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銓對6周二人充滿了興趣。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原以為秦天德的幕僚應當和秦天德一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哪知道剛來縣衙就從秦三口中聽到兩個幕僚在縣令的召喚下,居然要吃完飯才過來;緊接著,一個幕僚居然口口聲聲將秦天德罵做“狗官”,而另一個對秦天德態度也不怎麽樣,這讓他不禁好奇眼前的兩個幕僚究竟是何許人也。


    不過最讓他感興趣的還是秦天德,臉上居然沒有怒容,隻是顯得有些尷尬,這還是秦檜的侄兒麽?


    6遊的提醒胡銓哪會聽不出來,隻是他有他的打算,於是捋著胡子,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本,本師爺知道,正因為如此才答應了秦大人的請求。”


    哪知道卻換來了6遊的一句“狗師爺”,險些讓他將自己的胡須揪下一縷。


    “住口!大膽6遊,不得對胡師爺無禮!”秦天德在馬車中那樣對待胡銓是迫不得已,但卻不能讓6遊辱罵胡銓,要知道他還指望胡銓**6周二人呢!


    “你們二人還不見過胡師爺?他以後將帶領你們二人共同治理淮陰!”


    “什麽?狗官,你當初不是說的好好地,說是讓我二人治理淮陰,為何今日又讓狗師爺監視我們?你若不放心我二人,大可讓我二人返回家鄉,何必還要將我二人強留在此!”


    胡銓明明知道秦天德是秦檜的侄兒,而且通過剛才的回答,6遊也聽出胡銓沒有不情願的意思,自然認為胡銓是趨炎附勢之輩,將胡銓劃到了秦天德一夥。


    如今秦天德這麽說,在他看來這是秦天德不信任他們,派遣心腹遙控指揮,這樣一來他和周必大如何能夠為淮陰縣的老百姓做些好事?


    秦天德也知道6遊的心思,不過他也相信,用不了太長時間6周二人就能夠接受胡銓:“6務觀,你說對了,本官還真信不過你們兩個。本官問你,前幾日大王莊村民王有財狀告鄰居王富貴偷牛一案你是怎麽審理的?”


    “我二人已經查明,王富貴無罪,當堂釋放了。”


    秦天德喝了口茶水,搖了搖頭:“周必大,你也認為那王富貴毫無可疑麽?”


    周必大對秦天德態度還算是比較中立的,規規矩矩的回答道:“大人,有證人證明,王有財丟牛的時候,王富貴和他一直在一起,根本沒有離開。”


    嫩啊,還是太嫩了,要不是我碰巧聽到了審案經過,就白白放過了偷牛的賊人啊!


    “唉,”秦天德歎了一口氣,“你們難道就沒有懷疑過那二人是串通一氣的麽?”


    6遊哪容得秦天德質疑他們的審案,當即反駁道:“狗官,你不學無術,靠著秦檜才當上了淮陰知縣,你懂得如何審案麽?那王富貴和證人的證詞嚴絲合縫,所述又極為詳實,自然不是偷牛之人!


    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後衙,莫要出來獻醜,更不要再派跟你一樣的狗師爺來給你丟臉了!”


    說完話,6遊還特意瞟了眼對麵的胡銓,隻是胡銓依舊笑眯眯的捋著胡須,靜靜的聽著他們的爭論。


    “啪”的一聲,秦天德拍案而起,指著6遊問道:“6務觀,本官問你,三日前的未時至辰時這段時間,你在做什麽,你需要詳詳細細的回答出來,不得遺漏一樣!”


    “我在。。。”6遊頓時語塞,思索了片刻後,梗著脖子大聲說道,“我二人每日那麽多公務要處理,我哪記得清楚,你以為都像你這狗官,每日什麽都不用做麽!”


    周必大眼睛一亮,詫異的看著秦天德,胡銓也將目光從6遊的身上轉向了秦天德,而秦天德則是露出了笑容。


    “6務觀,你連三日前的事情都記得不太清楚,那王富貴和證人為何卻能夠將五日前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記得那麽清楚呢?你們,太嫩了!”


    “大人是懷疑。。。”周必大此刻已經有些相信秦天德的推斷了,當時審案的時候,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可卻怎麽也想不出來,如今聽到秦天德的話,茅塞頓開。


    “好了,你二人年輕,犯些錯誤也在所難免,以後老老實實的跟著胡師爺多學學就是了。不過若是此案真的是你二人審錯,不僅應當重審,更要給原告王有財賠禮!胡師爺,我這兩個不成器的幕僚就交給你了,淮陰縣的政務以後就拜托你們三人了。”


    秦天德丟下這句話,起身離去。


    周必大跟胡銓打了個招呼,快步去將當日的卷宗取回,在花廳和6遊開始仔細研讀起來。


    胡銓也湊了過來,站在二人身後仔細打量起卷宗上記載的一切,末了自言自語的說道:“此案的確是判錯了。”


    “你說什麽!”雖然6遊承認秦天德說的是有道理的,不過這不代表他對秦天德有所改觀,更何況是胡銓這個新來的師爺,剛看了卷宗就說此案判錯了,他怎能不火?


