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一結束,南越王疲憊地看著選出的五人,揮手,王公公會意


    “諸位先回去,後續事宜待武試結束後一同宣告。”


    大家心裏都明白是怎麽回事,歎息一聲出了王宮。


    魏鏡同南越王打過招呼便帶著聞昭與小南王一同回府。


    出王宮的時候,三人碰上一群人,為首華裳公子身穿裘衣,在這大夏天的很是招眼。


    聞昭不由多打量了幾眼,才發現那華裳公子長得甚為美麗,隻是精神不是十分好,病懨懨的。


    察覺到她的窺視,緊跟那公子身後的高壯大漢不甚客氣地瞪向她,發出無聲警告。


    聞昭撇唇,回以瞪視。


    三人拐過長廊,與那群人錯身,王公公的聲音傳來


    “蘇公子,王上在大殿等你。”


    一聲清淺的回應


    “嗯,有勞帶路。”


    聞昭隻覺一股沁涼襲來,不覺多看那人兩眼,令她意外的是,魏鏡和小南王竟也駐足回看,聞昭隻道此人大有來頭。


    出了王宮,魏鏡才問


    “蒙覺可是識得那人?”


    小南王側頭略做思索,片刻搖搖頭


    “對他的臉無甚印象,倒是那聲音有些獨特,讓我想到夏日裏的井蛇,冰涼滑膩。”


    聞昭……


    她剛想誇那人聲音好聽。


    魏鏡忽視小南王怪異的形容,隻道


    “聲音確實獨特,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衣著。夏日穿裘服,又是蘇姓貴公子,普天之下僅有一位,”


    經他提點,小南王恍然記起


    “你說的是詔國二公子,蘇禾?”


    魏鏡點頭,昭國竟然也派人來了,看來這次武試不簡單。


    聞昭滿是疑惑


    “你們,在說那個漂亮公子嗎?”


    小南王……


    聞昭的關注點永遠在臉。


    魏鏡淡淡掃她一眼,不答反問


    “為夫很想知道,昭兒說的漂亮公子到底是指哪一個?”


    這女人今天的表現就沒讓他失望過。


    聞昭……


    才意識到自己是明目張膽爬牆,趕緊收起話題,討好地拉著他


    “人家當然說的是你嘛,相公~”


    如果說蘇禾的聲音讓小南王想到蛇,那麽現在聞昭的聲音讓她感覺那蛇已經爬在了她的身上,正伸長腦袋對她吐著信子,不禁一陣惡寒。


    魏鏡拉開聞昭,咳嗽一聲,對小南王道


    “見笑了,走吧。”


    聞昭看著二人的背影,磨牙,這倆人,什麽態度!


    路上,小南王談起儲子雲的事有些感慨


    “真是可惜了,本來他的哥哥第四次是可以通過的,當時他的那一番駁辯,振奮人心,蕩氣回腸,再加上那氣度和容貌,場上無人能及,若非其故意論與試題無關內容,前三甲非他莫屬。”


    魏鏡讚同


    “他已然對中第失了信心,第四次大概隻是想宣泄心中不滿,卻叫易先生看穿,因一些誤會,先生說了重話,畢竟一身傲骨,他怎能容忍?”


    聞昭點頭


    “不但他可惜,儲子雲也可惜了,依照他的能力,比試後再說此事,說不定也能榜上有名。”


    小南王搖頭


    “易風生性不羈,喜愛雲遊四方,向來行蹤不定,每年除了能在文試上見到他,其他時候遇見怕是很難。就像今天,考試中場他才來,待到應試全部結束再去找他,恐怕翻遍整個南越也是徒勞。”


    真是個怪老頭兒。


    不過,她還挺欣賞他的。


    聞昭感慨又不失調侃道


    “那確實沒辦法,你們今年也算損失了一位‘蓋世風華’。”


    “是金子在哪都會發光,孟嚐君門客三千,怎知其非有馮諼之能。”


    魏鏡此言是對著小南王說的,小南王當即領會,幾乎是同時倆人會心一笑。


    聞昭有些鬱悶,為何每當和他二人在一塊兒,她就不怎麽能聽的懂他們的話呢?


