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日頭正是高照,遊少堡手中短劍亮出後,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刺眼,以至於絕大多數人都看到了抹向銅鍾兒的那把短劍。≥


    普通百姓們立刻睜大了雙眼,屏住了呼吸,有些還捂住了孩童的雙眼;而東側涼棚以及北側高台上的不少人都站了起來,隻等血光的凸現。


    尤其是呂濤真,雙拳緊握,嘴角上翹,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仿佛楚州商會會長一職以唾手可得了。


    不過銅鍾兒在楚州打出的名頭不是虛的,雖然他看不見自己頭頂上方遊少堡的動作,但卻察覺到了異樣,多年在生死線上摸爬滾打帶來的經驗,使得他察覺到左耳邊風聲的異樣。


    這個時候,功夫的高低就體現出來了。他並沒有把頭像右邊躲閃,而是相反,將頭迎著風聲的方向狠狠地撞了過去。


    在電光火石的一刹那,他想到了遊少堡初上擂台時懷中的短劍,也從剛才的交手過程中判斷出遊少堡出手必定狠辣,所以他斷定遊少堡必定是亮出了短劍,而短劍的目標就是自己的咽喉!


    他若是頭部向右躲閃,幅度不可能太大,必定躲不過那一劍,所以他拚著受些皮肉之苦,將頭向左歪去,同時左肩上提,夾住了脖頸,一頭撞了過去。


    一道白光閃過,帶出了大片紅色血液。遊少堡雖躲過了銅鍾兒致命的膝頂,但也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傳來一聲悶響,接連噴出幾口鮮血。


    銅鍾兒同樣不好過,捂著左臉出殺豬般難聽的慘嚎,鮮紅的血液從指縫中滲出,染紅了半邊身子。


    在他腳下不遠處,一灘紅色的液體裏,一隻耳朵連著大片的皮肉泡在其中,在明媚的陽光中顯得格外刺眼。


    “好!”


    “幹得漂亮!”


    “銅鍾兒,弄死他!”


    “遊少堡站起來!”


    “這才過癮!繼續啊!”


    “銅鍾兒,摔死他,本少爺賞你五十兩!”


    “遊少堡,割下他的頭,公子我賞你紋銀百兩!”


    擂台東側的涼棚下以及北側的高台上,不少年輕的紈絝子弟紛紛大呼小叫起來,這種血腥的場麵讓他們感到格外的刺激,深深地刺激到了他們的骨子裏,激起了他們心中的狠厲。


    片刻後,西側和南側的普通百姓也出了震天的吼聲,各自替自己支持的人呐喊助威起來,看得出被深深壓抑在懦弱外皮下的狠勁,已經開始在他們的身體內,在他們的血液中慢慢地芽了。


    “老子弄死你!”銅鍾兒此刻早已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他的心中隻有憤怒。橫行楚州十餘年裏,他從來沒有遭受過如此重創,特別是眼角掃到地上那攤血液中,自己的左耳以及臉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感,他的心中就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他先是狠狠的一腳踏在了遊少堡握著短劍的右臂上,腳下出了“嘎嘣”的聲音,然後猛地一拳打在了遊少堡的胸口,隻打的遊少堡頭部和雙腿下意識的上翹,口中劇烈的噴出大口的鮮血,濺在了二人的臉上,身上。


    遊少堡的功夫本來就不及銅鍾兒,而他左肩的那處傷口更是沒好,此番擂台比武又被銅鍾兒一通暴打以及重重的一摔,早已沒有了反抗能力,隻能像綿羊一般任由銅鍾兒宰割。


    “老子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寸一寸的剮下來!”銅鍾兒卻不想就這麽結束了遊少堡的性命,他先是一腳踏在了遊少堡的胸口,然後俯下身子,想要將遊少堡手中的短劍奪下。


    可是他失敗了。遊少堡的右臂已經徹底斷了,手肘被銅鍾兒拉扯的向外翻出,可是右手的短劍依然死死的握著。


    “人在,劍在。”


    “老子讓你人在劍在!”銅鍾兒最終放棄了奪下短劍的念頭,拉住了遊少堡的左手,將其翻轉過來,一腳踏在他的背部,手上用力一擰,生生扭斷了他的左臂。


    然後再度將其舉過頭頂,狠狠的摔在擂台之上,自己同時飛身而起,一肘子砸在了他的身上。


    擂台上已經變得血跡斑斑了,銅鍾兒在用盡一切讓人最痛苦的手段來折磨著遊少堡,來泄著自己心頭之恨,以報自己削耳破相之仇。


    整個過程中,遊少堡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口中甚至已經吐不出太多的鮮血了,就連圍觀的百姓也看不下去,紛紛開口讓銅鍾兒給他一個痛快,可至始至終他卻沒有吭過一聲,而眼睛依然是緊盯著不停毆打他的銅鍾兒,目光還是之前那種看待死人的目光。


    北側的高台上,呂濤真已經垂頭喪氣的跌坐在椅子上,雙眼暗淡無光,臉上沒有半點光彩,嘴裏不停地嘀咕著“我輸了,我輸了”。遊少堡的殺招已過,如今再沒有半點機會。


    程懷遠也沒想到遊少堡會這麽狠,自己最器重的銅鍾兒居然會吃了這麽大的虧,眼見銅鍾兒已經滿臉是血,擔心起傷勢過重,連忙說道:“既然呂兄已經認輸,這一場就這麽結束吧。來人,快去給銅鍾兒瞧傷!”


