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天大雪。血,落地成河。


    世間有多少善,相對的,就會有多少惡。惡人不會因為你的善良而停止對你施惡。在這個世道,你若對惡人善良那便是他為刀俎,你為魚肉。這道理,即便失去痛苦記憶的鞭策,他也牢牢謹記,已至最後成了那人眼中的禍根。


    “很久很久以前,人間有個大海,因其在國之東,人們便把它叫做東海。海上有一島,名為幻島,島上住著一家三口,父親早上出海捕魚,晚間便乘著風浪,帶著魚蝦滿載而歸。父親很愛很愛他的孩子,每日出海前必然要看看孩子,和他告別,晚上回來總要抱著他,給他講海上的遭遇。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父親決定出海,去到遙遠的國度……”


    月光下,女人表情柔和,如水的目光,滿是愛憐地看著男孩熟睡的小臉,喃喃


    “所以,阿奴,你的父親並非拋棄你,他隻是還沒為你找到更好的出路,你是他的孩子,總有一天,你會回到他的身邊,畢竟我的奴兒這樣好……”


    開門聲響起,腳步聲伴著咳嗽聲漸遠,男孩睜開眼,默默流淚,看著床頭新縫完的布衣,淚愈發洶湧。他知道他的母親,全天下最愛他的女人,病了,病得很重,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咳嗽不止。老天向來不曾厚待於他,隻是,為何,連唯一一個真心待他的人都要奪走?


    ……


    男孩穿了新衣,瘦瘦小小,宮人私下裏叫他醜猴兒,他聽到卻不大在意,曾經有人當著他的麵說著比這更刺耳的言語。他還是第一次住這麽大的房子,吃這麽多的美食,穿這麽暖和的衣服。在這裏,他再也不用為生計犯愁。可是隻過了一天,他便後悔了,他會想:她怎麽樣了?是否穿暖,是否吃飽?夜裏可還咳嗽?她再也不用為了自己忍得那麽辛苦了吧。


    他有想過去找她,可是想到那天她厭惡的眼神,冰冷的話語,他便打起退堂鼓。明明是她先拋棄他的呀!


    那個女人像是把他遺忘了,自把他帶到這裏後便再未露麵。這樣也好,起碼,他不用為如何稱呼她而煩惱。他可是個有骨氣的好孩子哩,才不會因為一點點好處就輕易改口!


    ……


    孩子走在高高的宮牆腳下,這日,天是這樣藍,陽光是這樣明媚,寒風似也有了溫度。孩子一蹦一跳,邁著輕快的步伐若行於雲間。那個女人得了怪病,這裏的主人心急如焚,張榜尋醫,有個姓王的年輕人自稱神醫,揭榜而來。


    王神醫自言醫術高明,專治疑難雜症,人不信,未成想,三天後,那個女人便完全康複,主人重賞,意留其為己用,王神醫生性放蕩不羈,不喜約束,婉拒美意,主人希望他三思,挽留他小住,特許出入自由。


    說來,他應該感謝那群人,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如此輕易了解神醫行蹤?


    這個神醫實是怪人,年紀輕輕,留個長須,相貌平平,卻有個長相水靈的女兒。


    傍晚時分,男孩絞盡腦汁避開眾人視線,埋伏在一處假山後,這個時候,這裏的人都給貴人幹事去了,並不來這兒,男孩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個翠色的身影,女孩背對著他,出神地看著這個時節卻未結冰的湖麵,片刻,吹一聲輕哨,湖裏便聚了一群紅色黑色的小魚,男孩看著地麵,搜尋一番,突然低下身子,撿起一塊小碎石,微微一笑,回身,抬手將那石頭用力擲向那群紅黑處,“咚”的一聲輕響,濺起點點水花,水麵漣漪陣陣,水下魚兒四散逃竄。


    女孩怔然,看著手心的白麵饃饃,轉身環顧四周,抬腿向假山處走來。


    男孩莫名有些緊張,咽咽口水,女孩卻已出現在他麵前,正用清亮的眸子打量他。


    男孩在心中組織語言,卻聽女孩語氣平淡道


    “是你。”


    男孩看著她,心裏湧起怪異的感覺,女孩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淡道


    “說吧,想要他去救誰?”


