻被一個男生叫住。


    個子很高,戴著泳鏡和泳帽,穿著泳褲,肩上搭了一條浴巾,手肘裏夾著一個浮板。


    他的耳朵微微發紅,小心翼翼開口。


    “你好,可以交個朋友嗎?”


    時厘搖了搖頭,禮貌又客氣地回複:“不好意思,經紀公司不允許私下交換號碼。”


    “啊,是藝人啊。”


    男生眼裏流露出一絲失望,還是鼓起勇氣:“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會為你應援的。”


    時厘走過一段路後,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那道逐漸走遠的背影,聲音有點耳熟。


    這時的電視台還沒有設置,門口的保安隻是轉頭看了時厘一眼,又繼續聊起藝人八卦。


    廁所最後一個隔間也還沒上鎖。


    將手機偷偷藏在水箱裏。


    將一切完美閉環。


    時厘眼前的場景如鏡般破碎,在轟然的巨響裏崩塌陷落。


    她靜靜地看著,直到所有的光影消失,再次變成一片漆黑。


    視線裏隻剩下了一麵鏡子。


    以及一道白色的門。


    鏡子裏沒有天選者,隻有幾位前輩。


    經紀人的耳光,在青年的臉上烙下了醒目的紅痕,食指惡狠狠地戳著他的鼻梁。


    白勝民低垂著腦袋,無聲承受著沒有下限的羞辱和指責,平展的肩膀越壓越低。


    深夜,刷完所有惡評,他站在鏡子麵前,將垂下的嘴角,緩緩扯到一個誇張的弧度。


    燦爛的笑容比眼淚更苦澀,像是被強行塗抹在臉上的麵具,實際上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有一隻鳥,它一直在往前飛。


    因為有人類對它說隻要停下,就會被後麵的鳥追趕上,但無論它怎樣努力飛行,都會有無數隻後飛的鳥追上它,遠遠地甩開它。


    它隻能一直向前飛,在無數的嘲笑聲裏麻木地,無意義地飛行,直到某一天從空中掉下去。」


    申時恩從沙發上爬起來,踢開腳邊的酒瓶。


    她拿起手機,迷蒙的視線突然定格在了粉絲自殺前,在她社交賬號下的最後一條留言。


    ——姐姐,我不怪你,也不要難過,請帶著我的笑容好好地生活吧。??(??ˊ??ˋ)??


    無聲的眼淚泅濕了隔夜的妝容。


    因那純粹的,讓人慚愧的喜愛。


    兔子眼睛為何紅紅的?


    兩瓣的笑唇是為什麽?


    它在笑什麽?它在哭什麽?


    它的童謠在為誰而歌?


    它的童謠在為誰而歌?


    ……


    後來,她順從粉絲的要求,盡管評論裏更多是來看笑話的人,也彌補不了心裏的缺口。


    時厘還看到了,一身清純風妝造的林昭惠和巨幕廣告上的女愛豆在待機室裏有說有笑。


    深夜的屏幕微光打在那張素淡的臉上,林昭惠靜靜地看著網絡上那些泣血指控的文字。


    沉思了許久,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你好,我是林昭惠,我很想幫助你們……”


    從遠處飄來了幾張紙,時厘撿起來。


    【怪物:人】


    【人觀賞,人提線,人牽繩,人揮鞭……人對於木偶,動物,小醜有壓倒性的力量。


    人每晚都會前往夜間人偶秀,在此期間是安全的,任何人不要打擾他的興致。


    人可以將任何人,變為新的提線木偶,並通過牽引線操控木偶的一切行為。】


    【怪物:木偶】


    【木偶沒有畫上眼睛,嘴巴,耳朵,所以它們無法說話。


    沒有人不稱讚我的舞姿。——▅▅(塗抹)木偶(劃掉)人】


    【怪物:小醜】


    【小醜將會傷害視線裏一切會動的東西,遇見它,請保持靜止——小醜停不下雙腳。】


    【怪物:兔子】


    【兔子整夜徘徊在走廊上,夜間待機室是安全的,它會保護待機室裏的後輩。


    但請記住,未按時回到待機室的人,會被它視為外來入侵者。】


    時厘恍然大悟。


    原來兔子那天晚上瘋了似地向她們衝來,是想阻止她們從待機室裏出來。


    第三周目裏,一直都是兔子在阻止失控的小醜闖入她們的待機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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