    胡銓卻沒有理會6遊的不敬,隻是在思索著,這個秦天德真的是秦檜的侄兒麽?真的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貨麽?


    周必大到沒有對胡銓心懷厭惡,他隻想弄清楚此案的真相,還王有財一個公道,當即起身抱拳說道:“不知道胡師爺為何隻一眼就說我二人判錯了?”


    胡銓賞識的看了眼周必大,並沒有解釋,而是坐在了桌邊,問道:“此事咱們稍後再議。不知二位姓甚名誰哪裏人士,剛才為何會說秦大人將你二人強留此地呢?”


    6遊根本就不在乎胡銓,也不怕讓胡銓知道自己對秦天德的厭惡,當即將秦天德的種種惡行以及如何強迫誆騙他們二人相隨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甚至還將嶽飛子女也被秦天德軟禁在縣衙內的事情告訴了胡銓。


    胡銓靜靜地聽著6遊憤怒的言詞以及不時對秦天德的咒罵,隨著花廳中燈火的不停搖曳,他的目光越來越亮。。。


    一晃又過去了半個多月,這半個多月來,淮陰縣在胡銓帶著6周二人的治理下,變得日漸安靜,雖然達不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境地,但卻也慢慢恢複了生機。


    縣衙內也沒有生什麽大事情,無非是有一日夜間,秦天德喝醉了酒,不小心跌入池塘,幸好被偶然路過池塘的柴房老頭所救,才逃過一劫。


    對此秦天德賞罰分明,破例將原本劈柴的老頭提升為南郊宅院的管家,第二日就讓其去管理南郊宅院和土地去了。


    這事情由於生在深夜,劈柴的老頭又是第二日一早趕往南郊宅院,所以在縣衙內倒也沒有驚動太多人,無非就是秦天德的兩個老婆還有丫鬟知曉。


    而這個劈柴的老頭,不用多說,正是被人認為溺死與淮河之中的陳規。


    盛夏已至,一直幹旱的天氣說變就變,大雨傾盆而下,而且一下就是七八天,雖然算是緩解了淮陰縣的幹旱,但也直接導致淮河水位快高漲。


    如果不是河堤經過了翻修加固,河堤恐怕早就被淮河衝破,整個淮陰就要被洪水吞沒了。


    這時候6遊和周必大終於相信了秦天德所說的大旱之後必有大澇的說法,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能夠保住河堤不失!


    6周二人都是初出茅廬,經驗尚淺,麵對如此汛情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好在還有胡銓,他調派工匠,分派民夫不停地加固著河堤,一切井然有序,暫時擋住了凶猛的洪水。


    然而大雨始終不停,尤其是淮河上遊以及泗水等地同樣暴雨連連,導致淮陰縣的汛情越來越嚴重,以至於胡銓不得不帶著6周二人趕往河堤,吃住都在河邊。


    往年若是遇到這樣的暴雨,淮陰早就被淹了,可是由於秦天德一到任就將修築河堤當做要任務,所以才能堅持了這麽久。


    淮陰的百姓雖然害怕洪水,但卻也看到了保住家園的希望,尤其是縣衙的幾位官員都不懼危險親自上陣,他們也放棄了逃難的念頭,在胡銓等人的指揮下,分成兩撥日夜堅守在河邊。


    這麽危險的事情秦天德自然是不會去的,就算河堤真的決口,縣城也是淹不到的,所以在這種天氣下,他自然是待在縣衙之中的。


    額外說一句,即便他是一個穿越者,去了河邊也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不過他雖然沒有去,卻派了秦三到了河邊。按照他的吩咐,秦三什麽都不用幹,隻要跟緊周必大就行了,一旦河堤決口,立刻將周必大完整無缺的扛回來。


    6遊他不擔心,畢竟6遊學過劍術,不是周必大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純書生,應當能夠跑掉;而胡銓他就更不用擔心了,也不知道胡銓用了什麽手段,居然弄得嶽雷服服帖帖,如今嶽雷就在河堤,跟在胡銓身邊。


    入夜,站在窗前看著瓢潑而下幾日未曾停止的暴雨,秦天德也是憂心忡忡,每晚都是很晚才能入睡。


    估摸快到二更天的時候,秦天德準備歇息,突然聽到外麵傳來秦三的叫喊聲,心中頓時浮現了不詳的念頭,也顧不得打傘,慌忙跑了出去。


    “三兒,是不是決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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