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你醒了?”


    灼望方睜眼,布吉島的臉就貼了上來,圓圓的小眼睛咕嚕咕嚕地轉,緊張地盯著他。


    從布吉島腦袋旁投射過的刺眼光芒讓他微微閉了閉眸……真是……久違的天光。


    “小主人,你怎麽不說話?”布吉島暗自搓搓手,看向眼前淡漠清冷還有些不適的女子,他小心翼翼道:“我……我沒有闖禍吧?”


    女子微微抬手,低眉看著自己纖細白皙的手指,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他淺淺地深吸了一口氣。


    沒有闖禍?


    隻見女子眉眼一冷,瞬間便提起了布吉島的衣領,將人扔出房門。


    “……啊呀!啊呀!”布吉島抱著自己,像是一顆球一樣,從階梯上滾落了好幾階。


    最終是頭著地,布吉島低頭看著自己裹滿泥沙的衣服,委屈地癟嘴道:“都怪那個破矮人!”


    他立即跑去了鄞地的地下暗牢,看著裏麵奄奄一息的少年,他湊上前去,“啪”的一聲就扇在了少年精致如玉的臉上,“你這個破矮人!都怪你!”


    猝不及防挨了一耳光,昏睡的少年立馬就悠悠轉醒了,眼看著布吉島的手又要落下來,他嘶啞的嗓音微出,“布……”


    “啪!”


    又是一巴掌,少年的臉色立馬黑了起來,眸光冷得可怕。


    他運轉起手中魔炁,卻發現身上一點力量都沒有。


    “哼,還想動用你的泣血之力?這可是鎖魔鎖!”布吉島站直了身子,驕傲地踢了踢少年冷白腳踝上的玄金色小鎖,如同花孔雀一般昂起了頭顱,“我親自鎖的!”


    少年低眉看了一眼自己血紅色的長袍,臉色又是一涼,他鳳眸微掀,眸光冰冷的盯著眼前洋洋得意的小人兒。


    那種滿滿的冰涼無故讓布吉島打了個激靈,這……這小子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


    怎麽……怎麽……那麽像……小主人?


    布吉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連忙扇了自己兩個耳巴子。


    呸呸呸!


    這種蠢蠢的小矮人怎麽能和運籌帷幄的小主人相比?


    他正想繼續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敢瞪他的人呢,一頁青衣忽然便暈開在這暗牢之中,帶起一片淡淡的千裏幽蘭之香。那人抬手,關著少年的暗牢瞬間被劈了個粉碎,嚇得布吉島連忙閃到一邊,瑟瑟發抖,“小……小主人……您怎麽來了?”


    眼前的小主人怎麽比以前凶狠那麽多?


    布吉島低聲道:“我……我幫你教訓這個壞矮人呢!”


    女子輕瞥了布吉島一眼,看著少年臉上的兩個巴掌印,臉色難看極了,麵沉如水。她直接一巴掌將布吉島又拍進了另一間暗牢中鎖上。


    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緊緊凝著向她走來的青素女子,昏暗的地牢中,她如瀑的青絲沾染著碎藍色的流光,眉眼吞月,有幽居空穀的驚鴻之美。


    女子步步帶起千裏幽蘭之香,如落九幽曇花之境。


    也難怪眾生喜愛顏色,她竟也喜歡上了自己這副傾國色的皮囊。


    女子上前解開了少年的鎖魔鎖,微微彎腰,將少年抱入了懷中。


    少年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麵龐,原本素淡的容色湊近如棠華綻放,她微微啟唇,喉口卻十分幹澀,就像是被刀片刮過。


    “沒事,有我在。”女子向少年微微搖頭,示意她不必說話。


    眼看著女子抱起少年一路揚長而去,布吉島趴在監獄欄前看著這一通操作,目瞪狗呆。


    完了!天塌了!


    小主人被髒東西附體了!!!


    “姐姐,你……”


    但很不幸,剛出暗牢他們就碰上了禍及。


    女子青衣素淡,步履生風之間,青絲搖曳,如玉山傾倒。一陣滾燙的馨香便落在懷中少年的身上。


    那少年麵色蒼白,隻虛弱的倚靠在女子胸前。


    禍及看著這一幕,愣愣的退後了兩步,“……姐姐這是要帶他去哪裏?”


