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屏風後空無一人,秦天德愣了一下,然而當他聽到趙眘躺在地上口中高呼“有刺客”的時候,門外傳來了雜而亂的腳步生,由遠及近,眼看著就要來到書房門口,他的心中有些害怕了。


    為了避免府中侍衛衝進來後二話不說逮著自己就是一頓刀砍斧劈,他快步來到趙眘身邊,一把揪住對方的脖領,猛地將其從地上提起。


    他要的是一個時間差,隻要衝進來的侍衛看到他和趙眘糾纏在一起,為了避免傷及趙眘,必定會有片刻的愣神,到時候他就有時間開口說話,從而讓那些侍衛不敢對他動手。


    “大膽秦天德,居然敢在普安王府撒野,還敢公然毆打普安王殿下,你可知以身犯死罪麽!”


    如同秦天德料想的那般,衝進來的眾多侍衛隻是抽搐腰刀圍在了四周,卻無人敢於動手,隻不過眾多侍衛身後突然傳出一個義正言辭的斥罵聲,緊接著一個年約四十文士模樣身形瘦弱的官員分開侍衛來到了秦天德麵前。


    “你終於出現了。”看著來人,秦天德冷冷的說道。


    被秦天德揪著脖領的趙眘眼見侍衛衝入,連忙高聲喊道:“秦天德以下犯上,妄圖謀害本王,本王命爾等當場誅殺此賊!”


    “住嘴!”秦天德抓著趙眘的衣領猛地向上一提,“本官奉官家之命考核皇子,普安王剛才言語失禮,冒犯官家,本官隻不過是對其進行懲戒,連官家都曾認可,何來以下犯上,何來謀害一說!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莫不是你們想要殺官謀反不成!”


    最後的那句話,秦天德是對那身形瘦弱的官員說的,他看得出,今日趙眘的舉動全是出自對方的安排。


    身形瘦弱的官員狠狠的瞪了秦天德一眼,最終下令讓書房內的侍衛全部退了出去:“秦大人,再怎麽說普安王殿下身為皇子,縱然言語有失,你也不能如此對待吧!”


    見到了自己想要見的人,秦天德手上的力氣就小了許多,趁著這個空當,趙眘猛地從秦天德手中掙脫出去,來到了身形瘦弱的官員身邊,隻是由於掙脫過猛,撕爛了胸前的衣襟,胸前露出了一物。


    秦天德原本是笑著看向那瘦弱官員的,可是猛地看到趙眘脖下懸掛之物,眼中頓時一亮,隻覺得腦中一片空靈,心中一些深藏已久的疑雲有了驅散的跡象。


    “先生,他。。。”


    趙眘的話隻是剛開了個頭,卻看到身形瘦弱的官員微微搖頭,隻得戛然而止,轉而對著秦天德怒目而視。


    此刻的秦天德隻想盡快回府問個明白,這幾日來困擾著他的難題或許能夠憑借那個人得到解決,可是眼下他還不能離開。


    “你是史浩史直翁?”


    身形瘦弱的官員以及趙眘同時身形一顫,目光中流露出了驚訝之色。


    “不錯,正是本官,秦大人聽過本官?”


    “今日之事都是你安排的?你想讓本官直言偏袒恩平王一類的話,並切以此為把柄,奏請官家免去本官太子諭德一職?”


    事到如今,史浩也不再隱瞞,點了點頭。他隻是後悔,沒想到秦天德如此狡詐,識破了他的計劃,不但沒有算計到秦天德,反而害的趙眘受辱。


    看到史浩承認,秦天德笑了。


    史浩,字直翁,南宋著名政治家,在趙眘登基後,曾任參政知事,恪盡職守推薦賢能,其中6遊就是他推薦的。


    在他升任國子博士與趙構有了密切接觸之後,他對趙構表示了應有的敬重和理解。就是這種理解,使得趙構對其極為信任,常常向其詢問施政之要,而史浩總是回答說,最重要的是保固邊鄙,收攏人才。為此史浩還向高宗推薦一批傑出人才,高宗也采納了他的意見,並重用了一批傑出之士。


    在趙眘被立為太子的過程中,史浩可謂功不可沒,一直暗中指點趙眘,多次替趙眘化解危機,在趙眘即位後,官至參政知事。


    不過很顯然,由於秦天德的出現,史浩的仕途曆程生了改變,現在本應還沒有中了進士的史浩居然出現在普安王府,想必是生了什麽變數。


    對於此人,秦天德並無惡感,他邁步來到史浩麵前,小聲說道:“若是沒有本官,普安王有你輔佐足以,可惜如今本官成了太子諭德,你的才能還是用在治理地方上好了。”


    說完這句話,他也不敢史浩有沒有聽懂,轉身離開了。而史浩卻因為秦天德離去前的那句話陷入了沉思之中,久久不得其解。


    “先生,為何你剛才不讓本王殺了那奸臣?”