    秦天德也不願意看下去了,他不想看著遊少堡這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同齡人就這麽慘死在銅鍾兒的手上,他連忙囑咐人去找鮑進宣布比武結果,同時讓人去尋大夫,無論如何要救活遊少堡,而且打定主意,這個遊少堡他要定了!


    比武結果宣布了,銅鍾兒獲勝,可是銅鍾兒依舊不肯放過遊少堡。他甩開了程懷遠派來給他瞧傷的幾個人,一腳踏在了平躺在地上的遊少堡左腳踝上,雙手卻是拎住了遊少堡的右腳踝,看情形是要活撕了已經奄奄一息的遊少堡。


    “孫子住手!”秦天德急了,破口大罵道,這種情形任誰都看明白了,“給老子上,把那個孫子砍死!”


    可惜銅鍾兒粗人一個,根本不在乎他,而旁人看到原本就醜陋不堪的銅鍾兒此刻滿臉是血猙獰萬分的模樣,哪有人敢靠近?


    “人在劍在?”瞅著地上的遊少堡,銅鍾兒臉上露出了獰笑,“老子讓你人不在了,劍還在!”


    話音剛落,猛的背轉身軀,抓著遊少堡的右腳用力扯起搭到自己肩頭,作勢就要力撕扯。


    北側高台上的秦天德已經開始跳腳了,指著擂台上的銅鍾兒大聲罵道:“你他娘的若幹害他,老子把你大卸八塊,讓你全家給他陪葬,你他娘的還不鬆。。。。。。”


    說到這裏,秦天德的話音戛然而止,整個人木頭一般呆住了,呆呆的看著擂台上。不僅僅是他,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剛剛垂頭喪氣跌坐在椅子上的呂濤真都站了起來,茫然的看向擂台,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遊少堡依舊平躺在擂台上,而背對他的銅鍾兒卻是脖子一側赫然插著一把短劍,劍尖卻從脖子另一側穿出,鮮血汩汩而出,灑滿全身,跌跌撞撞的向前幾步,最終轟然倒下。


    就在剛才,銅鍾兒轉過身準備生撕遊少堡的時候,遊少堡順勢從地上直直的起來了。不是站起來,因為他的右腳已經搭在了銅鍾兒的肩頭,左腳還在銅鍾兒的腳下踩著,他是以左腳腳踝為支撐,整個左腿以一種完全扭曲的態勢短暫的撐住了身體。


    在他起來的一瞬間,不知身子是怎麽一抖,斷裂的左臂居然蕩了起來,從他臉前晃過,等到左手落下,他的嘴裏已經含住了另一把短劍的劍柄——一鞘雙劍。


    再然後他的身子忽然貼在了銅鍾兒的後背,頭部一擺,短劍就貫穿了銅鍾兒的脖頸!


    整個過程隻有幾個呼吸,讓人看了都難以置信,任誰都想不到世間還能有這樣的事情生,全都愣住了。


    片刻後,遊少堡忽然動了。他吃力的翻了個身,趴在了擂台上,然後雙膝慢慢屈起,用額頭和膝蓋費勁了氣力,終於站了起來,而兩隻手臂掛在身子兩側不停的搖擺,宛如擺設一般。


    他一步一瘸的從擂台上走了下來,已然斷裂的左腳艱難的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每走一步都帶來劇烈的疼痛,但每一步卻很堅定,很是有力,而且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有額頭不斷滑落的汗水證明著他此刻遭受的痛苦。


    終於他來到了擂台北側的高台之上,來到了呂濤真麵前。


    “恩,還了。”這是遊少堡最後說出的三個字,“了”字還沒說完,身子已經向後栽去。


    秦天德的目光一直都聽在他的身上,眼見他向後倒去,一個縱身竄了過來,趕在他摔倒之前,將其抱在了懷裏。


    “什麽恩還了?老夫是讓你替老夫殺了他,助老夫奪取商會會長一職,你既然能夠殺得了他,為何不早出手!非要等到老夫認輸之後才出手,你是不是有意的!”


    “閉嘴!是你隻說讓他殺了那銅鍾兒,何時說過讓他替你奪取商會會長一職?”秦天德惡狠狠的瞪著呂濤真,又指了指不遠處的程懷遠,“還有你,你們兩個給本官聽好了,從此刻起,他就是本官的親衛了,你們若是再敢傷他半分,本官讓你們全家給他陪葬!滾,都給本官滾!”


    呂濤真一臉的惱怒,還想說些什麽,可是頓了一下,應但是想到了秦天德的背景,猛地一甩衣袖,冷哼了一聲,轉頭就走。隻是再轉頭的過程中,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同時瞟了眼擂台西南角的方向。


    在擂台西南角上,一個頜下留著山羊胡子,左眼角長著一顆痦子的中年文士看著高台上生的一切,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反身擠出了人群,隻是在擠出擁擠的人群後,下巴上的長髯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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