    男孩眉峰一跳,很驚訝她竟然知道,舔了舔幹澀的唇瓣,男孩低頭,輕聲


    “我的,娘親,她病得很重,也許就快要死了,我不想讓她死去……”


    如果可以,我願意代替她。


    女孩捏著饃饃,使其失去原有形狀,摸著下巴,掃視眼前一身破衣,骨瘦如柴的小不丁,過了一會兒,女孩伸出手,拿出那個被她捏的不成樣兒的白麵饃饃


    “救人可以,但要付出點代價,諾,這個饃饃上塗有我新研製的藥物,我想知道藥效,如果你願意試吃三天的話,我就答應讓他幫你。”


    男孩抬頭,看向女孩手裏皺巴巴,灰蒙蒙的東西,沒有遲疑,伸手接過,當著女孩的麵,塞進口中,女孩看著空空的手心,挑眉


    “你可真是勇敢,也不怕我反悔?”


    男孩咽下那饃饃,搖搖頭


    “你不會的!”


    每天定時來喂魚的人,可見值得信賴。


    女孩拍拍手心,轉身


    “明天上午,這兒見。”


    ……


    已經是最後一天了,男孩有些激動,娘親有救了!即將到來的喜悅讓他淡忘了昨夜腹痛的感覺。


    假山後,女孩看著一蹦一跳的小不丁,微微莞爾,他身邊的男人一身灰袍,看著走來的小人兒,皺眉


    “你給他吃什麽了?”


    女孩別開眼,輕描淡寫


    “就是你每天放在我饃饃裏的東西啊。”


    男人臉一黑,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男孩走到二人跟前,看見男人,詫異,卻又壓下疑問,對著男人抬手作揖


    “神醫好。”


    女孩嘴角抽搐,嗤笑


    “小呆瓜,不用對他這麽客氣。”


    男孩……


    黑亮的眸中閃過無奈,細聲細氣


    “不是還差一天?”


    女孩心虛地笑了笑


    “那個,昨天,我多放了一倍的量。”


    男人撫額,蹲下


    “來,把手給我。”


    男孩不明所以,伸出手,男人搭著那層皮包骨,心驚,片刻,卻摸摸胡須,有些意味深長地看向女孩,女孩挑釁般瞪回去,男孩默默看著二人,抿唇不語。


    半刻鍾後,眾人詫異地看著三人進入那破落的院中,男孩領著二人來到簡陋的室內,指指床上躺著的婦人,輕聲


    “那個便是我的母親,她病了,每天咳嗽,昨夜甚至咳出血來,您能不能——”


    男人靜靜看著床上的女人,片刻,對男孩道


    “我不喜被人觀瞻,亦不允有任何雜音,可能保證?”


    男孩猶豫片刻,用力點頭,聲音堅定


    “定不辱使命!”


    說完拉著女孩,輕輕地走出去,又輕輕地把門合上,女孩見了,嗤笑


    “唬人的,就你當真!”


    男孩走向院門,留心外邊的動靜,卻對女孩淡淡一笑,伸出食指放於唇上微微搖頭,接觸到女孩的瞪視後又雙手合十作祈求狀,模樣甚是滑稽,女孩傲嬌扭頭,不再理他。


    那個上午,男孩忐忑卻又滿懷期待地坐在破敗的院門前,靜候佳音。


    然終究,未料及,世事無常。


    老舊的木門開了,男孩滿心歡喜地跑進去,卻迎上一臉頹敗的男人,男孩甚至連半個字也未問出,那男人大步越過他,一言不發,抓著女孩,風般離開院落。


    男孩啞然,看著空蕩蕩的院子,疑心未曾有人來過。殊不知,更大的噩耗在等著他。


    當男孩進入室內,入眼見到的是披著頭發,撐坐在床上,形容枯槁,似癆病鬼一般的婦人。


    男孩驚懼


    “娘親!”


