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對於秦天德來說,所要應付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鶯鶯樓內設宴,將條件當著紇石烈誌寧和仆散忠義的麵一一開出,任由雙方自行考慮;返回國師府的途中,路徑望仙橋遇到了專程恭候的西夏使節;等到他回到國師府門口的時候,又遇到了一個人。


    “你終於來了!”見到府門外黑影中站立的一人後,秦天德製止了跟隨自己的護衛,獨自一人走到了對方麵前。


    “駙馬好計策啊,隻用了一個夜,就令得金國內部亂成一團,而隨著宋軍的北上,將天下諸國都卷入其中,我大遼光複有望啊!”


    “噤聲!這裏是什麽地方,你竟敢說的如此直白?”


    “嗬,駙馬大人放心便是,周圍都有老朽的人把持,確保無人偷聽,除非是駙馬手下那隻不為人知的力量,否則沒人能夠偷聽到老朽的話。”


    “是完顏雍派你來的?”


    “沒錯,他以為老朽與駙馬曾有一麵之緣,也結下了善果,應當較為容易見到駙馬,因此命老朽暗中輔佐仆散忠義,與駙馬結盟。嗬嗬,結盟,引狼入室死到臨頭卻不自知,可笑啊!”


    “那好,你隨我入府,我有話要跟你詳述。”


    “且慢,今晚老朽在此等候駙馬,實則還有一事,仆散忠義如今就在貴府後門等候,希望能夠與駙馬一見,等到駙馬與他見麵之後,老朽在與駙馬暢談一番。”


    聽完老哈的話,秦天德不再多說,帶人返回了府中,命秦三去後門將門外之人引入府中,帶至書房等候,而他先回到房中準備換身衣裳,另外再做些準備工作。


    “官人,這些日子究竟在忙些什麽,祥率軍為何會按兵不動?”就在他剛換好一身衣服後,嶽銀瓶和趙茜聽到他回府,連忙一起前來尋他。


    這些日子,秦天德又不怎麽上朝了,甚至連府門都很少出,朝中的大事基本上都由趙昚負責。趙昚也沒有利用這個機會搞風搞雨,而是在趙鼎、何鑄等人的協助下,調配物資保障攻入金國境內的三路大軍的後勤供應以及百姓的安撫工作。


    雖然秦天德長期待在府中,但嶽銀瓶三女也很難見到他一麵,他經常都獨自待在書房內,捧著一份宋朝地圖,在上麵比比劃劃的,沒人知道他究竟要幹什麽。


    伸手將嶽銀瓶和趙茜一左一右的攬到自己懷裏,秦天德在二女臉上輕吻了一下,說道:“我們可能要暫時先分開一段時間,不過我保證,很快我就會去找你們,到時候咱們一家團聚,優哉遊哉的欣賞海外風光,其樂融融,再不用理會其他。”


    趙茜知道秦天德所要麵對的最大危險,聽到秦天德這般說法,蛾眉幾蹙:“官人,你是想要離開了麽?”


    “沒錯,如今我針對滅金的布局基本都已經生效,不許再考慮太多,現在要考慮的是咱麽一家如何才能夠安全的離開。你那個弟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那當然,你不也說過他將會是南宋最有作為的皇帝麽?要不然你也不會一直暗中輔助他。”對於趙昚,趙茜一直引以為豪,可是很快她就想到了秦天德如今麵對的困境,“官人,一定要走麽?難道你們就沒有緩和的餘地了麽?”


    “官家不傻,或許已經看出了我的好意,不過他畢竟是官家,而我以前對他多有不敬,天下皆知。他若就這麽放過我,如何能夠令得天下百姓信服?如何能夠令得朝中大臣敬畏他的帝王之威?”


    趙茜身形輕顫,作為出自皇家的她,自然懂得“無情最是帝王家”這句話,何況她還曾經親眼目睹親身經曆過。


    趙昚要殺秦天德,並不能說是他的錯誤,隻是秦天德以往對趙昚太過不敬,趙昚必須要立威,維護帝王的尊嚴。


    可是秦天德當年那麽做,有很多都是出於無奈,或是為了欺瞞金人,或是為了有利於趙昚的成長,其內心真正偏向的依舊是趙昚,這讓趙茜夾在其中左右為難。


    “那你想好怎麽離去了麽?”心中有些感傷,趙茜壓低了聲音,將頭靠在秦天德的胸口。


    秦天德的手在其腰間撓了幾下,笑道:“茜兒放心好了,為夫的本事你還不知曉麽,必定來的容易去得輕鬆。”


    二人輕聲的在這耳鬢廝磨,嶽銀瓶的俏臉繃得卻是越來越緊:“狗官,聽你剛才的話,你是不是想讓茜兒姐姐跟我先離開?”