    第二天,聞昭老早收拾完畢想要同魏鏡一起參與武試,誰知還未開口,便遭到拒絕,魏君是這麽跟她說的


    “一來,今日初試,打打殺殺,十分危險,不適宜女孩子觀瞻;二來,天熱,男子放蕩不羈,光膀子上擂台的大有人在,女孩子去了傷眼;三來,昭兒代表天朝女子威儀,應端莊守禮,觀看武鬥有失女子風雅。”


    其實南越武試選將自小南王始,便有女子參試並順利入軍營的例子,甚至後來還組建了一支名聲赫赫的女子軍隊。不讓聞昭參加,實則,一是南越王室此次並未允許女眷觀試,二是他怕聞昭闖禍,依照昨日情形,再加之聞昭本來精於武藝,她去了到時候指不定給他整出什麽亂子,保險起見,不帶她去為好,這三嘛,


    魏鏡打著小九九與之商量


    “今日南越王後在清泉宮辦了個婦功大賽,昭兒作為天朝女眷,是否想——”


    聞昭繡花,這畫麵怎麽想怎麽別扭,還是算了吧,魏鏡搖搖頭


    “其實不去也行,昭兒就乖乖待在小南王府等我回來吧。”


    聞昭……


    話都讓他一個人說了,她還有得選?


    “那我還是去參加婦功大賽吧。”


    總比待屋裏強。


    婦功大賽辰時舉行。聞昭和魏書悅幾人來到清泉宮,南越王後接見了她們。


    清泉宮外聚了一群人,都是來參加比賽的。這些人大多是王室貴族的小姐們,平日裏沒少聚在一起參加這樣的比試。


    一刻鍾後,女眷們見過禮入了座,南越王後站了出來,一臉端肅。


    眾女望向她,屏息斂衽,等她開口。


    “比試再有一刻鍾就要開始了,大家也都是熟人,規矩就不用本後細講了。隻要你們能贏,在規矩內的,無論用何種繡法和技藝,都予以認可。至於獎賞——”


    王後拍拍手,兩婢女抬著一個卷軸走上前,王後點頭,婢女們徐徐展開布卷,豎於人前,眾人驚訝又一臉崇拜看著布卷。


    聞昭望向那奇特的圖案,捅捅蹲跪在身旁假扮她侍女的魏書悅,小聲問


    “那是啥啊?”


    魏書悅正側頭打量,片刻搖搖頭,不太確定


    “看著像是圖騰什麽的,南越有很多遠古部族,他們都有自己的圖騰。現在的這個王後姚洬,是南越王趙柝的第二任妻子,比趙柝小十歲,生了八王子,十王子和十三公主,眼前的這東西,我猜應該是她母族的圖騰吧。”


    聞昭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她隻隨口問了一個小問題,魏書悅竟然透露這麽多看似無關緊要的東西,有情況。


    想著笑了笑,試著套話


    “行啊你,什麽時候對這些事這麽上心了?”


    哪知魏書悅給了她一個鄙夷的眼神


    “我這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哪像你,一天到晚隻會吃喝玩樂。”


    “你——”


    “比試開始!”


    聞昭一口氣憋在胸口,嘿,最近怎麽回事兒,盡在這些小丫頭手裏吃了敗仗。


    此時一群婢女魚貫而入,手裏拿著繡具和筆墨,將之一一呈至比試者桌上。


    聞昭看著那些東西,欲哭無淚。


    她何苦來哉,早知道就應該聽魏鏡的,不來參加了。從小到大她就沒繡過一件像樣兒的東西,這下好了,丟人丟到南越了。


    聞昭抓著繡具環顧四周,隻見那些女人們麻溜地拿起繡繃,有的執筆作畫稿。


    聞昭轉著毛筆與祁殊對視一眼,後者表示愛莫能助,這種比試一般不能代勞。


    魏書悅看出她的為難,幫她出謀劃策前不忘取笑


    “三哥都說了你可以不來的,現在後悔了吧。”


    聞昭給了她一個眼刀,魏書悅收起玩心,一本正經


    “其實吧,像這種比試,大家都是來混個臉熟的,輸贏什麽的都不重要,不過,即便如此,她們也繡的比你好。與其在這掙紮,你不如放開來隨便繡點什麽,反正也不會贏。至於麵子啥的,你放心吧,你好歹是貴客,她們再怎麽都會給你體麵的。至於私下笑不笑話,你也不知道不是?”


