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兒!”眼看嶽銀瓶就要說破自己的秘密,秦天德連忙喝止。


    這件事是絕對不能擴散出去的,要不然讓完顏亮知道,自己之前的努力豈不全都白費了?


    “官人!”


    嶽銀瓶能夠理解秦天德苦心孤詣,為了大宋的複興甘願背負罵名,但不代表她支持秦天德這麽做。在她看來,既然做了好事,不求揚名但也不能讓人誤會啊?


    尤袤深吸了一口氣,將頭轉向一邊:“好男不跟女鬥!這位夫人,你恐怕不知道這兩個月來天下間有多少官員死在他手裏吧!他就是一個嗜殺成性的魔鬼!不少地方的婦人都是用他的凶名來止住小兒夜啼的!”


    眼看嶽銀瓶又要火,秦天德連忙開口說道:“瓶兒,你先回去,此事你不要過問。”


    看著嶽銀瓶一臉憤憤的走回了眼見,秦天德晃著手中的折扇走到了尤袤麵前,手中的折扇往尤袤肩頭一搭,說道:“尤延之,你說本官嗜殺成性,有何根據?”


    “賑災期間,全國各地上萬官吏死於你手,你還敢說你不是嗜殺成性!”


    上萬官吏?明明隻有三千多人,這以訛傳訛當真是可怕啊。


    秦天德心中感歎,嘴上說道:“你可知今年災情,有多少百姓喪命?”


    尤袤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沒人議論,議論最多的是上萬官吏因為貪汙被秦天德派出的三大欽差砍了腦袋。


    “你什麽都不知道,就敢憑著以訛傳訛的不實之言辱罵本國師?”


    “不實之言?家父好友知縣一方,死在欽差劍下,在下知道的一清二楚,怎會不實?”尤袤強辯道。


    秦天德想都不想就回了一句:“他貪汙了。”


    張麒、6遊、周必大三人所斬的每一個官員,都有詳細的記錄,不僅記錄了這些官員在此次賑災過程中的貪汙詳細,甚至還有以往貪汙舞弊魚肉鄉裏草菅人命的記錄,這些都是當地百姓在事後稟明的。


    這三人暗中查訪,秦天德從影衛中抽調了一部分,專門保護三人,那些想要行刺欽差的官員也是死在了影衛手中。由於擔心三人濫用手中尚方寶劍,秦天德專門從影衛中挑了三個性格穩重的人,讓他們留意三人,若是遇到被冤枉的官員,立刻救下。


    可三人回來後稟明,三位欽差並未濫殺,手中利劍也未濫用,即便是張麒這樣極好名聲的人,起先雖然苛責甚嚴,但死的官吏多了,到最後他都開始放水了。


    隻要不是貪汙太嚴重沒有弄出人命,又能夠及時補上賑災錢糧的,他大多都是警告一番,放過了對方,更不要說是6遊和周必大了。


    所以秦天德絕對不相信賑災過程中喪命的官員會出現冤案,眼前的尤袤如此怨恨自己,大半是出於親朋被殺罷了。


    果然尤袤又開始辯解了:“他是貪汙不假,可為什麽不能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春秋百家爭鳴,為何惟有儒家流傳千年,成為主導?就是因為儒家將球教化世人,而不是用法家那套苛製!大人部分青紅皂白,隻要有人貪汙,立刻斬,若是貪汙之人已知悔改,豈不草菅人命!”


    “我呸!”秦天德一口呸在了尤袤臉上,“賑災之前,本國師就當著滿朝文武之麵下令,‘浮筷落人頭’,又請官家賜予三位欽差尚方寶劍,先斬後奏,就是為了警告那些官吏,不要心存僥幸,讓他們知道本官的決心。


    可還是有官吏不以為然,以為法不責眾,對於事關百姓生死的賑災錢糧上下其手,這種人會真心改過麽?


    小小酸儒,隻知道替親朋叫屈,可想過直接間接死在那些貪官汙吏手中的饑民百姓!誰給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這一刻,秦天德對眼前的尤袤徹底失望了,不論此人是否是將來的南宋四大家之一。


    尤袤卻是臉色羞得通紅,吭哧了半天突然說道:“大人既然如此痛恨貪官汙吏,何不將天下的貪官汙吏全部斬殺?”


    “你是想問本國師是否有過貪汙吧?”秦天德才不會中了尤袤這麽明顯的圈套,一口道破了尤袤的心思,“本國師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一句,本國師有過收受賄賂,但卻沒有一人因為本國師受賄而受害,更沒有人因此而喪命!”


    他從來沒有拒絕過別人給他送禮,甚至在淮陰時還變著法的收禮,隻不過他是出了名的隻收禮不辦事的主,因此後來就沒人給他送禮了。


    直到他成為國師,才有一部分人為了跟他拉關係,又開始送禮,但卻從未有人求他辦事,因為都直到,求了也沒用。


    “大人之意,隻要能夠有利於百姓生計,貪汙受賄也無妨了?”