    女人呆呆地望著房頂,似未聽到呼喚。良久,仰頭,深深歎息一聲。


    男孩看著婦人眼角的淚,不知所措


    “娘親,我,我,”


    婦人低頭,看著男孩,眼神冰冷


    “你可知,那人是誰?”


    男孩低頭,緊張地抓著布衫,囁嚅


    “他是神醫,是唯一一個肯救娘親的人。”


    婦人冷笑,咬牙切齒


    “錯!他是我永生永世、生生世世的仇人!若是相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可你,卻讓他救了我!讓我違背誓言,即便是死去也無顏麵見他們!”


    婦人抓著胸口,恨意森森,男孩有些不知所措,跑到婦人跟前,抓著她的袖子


    “娘親,阿奴不知道,阿奴隻想救娘親!”


    婦人冷冷地睨著他,眼底是從未有過的深惡痛絕


    “你可真是自私。”


    男孩錯愕抬起頭,婦人卻又道


    “我死了,自當有人養你,又何必急於救我,讓我苟延殘喘地活於這世間?”


    男孩麵無血色,蒼白幹澀的唇一抖,好半天才發出一聲愧疚


    “阿奴,阿奴錯了,是阿奴拖累娘親……”


    婦人閉目,掩藏那深深的絕望,開口滿是疲憊


    “你走吧,哪裏都好。”


    男孩搖搖頭,抓著婦人的手不放


    “娘親,阿奴知道錯了,你再給阿奴一次機會,阿奴不會再做蠢事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的意思是再害我一次麽?”


    男孩啞然,原來,他真的是一個禍害,這世上,根本沒有人會喜歡他!


    女人撫開他的手


    “我累了,你走吧。”


    男孩咬唇,想忍下懸在眼眶的淚珠,卻不知,那淚意早已溢滿心田,那眼淚終是,一條一條,像兩條泥鰍般掛在了男孩幹瘦的臉上。


    世上卻真有他這樣老實的孩子,卻又有這樣遭人嫌的孩子。


    自那以後,男孩巴巴地撐坐了三天三夜,寒天凍地裏一個餿饅頭吃了三天。


    期間女孩來看他,向他道別,進門卻眼眶發熱,男孩一身單薄的布衣,臉凍得通紅,手腳生了凍瘡卻似未覺般,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那破門。


    雖不知發生了什麽,女孩歎了口氣,解下身上的大紅披袍蓋住那小小的的身軀,摸摸他髒亂的頭發,輕聲安慰,男孩無動於衷,倚著門一動不動,像是被凍僵了。


    女孩自覺無趣,將脖子上的紅繩取下給男孩戴上便走了。


    第四天的早上,男孩抱著自己,縮在大紅的披袍裏抵著院門而眠,手上拴了根麻繩,繩與門連接,有人出去,他都會醒來。


    初春的早晨格外寒冷,門外人聲嘈雜,片刻,“啪”的一聲,男孩驚醒,打了個寒顫,看著被人踢著的門,站起,解下麻繩,打開門,一張胖乎乎油膩膩的臉出現在他麵前,身後跟了一群勢利眼。


    又是他們,今日終是不得消停……


    那胖子騎坐在他身上,手揚鞭繩,像遛狗一般拉著麻繩指揮他前進。他不知花了多少力氣,才撐起那個胖子,又用盡了全部力氣,艱難前行,而那群人,歡呼雀躍,腳下踩著那大紅的袍子,刺痛了他的眼。


    今日這屈辱他要一人受著,這天下,再無一人可護他……


    二月十五,三皇子生辰,梁後在翊坤宮設宴。宮人小心翼翼在殿前走動,時不時打量那一臉冷漠的瘦弱小人兒,已經三年了,三皇子依舊不肯同任何人說一句話。梁後也不著急,隻照常每日讓人入殿授課,教他基礎的學問。她們奇怪的是,這小孩,別看一聲不吭,人卻很是聰穎,此前雖從未受教,卻能識寫許多字,先生所授一點即通,再加上小孩學的刻苦,很快便趕上梁後安排的進程,隻等皇上賜名後入官學同諸皇子一道做學問。


    三皇子生於二月,二月啟蟄,驚雷起,百獸出,是以賜名驚蟄。


    “叫你驚蟄可好?”


