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隨便拿了一份看了起來。


    上麵的字雖是繁體,但唐安也能看懂個大概。


    第一封是上書的軍報,字跡十分潦草,估計是草稿。


    “臣嶽長纓承父兄之誌,賴陛下鴻德,於朱仙鎮大破北方十八部,陣斬三萬有餘。”


    “敵軍潰敗,退守舊都大梁城。”


    “臣之兄長嶽長河、嶽長震率眾衝鋒,陣亡於賊軍鐵索連環馬之下。”


    “臣之弟,嶽長傑、嶽長虹、嶽長禮率眾夜襲敵軍糧倉,中伏,力戰死。”


    “副將湯元靈、狄威遠、鄧遠峰、鄧遠山,戰將劉尚誌、劉尚武、賈衝、白猛、戚承運等一十八人皆力戰而亡。”


    “兵卒死傷一萬有餘,軍械毀損無算。”


    “諸多將士力戰身死,以血鑄劍,為我南趙奪得此機,請陛下盡快派兵卒糧餉馳援,臣定能一舉掃平北方十八部,克複舊都,救北境百姓於水火之中,永解我南趙百年之大患,讓我南趙將士,再不必以命相抗,天下百姓可得安寧。”


    “今後陛下之功德,足比聖賢。”


    “臣嶽長纓泣血上書。”


    讀完這封信,唐安心中巨震。


    好家夥,為了打贏一場仗,自家兄弟死了五個,看這奏疏的語氣,好像她爹也是戰死的。


    除此之外,還有諸多將領和士兵埋骨沙場。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中人。


    一番感慨,唐安又拿起了下麵的聖旨看了起來。


    和嶽長纓的草稿相比,聖旨上的字就工整多了,但當看完內容,唐安差點吐出來。


    “愛卿繼承父誌立此大功,朕心甚慰。”


    “戰死將士朕已按製每人發放一百兩白銀撫恤,軍卒每人十兩。”


    “此外,朕已從內庫之中撥調白銀一萬兩另行發放撫恤。”


    “卿欲北伐掃清北方十八部餘孽朕心甚慰,然國家疲敝,百姓困頓,糧餉不濟,天時不佳,此乃時機未至。”


    “朕遂招愛卿早日回京,待糧餉足餘,再行北伐之事不遲。”


    唐安皺眉:“招撫回京?什麽玩意?”


    “打了一仗死了那麽多人,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剿滅敵軍,你又不打了。”


    “難不成,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都白死了不成?”


    “真是腦子有病。”


    罵完之後,唐安便掀開了第二封,這封措辭便有些嚴厲了。


    “卿即收詔書,何故繼續北上?莫非要抗旨不成?速歸,可免刑罰,然則以抗旨之罪論處!”


    緊接著是第三封。


    “汝不尊聖旨,真欲謀逆不成?速撤兵,可免一死!”


    然後是第四封。


    “嶽長纓,朕令你即可撤兵,念你父數次救駕之功,隻罪責你一人,若繼續執迷不悟全家問斬!”


    再往下翻,詔書的措辭一封比一封嚴厲。


    到最後的時候,更是直接將糧草斷絕,軍中所有軍官家屬盡數下獄,之前下發給陣亡將士的撫恤都一並收回了。


    看到這,唐安怒從心中起。


    別人在前麵賣命為你保江山,你不僅不給糧餉,還把人家屬給抓了。


    這是什麽狗皇帝?


    憤怒之餘,唐安也開始思索。


    “嶽長纓,女將軍,倒是從未聽說過有這號人物。”


    唐安平日裏也喜好讀些曆史讀物,但對嶽長纓這名字卻是陌生的緊。


    不過,看到這些讓她撤兵的詔書,唐安倒是想起了另一個英雄人物。


    “古有完顏構十二道金牌召回嶽飛,今有這傻帽皇帝十二道詔書召回嶽長纓。”


    “媽的,八成是一路貨色,呸。”


    往聖旨上吐了口吐沫,唐安又繼續翻看其他文書。


    “末將嶽長征上報,嶽金、嶽火、嶽木三營軍糧、水源已絕,末將已令軍卒殺馬,飲馬血食馬肉,預計可再撐兩日,另,軍營外有大量北境百姓前來乞討,末將已下令嚴防死守,敢有擅自入營者,立斬!”


    繼續下翻第二封。


    “末將戚北伐上報,湯武、狄武、賈武三營已整合完畢,合計共一千零七十二人。”


    “白武、戚武二營已並入鄧武、鄧遠二營,各一千零五十人。”


    “各營軍糧水源皆已斷絕,外出尋找水源糧草者,多數遭受北軍伏擊而亡,十人歸來者不過一二。”


    “周遭百姓多有前來乞討者,末將已令人驅趕,收效甚微,雖下令嚴防死守,敢有擅闖軍營者立斬不赦。”


    下麵的文書也都大同小異,都是匯報水源和軍糧斷絕,以及百姓前來乞討的問題。


    通過一些細枝末節,唐安也看出,他們應該是被斷了糧餉之後。


    水源又被敵軍汙染,且這幾年來,北方連年大旱,就連河道都已經幹涸,周圍的百姓也沒有糧食,水井也都幹枯了。


    以至於許多百姓甚至跑到軍營附近討要吃食。


    唐安心中感慨:這家夥,也忒慘了些,碰到那傻帽皇帝不說,運氣也這麽差。


    唉,別的不說,等她醒了之後,商量一下為她們提供水源吧。


    一番翻看,再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之後,唐安便又回到了自家倉庫。


    剛過來,唐安又察覺到不對。


    “嘶,這也沒個隔絕,若是那些軍卒們闖進來可如何是好?”


