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隻有這墜子了,可這看著也不像是可以送信的,難道有什麽機關?”


    紅姑說著,再次將手中之物掂了掂,又晃動幾下,然而卻沒有絲毫反應。


    魏鏡負手撐著下巴,兀自沉吟


    “夢澤,夢、影”


    “會不會是蟲子什麽之類的,畢竟他會用蠱。”


    聞言,魏鏡回神,道


    “這倒可以問上一問。”


    “問誰?”


    半刻鍾後


    “王爺,您找奴婢還有什麽事嗎?”


    “你知道有什麽東西可以在短時間內傳信又不被人發現嗎?像蟲蟻之類的。”


    祁姝一愣,有點摸不清他的意圖,她尋思著,謹慎答


    “鴿鳥倒是聽過的,蟲蟻奴婢不曉得。”


    魏鏡眸光微動,他直視祁姝,戳穿道


    “哦?那你是如何報信給師母呢?我們可沒見過你的信鴿。”


    祁姝咬唇,低頭,沉默片刻,決定實話實說


    “是風吟。”


    “風吟,是什麽?”


    “就是一種傳信的蠱蟲,嗅覺靈敏,善識途,出門時把子蟲帶在身邊,傳信前食以香料,子蠱回去後用香譜解字便成。”


    “我能看下那蠱嗎?”


    祁姝麵露難色


    “這蠱不好養,且子蟲一生隻能用一次,我的那隻已經用掉了,所以,”


    “啊這樣麽,”


    魏鏡喃聲,也不為難她,繼續問


    “那日程上它需要多久?”


    “這個不好說,要看蠱和術力。”


    “術力是?”


    “就是養蠱術,蠱越精良,術力越強的越快。”


    祁姝說完,魏鏡想到什麽,心下一沉,他越過祁姝,快速跑了出去,然而為時已晚,等他趕到暗室時,譚齊依舊是一副打坐模樣,但聽到聲音他緩緩睜開眼,見到魏鏡一點也不覺驚訝,隻露出一抹笑,道


    “阿敬還真是掛念我啊,一個時辰裏來見我三回,我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你以為這樣就能贏嗎?”


    “那可就不好說了。”


    “嗬,是嗎。”


    魏鏡冷笑著往鐵籠靠近,譚齊見狀,警覺往後退。


    “你要幹什麽?”


    他話音才落,隻覺胸口上方一陣刺痛,魏鏡揚了抹不明意味的笑,輕聲道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完轉身朝外走去


    “看好他。”


    “是!”


    片刻,從暗室爆發出一陣大笑,譚齊斷續的罵聲回蕩室內


    “哈哈哈、魏驚蟄、你卑鄙!哈哈無恥!嘿嘿混蛋哈哈……”


    烏蒙


    “宮主,目標已全部占領,其首領不知所蹤,我等已派人追蹤。”


    “很好,探路的那批人回來了嗎?”


    “北線那批回來了,未發現入口,西線南線還沒有,我們需要先行動嗎?”


    男人還未答話,一抹紫光閃現,緩緩飛至他麵前,男人伸手,一褐色小蟲落在他掌心。


    “慕言有回信了。”


    男人說著從袖下取出一小匣子,隻是不待打開,手中之物突然扭動幾下便化作一灘血水,而那血水圈中散發著淡淡的紫光,仔細看去,那紫光隱隱呈現一‘人’字。


    男人皺眉


    “囚!”


    “右使被困住了。”


    手下人呼道。


    男人收起掌心,望向東北方,沉默片刻後下令道


    “叫我們的人先全部撤回此處,一切另行商議!”


    “是!”


    ……


    蟒川


    “哈哈哈,果真是鏡兒幹的嗎?”


    “是,虧的弟子去的及時,哎,年輕人,氣血方剛,難免意氣用事。”


    老者放下棋子,捋捋胡子,搖頭笑笑,口中道


    “若是其他人可能會,鏡兒嘛,我是不信的,阿逢到你了。”


    “我本是不相信的,要不是下麵人來報,那人怕要笑得氣逆身亡了,阿敬這次怕也是被這賊人一時氣昏頭腦。”


    克雲逢才放下一子,老者緊隨其後,一邊道


    “我不是不信此事乃他所為,而是不信他是意氣用事,鏡兒向來是有成算的,不過這次他也確實為難,敵人一直在暗處,不用些手段很難抓到他們,你當著那麽些人的麵把他叫下去訓一頓,也是順了他意的。”


    陵涯子放入最後一枚棋子,站了起來,望向窗外


    “阿逢,要變天了啊。”


    ……


    南越


    “稟王上,逆臣皆已誅伏,十王子,趙騤(kui)率餘眾竄逃,末將已派儲子雲去緝拿。”


    “嗯,曲將軍、何太傅,今日多虧你們拚死護駕,這些逆臣”


    趙柝歇了口氣,繼續緩緩道


    “這些逆臣才能得以伏法,孤甚為感慰,驥兒有你們,是他的福氣,亦是我南越之幸!”