    聽出嶽銀瓶話中的不滿,秦天德隻以為嶽銀瓶吃醋,連忙加重了摟在嶽銀瓶腰間的手掌的力度,轉頭在其耳邊說道:“瓶兒果然聰慧,一聽便知。我的確是準備安排你們離去,你,你抽個時間,去趟建康,與嶽母還有霆兒聚一聚吧,將來可能很難見麵了。”


    嶽銀瓶猛地一下推開秦天德,氣鼓鼓的看著他:“狗官,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你是不是隻是想安排我跟茜兒姐姐離去,將錦兒妹妹留在身邊!”


    秦天德點了點頭。


    滅金之戰或許會持續幾年,他沒有必要等到金國徹底滅亡後在離去,因此他打算先將嶽銀瓶和趙茜以及錢塘老家的父母和朱淑真還有一雙兒女送出海外安頓,獨留下齊妍錦母子陪在自己身邊。


    這樣一來不會另趙昚太過懷疑,也為他將來順利逃出臨安提供便利——身邊的人少,跑路會比較容易。


    “不,我要跟你一起走!若是你死在官家手中,我也,也絕不獨活!”


    嶽銀瓶的話刺激到了趙茜。趙茜之前一直沉浸於自己弟弟與夫君之間的勢同水火的傷感中,這時候才明白過來,當下離開秦天德的懷抱,來到嶽銀瓶身邊,挽著嶽銀瓶的手,說道:“官人,妾身與瓶兒妹妹一樣,絕不先走,與你同生共死。”


    秦天德那會不明白二女的心意,心中感動,可是嘴上卻依舊強硬的說道:“你們留下來會拖累我的!如果你們先走,官家必定會起疑,對我嚴加監視,然而等上一段時間卻現我一直沒有離開的意向,而且錦兒母子也沒有離開的意向,他就會放鬆,到那時就是我離去的最好時機了。


    你們若是留下來,且不說無法替我迷惑官家,將來就算要離開臨安,咱們一大家子人,目標太大,很難順利避開官家耳目的!”


    “狗官,那你想過沒有,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將來就算你逃出了臨安城,又能怎樣?臨安距離泉州路途遙遠,你怎能保證自己安然到達?


    我自幼習武,至少路上能夠保護你的安全,就算要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不行!瓶兒,你可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今後再不會讓你擋在我身前替我麵對危險?我是男人,是你們的夫君,自然要保護你們的安全!”


    “我不管,狗官,我說不走就不走,我看拿我能有什麽辦法!”


    嶽銀瓶的倔強,秦天德見識過,這不是他能改變的了得,不由得語塞。


    趙茜看到氣氛變得有些僵,練滿開口勸說道:“官人,你莫非忘了,奴家與官家乃是一母所生,姐弟情深,就算他要對付你,也不會對奴家下手;而瓶兒妹妹,不但身為鄂王後人,更是嶽震親姐,這兩個條件,都足以讓官家不會對她動手,我二人留下來,反而沒有任何危險,還可以替你遮掩一切,幫你打探官家的動向。


    這樣吧,官人,我再替你勸說公公婆婆還有真兒姐姐,讓他們順利前往泉州出海,還能不讓她們起疑,如何?”


    “你有辦法不讓她們起疑?”秦天德一愣。


    這幾日來,他一直苦苦思索一個借口,能夠使得自己父母和朱淑真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前往泉州動身出海,可一直想不到合適的藉口。


    “隻要你答應我和瓶兒妹妹,我就有辦法。”


    看著氣鼓鼓的嶽銀瓶和一臉笑意的趙茜,秦天德最終點了點頭:“你們兩個還真是絕配,一硬一軟,天生克製我的!”


    書房內,燈火幽暗,晚上剛剛和秦天德在鶯鶯樓見過一麵的仆散忠義坐在房內,使用了原名耶律多哥的老哈拄著拐杖立於其後,靜靜的等待著。


    案幾上的茶水,仆散忠義已經喝完了,卻一直沒有人來換茶,似乎國師府的人已經將他們都遺忘了一般。對此仆散忠義隻以為這是秦天德故意擺架子而已。


    又過了約莫一刻鍾的功夫,門外終於傳來了腳步聲,很快伴隨著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秦天德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仆散大人,本國師剛剛處理些家事,讓你久候了,還望見諒。”


    秦天德的態度與之前在鶯鶯樓內大不相同,這讓仆散忠義心中冷笑。


    南人狡詐,不似女真人那般爽朗直率,喜好使用陰謀詭計。在他看來,秦天德前恭後倨不過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為的是在與自己的談判中占據上風。


    “好說好說。”隨意的起身拱了拱手,仆散忠義說道。


    秦天德並沒有在意對方的神情,徑直走到書案之後,開口說道:“仆散大人,咱們開門見山,本國師願意與你方合作,共同剿滅迪古乃小兒,隻不過本國師開出的條件,你能答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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