    這句話問的讓秦天德很滿意,對尤袤的失望減輕了不少。看到一旁還有不少人在瞧熱鬧,他懶得回答,而是用折扇戳著尤袤的胸口說道:“這個問題你將來為官之後自己去考慮。


    不過既然你知道本國師嗜殺成性,又敢當著本國師的麵大肆辱罵,本國師若是就這麽放過你,顏麵何存?別說本國師不給你機會,若是此次殿試你不能高中狀元,哼哼,後果你知道的。”


    尤袤怡然不懼:“隻要你不因此忌恨從中作梗,在下必定能夠折桂而還!”


    “行了,將此人放下,你們離去。三兒,把那人接過來。”說著話看到角落裏瞧熱鬧的人想要離去,秦天德不由得臉色一變,“諸位既然想看熱鬧,那就瞧個全場好了,誰敢想走,休怪本國師翻臉無情了!”


    尤袤還想替酒醉書生仗義執言,可是看到凶神惡煞的秦三,還有同伴的相勸,隻得將酒醉的書生交給了秦三,而後與同伴一同離開了太平樓。


    “爾等看歸看,哪個敢多嘴,可就別怪本國師殺人不眨眼了!三兒,把他弄醒。”說著話秦天德坐到了秦正遞過來的椅子上。


    秦三將酒醉的書生丟到秦天德腳邊,從一樓尋了一盆冷水,嘩的一下交在了酒醉的書生身上。


    阿嚏!酒醉的書生瞬即驚醒,張口就罵道:“敗壞朝綱的狗賊,賣國求榮的狗官,喪心病狂的狗國師!”


    秦天德有些撓頭了。他知道自己的名聲不會太好,可怎麽也想不到能夠糟糕到這種地步。眼前這個書生罵的話明顯是剛被潑醒後的自然反應,自己能讓對方恨到這種地步,也算罕見了。


    “狗東西,還敢罵我家少爺!”秦三手中的盛水的木盆狠狠的砸了過去,然後就是拳腳相加。


    秦正是嶽銀瓶吩咐出來保護秦天德,聽到有人辱罵自家少爺,當即學著秦三抬腳便踹,二人將這個書生打得慘叫連連,但卻沒有出半點討饒之聲。


    “都住手,誰讓你們打人了!”秦天德也沒想到自己隻不過略一思忖,秦三秦正二人就開打了。


    “少爺,他罵您!”秦三委屈的小聲回了句,但卻跟秦正同時收手,站到了秦天德身後。


    秦天德將袖中手帕丟給了書生:“先擦一擦,我就是你口中的痛罵不已的秦達秦天德,說說看,為何這般恨我?可是因為省試?”


    書生接過了手帕,正擦拭著臉上的汙漬,猛地聽到秦天德自報家門,恨恨的將手帕一丟:“呸,狗官用不著你在那裏假惺惺,是我瞎了雙眼,看錯了人!”


    秦天德是何等的聰明,當即就聽出話中另有隱情:“看錯了人?莫非本國師做了什麽讓你不恥之事?”


    書生扶著長條凳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莫要假惺惺了。我本以為你是那種正直無私一心為民的好官,哪知道卻跟秦檜老賊一般,都是隻手遮天不容異己不折不扣的奸賊!”


    “到底生了什麽事情,讓你有如此大的改變?”秦天德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剛才的尤袤將自己以前所作的一切都痛罵了一番,眼下居然有人說自己是正直無私一心為民,這讓秦天德也有些飄飄然,他更加想知道為何對方會突然改變對自己的看法了。


    “哼!”書生怒哼一聲,轉身背對,負手而站,一股書生的傲骨油然而生。


    秦三急了:“狗東西,竟敢背對我家少爺!”


    “三兒,你住口。沒少爺我的吩咐,你不許開口!”秦天德喝止住了秦三,站起身走到書生身後,“既然你不願意說,那麽就讓本國師猜猜如何?”


    “哼!”書生依舊背對著秦天德,傲然而立。


    秦天德對這個書生越來越感興趣了,看書生的神情不似作偽,故意接近自己,但那眼神的確有濃濃的失望。


    對方為何先是對自己推崇備至,而後又變成這樣了呢?秦天德好久沒有這麽好奇了。


    “你家中今年可是遭災?”


    秦天德隻以為書生家處災區,而當地官吏又貪汙了朝廷撥下的賑災錢糧,碰巧被某個欽差遇到,斬殺了貪官汙吏,救了當地百姓,因此得到書生的推崇。


    不過很可惜,從書生的反應上看,他猜錯了。


    “哼,大人不用亂猜了,在下告訴你便是,希望你能夠引以為鑒,莫要學那秦檜老賊,將來誤了自家性命!”書生轉過身,看向秦天德。


    看到書生主動,秦天德神色一動,他聽得出來眼前的書生,語氣中並無恨意,反而流落出濃濃的失望:“哦,那本國師洗耳恭聽了。”


    “今日省試大榜張布,在下名落孫山,若非你在春闈中徇私舞弊,以在下的才華,怎可能落榜呢?”


    秦天德臉色開始變得難看:“你的意思是說,因為你落榜所以憎恨本國師了?”


    “不是憎恨,是失望!”


    “書生混賬!”秦天德大罵一句,手中的折扇狠狠的打向了書生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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