    趙柝說完,王內侍連忙扶著他坐下,又命人啟扇,才退至一旁,趙柝扶著王座,勉力撐著精神,望著座下,曲印、何簇畿趕忙跪下,以首叩地。


    “王上予臣號令三軍,以衛王宮,此乃臣職責所在,不敢邀功,王上王子有令,臣定當萬死不辭!”


    “臣等蒙王上王子恩德,得以至今,臣等不勝受恩感激,生當隕首,死當結草,以效王上。”


    “臣等生當隕首,死當結草,以效王上王子!”


    殿內眾人接連跪地以表忠心,一時激昂之聲若洪鍾回蕩,趙柝看著,輕輕點了點頭後,靠著王座,緩緩閉上了眼。


    ……


    晨光撒向大地,一切顯得那樣美好,蟒川再次迎來第二個平靜的早晨。


    自魏鏡上次出手,譚齊遭到一定程度的創傷,再加上之前手傷一直未痊愈,身體暫時處於虛弱狀態,克雲逢讓紅姑簡單為其醫治後,將其轉到更為隱蔽的密室關押起來,騰出部分防守調到川境入口去了。


    另一邊,魏鏡將全部注意力轉移到聞昭身上,經過這兩日紅姑與緋卿的精心照料,聞昭的身體終於有了起色,腿部以上開始恢複,雖仍未完全達到正常膚色,但也算有了很大改觀。


    魏鏡眼前最希望的便是聞昭能夠盡快醒來,隻有這樣,她才算得完全擺脫了險境。


    午後,駱書絕突然入川求見,兩人會麵後,駱書絕把從天朝來的信交給了魏鏡,又問了川內情況便回去了。


    駱書絕帶進來的信一共三封,一封來自於飛,一封來自天啟帝,還有一封未署名,是信使一並交給駱書絕的。


    魏鏡先看了於飛的信函,都是匯報王府的一些事宜還有之前他交代過的事情的狀況,當他準備拆開天啟帝的信時,祁姝激動的聲音在院內響起


    “王妃!你終於醒了!我這就去叫王爺過來!”


    魏鏡收起信,跑了出去,差點和進來的祁姝撞上,祁姝還沒來得及站穩,便覺眼前一黑影閃過,魏鏡已不見了蹤影。


    “昭兒!”


    魏鏡衝進內室,口中喚道。


    當真實見到同樣望著自己的大活人時,他喉口不覺一緊,幾近失聲,他站在床頭,凝視躺著的人,克製著柔聲道


    “你醒了。”


    聞昭才醒,被祁姝那驚乍的叫聲喊的腦仁疼,本就混沌的思維更加迷糊了。


    她做了一個十分冗長的夢,她在夢裏看別人打打殺殺,自己卻動彈不得,她很著急,期間她斷續聽到有人哭泣,有人一直在喊她的名字,然後不知道是誰,一直抓了她的手不放,直到一團火焰包裹了她,她艱難呼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在最後一波衝擊下,她感覺到渾身撕裂一般的疼,她本想著咬牙挺過去,哪知那疼痛直接教她昏了過去,等她醒來,便是眼前景象。


    距離上次再見,好像隔了幾輩子。


    聞昭緩慢眨動依舊有點沉的眼皮,她試著動了動唇,想說點什麽,最終含糊不清吐出一個“水”字,聲音有點輕,魏鏡卻立刻明了,他放柔聲音,應


    “好,我去給你倒。”


    等他端了水過來,準備扶起聞昭,緋卿和紅姑走了進來,兩人都像是午憩被驚醒的。


    緋卿頂著一頭潦草盤起的頭發,衝到聞昭麵前,見到醒著的人後,開口有些哽咽道


    “昭兒,你終於醒了。”


    聞昭眼珠緩慢動了動,反應有些遲鈍,她目光斜視,卻是盯著魏鏡手裏的杯子,舔了舔唇。


    眾人被她這舉動逗笑了,魏鏡扶著她坐起,小心伺候她進水,聞昭起初舔到水時還是很慢很慢的喝下,後麵水的滋潤讓她恢複了些氣力,她咬著杯子大口吞咽起來,魏鏡不得不使了點勁將杯子抽開些,嘴上不忘安撫道


    “昭兒不著急,我們慢慢來。”


    正抹著淚的緋卿被他倆這麽一出看的直接又破涕為笑了。


    待聞昭解了渴,她才關切道


    “昭兒餓不餓?師娘給你熬粥去,”


    “師娘,應該熬湯才行,我現在去給姑娘熬著。”


    “先湯後粥,這麽些天,總得吃些。”


    “是是是。”


    “你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嗎?手能動嗎?我一會兒再給你瞧瞧,紮兩針看下哈。”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室內一時熱鬧起來。


    聞昭喝完水,稍微緩解了難受,現下隻覺渾身無力,還好魏鏡扶著,她靠在魏鏡身上,看眾人嘴巴張張合合,表情有些呆怔,待眾人安靜下來,一臉期待地看向她時,她很冷漠地吐出一個字


    “吵。”


    幾人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


    “昭兒才醒,還未完全緩過來,師娘,祁姝,你們去準備吃食,一會兒我喂她就行,師姐,你先幫她看看吧,再決定需不需要做治療。”


    魏鏡摟著聞昭,很明顯感覺她在聽到紮針的字眼時抖了下,便改了說法。


    幾人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便都照著做了。


    一個時辰後


    魏鏡替聞昭擦了擦唇角,滿是關懷道


    “昭兒還要不要再喝點?”