    聞昭……


    聽著像是在開解她,可她怎麽覺得這丫頭字裏行間都是對她的嘲笑?可以啊,臭丫頭,嘴功見長嘛,看來姐姐有必要教教你什麽叫江湖險惡,人心難測。


    聞昭眯眯眼,扒拉一下那些用具,發現竟然有現成的稿樣,不過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繡出來的,賊笑一聲,聞昭拿起那稿紙,裝模作樣舉起來看了看


    “這畫的可真別致,看著竟讓人不忍放手,想必繡出來一定特別的好看,”


    聞昭一頓,果然南越王後向她們看過來。


    聞昭揚唇,放下稿樣,握著手腕


    “隻是這幾日不知為何,兩隻手酸痛異常,怕是不能繡出這麽絕妙的東西,可本妃又實在歡喜並且想要立馬得到繡品,”


    這言下之意就十分明顯了,南越王後動動唇,想要說什麽,聞昭先她一步


    “啊,小悅,本妃記得你是擅長針線活兒的,之前你繡的那些東西我都很滿意,不如這個也交給你吧,你可別讓本妃失望哦。”


    魏書悅甚至沒有拒絕的機會,聞昭已經將繡具推到她跟前,機靈的女仕們貼心地為她拿來坐墊,速度迅猛得讓人咋舌。


    魏書悅恨恨看著笑的幸災樂禍的女人,憤憤拿起繡具,便聽到聞昭一派和氣的聲音


    “放輕鬆,姐妹,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姐姐一會兒也繡一個,陪著你呢,啊。”


    聞昭那眉挑的都快飛上天了,生怕別人不清楚她此時的心情!


    是她太單純!


    魏書悅咬牙,低聲


    “這麽欺負你相公的寶貝妹妹,就不怕她告狀?”


    聞昭哼笑,執起筆,悠哉悠哉道


    “你覺得他是信你,還是信我?”


    魏書悅剛想說‘三哥才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呢!’


    話到嘴邊又給咽回去了,正所謂色令智昏,男人都一樣!江湖險惡她算見識了,嗚嗚,父皇我好想你……


    小半個時辰後,聞昭拿起風幹的畫稿,滿意一笑,祁殊無意瞄了一眼,指著那兩團墨


    “小姐,這是——”


    聞昭彈了彈畫紙


    “鴛鴦,怎麽樣是不是很像?”


    祁殊……


    “像——”嗎?


    聞昭拍拍她的肩


    “你說我照著這個給魏鏡繡個香囊怎麽樣?”


    祁殊還沒說話,魏書悅引著線,聞言睨了一眼那畫稿後,漫不經心


    “定情信物?”


    聞昭剛要說是,便聽


    “我看做護身符還差不多,三哥戴在身上絕對辟邪。”


    祁殊憋著笑,聞昭深吸一口氣


    她忍,不跟小屁孩一般見識。


    看了看那稿樣,最終將之揉成團扔在一旁……


    一個時辰後


    聞昭看著支離破碎已分不清是人是妖的圖案,泄氣地放下繡繃。此時,在她鄰座的魏書悅已經繡了一半了,聞昭終是沒忍住,伸長脖子瞟了一眼,而後默默收回視線,望望自己繡的東西,突然放下心來。


    五十步笑一百步嘛。


    察覺聞昭的窺視,魏書悅放下繡繃,端坐,一臉理所當然


    “怎麽,誰規定女子一定要會這個麽?”


    聞昭愣了一下後舉起自己的勞動成果


    “誰還沒個不會的。”


    倆人相視一笑。


    環顧四周,聞昭歎了口氣,捏捏脖子,忽然道


    “好想去看武試啊!”


    魏書悅點頭


    “我也是,天殺的!為何隻有男子才能去,而我們女人就要坐在這繡這些什麽鬼東西。”


    經她這麽一提,聞昭心有所動,用肩膀蹭她


    “我有辦法,想不想試試?”


    魏書悅將信將疑


    “什麽辦法?”


    聞昭招招手,倆人靠近,聞昭嘰嘰咕咕說了一通後,魏書悅直點頭


    “咳!”


    聲音有點大,惹來幾人關注,南越王後看著最右邊的角落,十分不屑地笑了一下,執起茶杯準備小啜一口,卻見聞昭撫著額,舉起手站了出來


    “那個,王後娘娘,”


    姚洬站了起來,關切問


    “怎麽了,岐王妃?”


    聞昭有氣無力道


    “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恐不能完成比試了。”


    說著作出就要暈倒的樣子,祁殊和魏書悅趕緊扶住她


    “王妃,您需要休息。”


    姚洬皺眉


    “如此,那且快快回去吧,莫要耽誤了身子,”


    一頓想到什麽


    “啊,瞧本後這記性,宮裏有上好的女醫,本後現在就派人叫她過來。”


    聞昭與魏書悅對視一眼,慌忙道


    “老毛病了,回去歇息一下就好了,謝王後好意,不勞費心了。”


    說完,使了個眼色,倆人拖著祁殊火速離開,倒叫場上人迷惑,這病的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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