    孩子烏漆漆的眸子看著坐上的男人,聽聞,其九五至尊,聽聞,其坐擁天下。他曾在‘周本’上讀過,知王土王臣。他們說,他是他的父親,是他夜夜呼喚,暗暗埋怨之人。


    他,不喜他,他,亦如此。


    “謝父皇。”


    這個名字將伴他終生。


    天子有些詫異,原來他也是會說話的。隻一瞬驚訝,男人看向身邊神色淡淡,平靜如常的女人,笑了,抬手


    “朱承德,將朕玉佩取來。”


    “是。”


    男孩神色謙恭,接過獸形飾物,跪謝


    “兒臣,謝父皇賞賜。”


    男人滿意點頭,卻紅了幾人眼,胖子憤憤盯著男孩手中飾物,委屈


    “父皇,兒臣當初先求您的,您答應過兒臣——”


    身後有人輕輕拉了拉他,胖子撇嘴,他才不怕呢,父皇最是寵他,他答應過母妃會照顧好他的。


    隻是這次,男人卻沒有再順著他。


    君主麵色一凝,有些嚴厲


    “梁兒也曾答應過父皇,將‘史鑒’背完的,可有做到?”


    胖子麵色一暗,張著嘴,想要辯解,卻找不到詞,好半晌才悶悶應道


    “父皇說的是,兒臣知錯了。”


    男孩看著宮門外,神思卻不在此。好半天,男孩看了眼手裏的玉佩,又看看那恨恨盯著他的胖子,突然走到他跟前,伸手遞上


    “兄長先求在前,父皇應允在後,雖說,你有失信,卻也是與父皇有諾,此物原是你的。”


    滿座皆驚,坐於梁後下首的皇貴妃隻抱著懷中的麟兒,未曾看過他們一眼,聞此,隻是冷冷一笑。


    天子坐在高台,看著胖子拿著飾物一臉傲慢,皺眉,卻是對那男孩道


    “驚蟄可是不喜父皇所贈?”


    男孩轉身,定定看著他,張口


    “古書雲‘賢者不炫己之長,君子不奪人所好’此物,既是兄長所求,驚蟄自當禮讓。”


    天子默,眼中有欣賞之色,半晌卻對梁後道


    “皇後教子有方,朕心慰之。”


    梁溪隻淡淡點頭。


    有人心中卻有了計較,他日長成,此子非池中物。


    夜間突然下起大雪,男孩看著燈火通明的宮宇,靠著牆出神地望著灰蒙蒙的夜空,思念比往常來得洶湧,三年了,他不問,並非他不想,他不想,並非他遺忘了。一切照舊,一切,卻又不似從前。


    看著提著宮燈來回穿梭的宮人,男孩心有所動,或許,今天她願意見他呢?


    男孩想著,露出久違的笑容,找到小宮人,威逼利誘換了衣服。


    小宮人一是驚詫,三皇子竟然不是啞巴,二是害怕,皇子說,如果不借衣服給他,就說他冒犯他,羞辱他,日後被趕出宮,無人敢收留,他便要餓死街頭。


    男孩貓著腰,一路朝那僻靜的院落走去,聽說她換了住所,那裏畢竟不能再住人。聽說,她過得很好,不用再像從前,憂愁生計。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男孩看著靜靜的閉著的大門,猶豫著,最終,下定決心,環顧左右,抬手,輕輕地敲了那門,卻連著幾下,無人應答。


    男孩委屈地垂著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一定知道是他來了,之前這樣的事幹的太多了。可是,都過去這麽久了,她為什麽還是不肯原諒他?他也是無辜的呀,他怎麽會知道他們的恩恩怨怨?