    趙眘的問話打斷了史浩的思緒,他雖然仍舊無法理解秦天德話中的含義,但卻不知為何心中有了一絲惆悵之感,而這惆悵中還帶有點點開心。


    “殿下,是臣失策,沒想到此人居然如此狡詐。且不說此人深得官家寵幸,隻說他剛才在動手之前已經占了義理,若是您殺了他,恐怕會令官家所厭,再無機會。”


    “那有什麽要緊?秦檜老邁,時日不會太多,其子秦熺又無大才,隻要再殺了秦天德這奸臣,即便將來琢皇兄繼位,隻要沒有奸臣逆賊從旁禍亂朝堂,我大宋必能中興,到時候收複汴梁猶未可知。


    再說了,秦家叔侄不但把持朝政,如今秦天德更是花言巧語討好了父皇,身負考核本王和琢皇兄品行之責,本王哪裏還有機會?”


    看著一心為了江山社稷的趙眘,史浩心中微歎,暗歎趙眘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殿下切莫再有如此心思,今後當需交好秦天德此人,說不定一切尚有轉機。”


    “轉機?先生此言何解?”趙眘卻是一愣,驚詫的看向史浩。他不是魯莽之輩,之所以以前對秦天德不假顏色,一是因為他對秦檜的厭惡使得自己無法笑臉麵對秦天德,二是因為他已經放棄了繼承帝位的希望,隻以為一切都被秦家叔侄控製,自己再無半點可能。


    “微臣也不知道,隻是感覺此人心思不同常人,微臣之前對他的判斷或許有誤。”


    就在趙眘和史浩議論著秦天德的時候,臨安城中生了一件大事,一位屢試不第的名叫林升的士子,在西湖湖畔附近的酒肆豪飲後,詩興大,在酒肆牆壁上留下了一名為《題臨安邸》的七言絕句。


    詩曰: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此詩朗朗上口,筆鋒鋒利,直接道出了鬱結在百姓心頭的悲憤,隻幾個時辰,就傳遍了臨安城中大街小巷,幾乎人人皆知,就連巷道街市上玩耍的孩童都能誦念出來。


    這件事情秦天德是從秦三口中得知的,“直把杭州作汴州”這詩秦天德也是耳熟能詳,小時候上學期間,這詩是必背的,所以也沒怎麽在意,隻想著盡快趕回府中,解決心中的疑惑。


    回到府中後,他顧不得換去一身官服,徑直來到後院趙茜所住的院落前,命秦三和牛二娃守在院外,自己獨自推門而進,卻看見嶽銀瓶也在房中。


    憑著女人獨有的直覺,嶽銀瓶一直對覺得趙茜有著極為悲慘的身世,因此雖然知道趙茜對秦天德有所圖謀,可依舊對趙茜懷有一份同情之心。


    加上趙茜終日裏不出院門,秦天德又極少探訪,因此她和李清照閑暇時總會前來看望。趙茜對於書畫一道較為精通,倒也能跟李清照有共同語言。


    此刻李清照正在給嶽震嶽霆授課,因此嶽銀瓶來到趙茜房中,陪著趙茜閑話家常,不時的寬慰著對方,順帶從趙茜口中套取一些話來。


    隻可惜趙茜的心思極為精明,多日來嶽銀瓶沒有從她口中套取半分有價值的東西,反倒被趙茜在不經意間套取了不少有用的事項,例如秦天德如今升遷為朝請大夫兼任太子諭德一事。


    “狗官,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看到秦天德進來,嶽銀瓶連忙起身,迎了過去。


    秦天德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問趙茜,哪想到嶽銀瓶也在房中,頓時語塞,隻能笑著說道:“我今日沒什麽事情,所以就提早回來了,反正官家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我的。你怎麽在這兒?”


    嶽銀瓶還沒有說話,坐在桌案旁的趙茜先開口了:“瓶兒妹妹,你先回去吧,想必官人是有話要跟我說,正好我也有事要問官人。”


    “是啊,瓶兒,你先回去吧,給震兒還有霆兒做些糕點,他們最愛吃你的做的糕點了,記得給我也留上一些。”


    看著秦天德和趙茜同時想要自己離去,嶽銀瓶就知道這裏麵有事。心中好奇的她怎肯輕易離去,可是架不住秦天德和趙茜接連勸說,隻得撅著小嘴瞪了秦天德一眼,快步走出了房間。


    嶽銀瓶不是那麽容易屈服的,雖然走出了房間,但是在淮陰時培養出來的習慣,使得她主動關上房門後,就將耳朵貼在了門板上。


    剛聽了兩句,她就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這時候守在院外的秦三卻是看見了偷聽的嶽銀瓶,連忙跑了過來,扯著嗓門喊道:“少夫人,你怎麽進來的?少爺剛才吩咐過,不許任何人偷聽,尤其是您。”


    這一回嶽銀瓶沒有因為秦三將自己喊做“少夫人”而惱怒,她站起身,咬著銀牙罵了句“好色的狗官”,轉身跑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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