    “走……”少年隻輕瞥了一眼禍及,便低低吐露一個字。


    禍及就這樣與兩人擦肩。


    看著兩人漸漸消失的背影,夕陽的餘照落在少年的身姿上,顯得格外落寞。


    禍及看著看著,忽然便蹲下身哭了起來。


    為什麽……似乎所有人都偏愛他的哥哥?便是天道也賦予了哥哥更絕世的天賦。


    低低的抽噎聲傳進暗牢之中,布吉島趴在地上細細聽著,這才發現是自己小徒兒傷心了。


    他連忙將人叫過來,“小徒兒,小徒兒!”


    禍及血眸通紅的走進來,看著牢中的布吉島,低聲道:“師傅……你怎麽被關裏麵了?要我把你放出來嗎?”


    “小主人關的。”布吉島搖搖頭,“我……好像闖禍了,小主人醒來之後好可怕。我可不敢擅自出來。”


    “小徒兒,你哭什麽呀?”布吉島拿出一張珍藏得香香的帕子,想給禍及擦擦眼淚,“這可是我姐姐留給我的,很珍貴的,便宜你啦!”


    可少年兩年間便已挺拔了,高高的,像是一個獨當一麵的大人。


    布吉島踮起腳尖,還是夠不著。


    禍及紅著眼,彎下腰,將自己的眼睛湊到布吉島手邊。


    布吉島愣愣的看著這一幕,輕輕擦去了少年眼角的淚水。


    “師傅,謝謝你。至少……我還有你。”禍及靠著暗牢的門就跌坐下來,與布吉島背靠著背。


    “你可是小矮人啊,又不是笨蛋。世界上有那麽多人,怎麽會沒人呢?”布吉島嘟囔道。


    禍及聞言一笑,“是啊,怎麽會……沒人呢?”


    可是百年之間,隻有箬皖對他好過。


    但那點微不足道的好在麵對他的哥哥時,他還是一灘被踩在地上的爛泥。


    就連姐姐……或許也是這樣想的吧。


    “你可別誤會小主人。”布吉島想著方才那一幕,腦袋瓜突然就靈光了一回,“她很好,不是那個惡毒小矮人的虛偽。就是很好!”


    “一個很好的人,肯定不會突然變得不好。除非,她就是不好!”


    禍及聽著布吉島的話不由一笑,“師傅為什麽老是叫我們小矮人啊?”


    “當然因為你們很小啊。”布吉島嫌棄地低頭看了看現在的自己,“我以前可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巨人,宮殿那麽高!”


    這邊,宮殿巍峨。


    女子將少年放在床榻上之後,便展開了手中的二十六根寒玉神針,運轉著玄力刺入少年的各個穴位。


    “噗……”少年吐出一口鮮血後,又被女子喂了兩口茶水。


    “閣下……“少年抬眸盯著眼前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她感受著自己臉上還沒消腫的巴掌印,饒是她,心中也很難不波瀾,她血紅的鳳眸顯出幾分冰涼,“看來是布吉島壞事了。”


    神翎上攀附著太多魔炁,加之楚傾桉本身也帶有離畔神花,神翎的突然攪弄導致楚傾桉也被強行帶入了陣法,讓三人完全錯了位。


    “他還打你。”灼望話落便沉默地坐到了軟榻一邊。


    楚傾桉聞言,麵色是難看了兩分,但還是淡淡道:“他已被關暗牢了,便罷了。”


    照旁人視角,那是危難之際,布吉島卻願意替她承傷,也算白水鑒心。


    語畢布吉島,兩人就開始大眼瞪小眼了。


    看著另一個自己出現在自己麵前,這種感覺很奇妙。


    “你會沐浴嗎?”


    就這麽一柱香完,灼望忽然啟唇道。


    “怎麽了。”


    灼望沉默了一會,換了個問法,“你覺得我能沐浴嗎?”


    楚傾桉這才明白灼望的意思,她抬手輕輕揉了揉眉心,傲慢精致的少爺麵孔多了兩分沉默,“不用洗。”


    “可是……”灼望話到一半停下了,他耳尖泛起一抹淡淡的緋紅。


    楚傾桉順著他目光看去,隻見女子青衣上沾染了幾分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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