    想著,男孩頭抵著門,無聲流淚。最後泄憤般,男孩抬腿,用力踢了那門一下,不想,“吱呀”一聲,門卻開了,男孩擦擦眼睛,有些難以置信,抬起小短腿,邁了進去。


    院內,空曠寂寥,大雪飄揚,地上積了薄薄一層,男孩看著映在紙窗上女人的影,輕聲


    “娘親,阿奴來看你了。”


    女人端著一個碗一瘸一拐地來到桌前,放下碗,自己卻坐在對麵,撐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麽。男孩眉目彎彎,躡手躡腳來到窗下,剛直起腰,卻見燭光閃動,片刻,女人一聲驚呼,一個人影立於女人麵前,男孩抬頭,聽到尖叫,心頭一緊,掉頭朝門邊跑去,瞥眼間,男孩看到那個人影抽出一把長刀,就像皮影戲,動作著朝女人砍去。


    男孩尖叫,用力推開門,卻終是晚了一步,那個身影倒下了,一顆不明之物朝男孩飛來,鮮血濺了他一臉,男孩看著飛入懷中的物體,對上空洞洞的眼眶,嚇到失語,顫抖著跪下,黑衣人提著刀,走向男孩,俯看他,眼神冰冷。


    男孩怔怔看著手中的東西,有些難以置信,徑直跪爬到那一灘血前,顫抖地伸手,想要將它們合上。


    男人看著他,殺意頓起,還未走近,一聲嘶鳴驟起,驚天動地,痛徹心扉!卻叫男人生生住手,退後幾步,男人收刀,飛身離去。


    房內男孩目眥欲裂,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長麵,終究吐出一口心頭血,倒在血泊中。


    人間煉獄,不過如此。此後,世上再無阿奴,阿奴再無親人。


    宮裏人心惶惶,據說,別院的那位作惡多端,終是被人仇殺,死狀極慘,雙目被剜,頭顱被砍下,血流成河。三皇子卻是撞了邪般,連病三日,高燒不退,好容易從鬼門關撿回一命,醒來,卻似癡兒,忘卻一切,不能記事。


    ……


    “娘親!”


    “娘親!”


    “娘親!”


    ……


    不知叫了多少遍,床上的人未曾有要蘇醒的跡象,聞昭皺眉,一隻手擦拭冒出的汗珠,另一隻卻被那人緊緊握在懷裏。


    三天了,魏鏡昏迷三天,夜夜夢魘,無論如何呼喚,也不醒。宮裏的太醫來了個遍,卻無一人能說出原由,更別提解決辦法。


    聞昭看著窗外逐漸暗下的天色,眉皺的愈發深,徐太醫說,若是過了今晚,他還不能醒的話,日後想要再醒恐怕就很難了。


    聞昭六神無主之際,於飛卻失蹤了,問譚齊,譚齊卻說不清楚。


    聞昭說出心中所想,那天,魏鏡想要掐死她的事都是真的,還有那個王神醫,也是真的。魏鏡病了,甚重。


    不得已,譚齊說了實話,王神醫去了涪陵穀采藥,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於飛去接他了。


    聞昭坐在床頭打著瞌睡,手還在魏鏡懷裏。


    祁姝進來,見她如此,叫醒她,提議


    “小姐,您要不在床上躺會兒?你這樣都三天了,累壞身子可怎麽辦?”


    聞昭迷糊擺手


    “給我倒杯茶水來。”


    祁姝拒絕


    “您可別再熬了,關鍵時刻,您也倒了,可叫我們怎麽辦?您還是去床上躺著吧。”


    聞昭揉揉顳顬,有些撐不住,點頭,脫鞋,祁姝接過她的外衣,聞昭躺進被窩,倚著魏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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