    聞昭轉過頭,並不想理他,就在進食前,紅姑建議先為她紮幾針試試反應,魏鏡嘴上說其實不必,自己卻偷偷摸摸往她手上和腳上各紮了兩針,疼的她都來不及反應,而後黑著臉熬了一炷香的時間,等到進食了,那疼痛才有所緩解。


    魏鏡知她生氣什麽,全程小心服侍,噓寒問暖那叫一個周到,結果還是被記仇了。


    他看了看漏刻,起身把針拔了,聞昭緩緩動了動手,轉過頭,卻見魏鏡拿著針朝外麵走,她下意識問


    “去哪?”


    魏鏡投給她一個安撫的笑


    “找師姐配藥,馬上回來,祁姝在這兒不怕。”


    聞昭等他說完,滿腦子都是“藥”字,忽然覺得喉頭湧上一股子苦味,正準備讓祁姝給她端點水緩解一下,門口忽而傳進爭執聲。


    “祁姝,你就讓我進去看看王妃吧。”


    “王爺吩咐過,不讓你靠近王妃。”


    祁姝一臉防備道。


    她雖不知小蘭犯了何錯,但她相信王爺的決定。


    “祁姝,我一直都很擔心她,求你,讓我見見她吧,我就遠遠看一眼,我不會靠近她的。”


    小蘭哀求道,祁姝正要回絕,聞昭的聲音阻止了她


    “祁姝,小蘭?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姑娘。”


    “姑娘剛醒,耗不得精力,你要見她,等她休息好了再來也不遲。”


    祁姝壓低聲音道。


    “可,我,”


    小蘭囁嚅著,目光不斷向房內瞟,她心裏是十分焦急的,因為她剛剛聽到那些長老們商議著,說是要在今晚處決譚齊!


    她嚇了一跳,又聽說聞昭醒了,便急衝衝趕了過來,至於之前答應魏鏡留在川內的條件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望著祁姝決絕轉身的背影,她心中愁苦外不覺有些怨憤,同樣是貼身丫鬟,她為何從來都是被輕視的那一個,縱然她比不得祁姝伺候時間長,但她對聞昭一直都是忠心不二,細致入微的,而她與譚齊隻是不小心犯了錯,本意其實都是為聞昭好的,憑什麽這樣待她!為什麽要這樣待她?


    小蘭想時腳不覺踏進房中,待回過神人已經到了聞昭麵前。


    祁姝轉頭看見她,驚訝到失語


    “你!”


    小蘭看也不看祁姝,徑直走到聞昭跟前,眼含淚花,一把跪到床邊,撲在被麵上,聲淚俱下道


    “王妃,您終於醒過來了,我真的好擔心你!自你病後,我與祁姝好幾夜沒合眼,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侯爺,對不起我娘,沒能照顧好您。”


    小蘭哭著哭著,到最後竟是泣不成聲,聞昭緩慢抬手,撫摸著她的頭,啞聲安慰道


    “沒事了,別哭。”


    祁姝看出她的費力,忍著怒意,彎腰準備將小蘭扶起,哪知小蘭卻避開她的手,依舊跪在地上,卻是握著聞昭的手,揚起哭花的臉,哀聲哭求道


    “王妃,我求求你,救救譚齊吧,我們不是有意的,都是受人蠱惑,那把匕首”


    “你怎麽進來的?”


    一個聲音打斷小蘭的哭求,祁姝像見到救星般,叫道


    “王爺!”


    魏鏡聽到聲音原本陰沉著臉,但顧忌到聞昭,他隻得調整了情緒才進來,他看了眼祁姝,不輕不重應了聲,而後對趴跪床邊的小蘭道


    “昭兒剛恢複,不能太費心神,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祁姝,你和小蘭去幫師娘把剛配的藥處理下。”


    “是!”


    小蘭還想說什麽,然而在魏鏡迫視下不得不起身,祁姝拉著她,迅速走了出去。


    “怎麽樣?現在好點了嗎?”


    聞昭動了動眼皮,緩緩道


    “困。”


    魏鏡聞言,笑了笑,俯身扶她躺下,替她整了整被子,柔柔道


    “那就再睡一覺,我在這陪著,等到用膳叫你。”


    聞昭眨眨眼,想說什麽,最後應了句


    “嗯。”


    魏鏡看她閉上眼睛,拿了把蒲扇輕輕為她搖動,片刻聞昭卻是睜開眼,像是思考了一會兒,問


    “剛才,”


    “都是小事,你現在不宜分神,且管躺著,一切都有我在,你放心。”


    這次聞昭如願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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