    此時的唐安隱約也明白了如今的情況。


    這倉庫,應該是和某個平行時空的古代王朝聯通了。


    至於原因……


    唐安低頭看向手中的玉佩。


    “應該是這東西聯通的,隻是應該如何控製關閉?”


    唐安心念轉動,原本的房間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麵冰冷黑暗的牆壁。


    “啊!沒了?”


    唐安伸手觸摸牆壁,厚重而堅硬。


    低頭再看玉佩,唐安心中默念:“打開?”


    嗡!


    一聲深達靈魂的輕鳴,先前的房間再次出現。


    唐安踏步進出了幾次,來去自如。


    “之前聽說穿越都是單向的,倒還沒聽說過穿越了還能自由回來的。”


    這時,唐安的心思又流轉了起來。


    古代的生產力和現代生產力是有極大代差的,別的不說,就是糧食,古代一畝地最多生產二三百斤,而在這,他所承包的土地畝產都在千斤以上。


    憑借這種代差,若能支持這支大軍北伐成功,到時候在這古代和現代之間做生意,自己豈不發財了?


    想到這,唐安忙將通道關閉,隨後他便快步回到了屋內。


    吱!


    打開房門,屋內的嶽長纓陡然驚醒。


    “誰!”


    “是我,嘿嘿嘿!”因為心中已有了發財大計,唐安的笑容自是有些猥瑣。


    嶽長纓下意識的想要拿劍,但手邊卻隻有自己殘破的皮甲。


    “嗯?我的內甲?”


    低頭看了一眼,蓋在上身的床單已然滑落,胸前的大片雪白暴露在空氣中,看得唐安差點噴出鼻血來。


    霎時間嶽長纓的臉頰便因充血而滾燙。


    “淫賊,受死!”


    她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然而,如此大的動作,卻直接將她的傷口撕裂。


    潔白的無菌敷貼霎時間被鮮血染紅。


    見她如此,唐安趕忙後退兩步解釋道:“喂,別激動,我是見你流血了,才解開你的衣服幫你處理傷口的。”


    “即是軍旅之人,便別講什麽男女有別的規矩了,我就不信,你一個人還要帶個專門的女醫生幫你處理傷口!”


    聞言,嶽長纓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她看著眼前之人,質問道:“你究竟是誰?”


    見對方情緒穩定下來,唐安隨即道:“嘿嘿,我姓唐,名安,是這片田地的主人,也是能幫你的人!”


    “能幫我?”嶽長纓一隻手捂住傷口,一隻手將被單護在身前,遮住了一片旖旎:“你怎麽幫我?”


    唐安咧嘴一笑,說道:“別的不說,我能讓你手下的那些人全都喝上水,吃上飯,如此算不算幫你?”


    此話一出,嶽長纓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這時,她也察覺到自己的饑渴之感已經消失不見,身體雖未恢複,但也輕快了不少。


    再想到先前看到的那根流淌清水的管子,嶽長纓凝眉道:“你這裏真有水源?”


    水源!嗬,老子為了灌溉莊稼,共打了五口深水井,真要是敞開了放水,能把你那破軍營淹了了。


    不過如此和她解釋估計也聽不懂,於是,唐安隨手打開了房間內的水龍頭道:“諾,看看這是什麽?”


    嘩~!


    清洌的水流噴了出來,盡管已經喝了個水飽,但長時間沒有飲水的嶽長纓,看到那清澈的流水時,還是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好了,水你也看到了,穿上衣服,咱們也該好好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情了。”


    說罷,唐安丟給嶽長纓一件長袖襯衫和長褲便退到了另一個屋子內。


    嶽長纓雖未見過這種衣服,但簡單看了兩眼便懂得了怎麽穿。


    套上衣服,係上扣子,赤裸的身子便被遮掩起來。


    雖不知這家夥是誰,但隻要他能給大軍供水,便是我嶽長纓和整個嶽家軍的恩人。


    來到堂屋,唐安已經沏好了茶水。


    “坐吧。”


    因為隻有一個人住,唐安的家中也沒預備什麽家具,隻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


    嶽長纓坐到了唐安對麵的椅子上。


    後者開門見山的問道:“說說吧,你那裏究竟是什麽情況,需要多少水源,又需要多少糧食。”


    嶽長纓也不藏著掖著,她直言道:“我軍營內共有五萬將士,如今水源已經斷絕,全部需要你來供應。”


    “至於糧食,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看著一臉淡然的嶽長纓,唐安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然後道:“五萬將士,每天消耗的糧食便是五萬斤左右。”


    “我去年的玉米還堆在倉庫裏麵,夠你們吃半年的。”


    “再過一兩個月,夏天的小麥也能收獲,也夠你們吃半年的。”


    “算下來,單我一人便能養活你們五萬軍卒。”


    聞言,嶽長纓騰的站起身來:“如此,再好不過了,那些糧食在哪裏,我馬上差人來搬。”


    唐安見狀趕忙壓了壓手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這些東西我可以給你,但你能給我什麽?”


    嶽長纓一怔,她帶兵打仗是把好手,和商人狗屁倒灶的事情就不大行了。


    她有心用銀子購買,但自從被斷了糧餉之後,軍中所有的錢財都去附近富戶購買糧食了,現在軍中一兩銀子都沒了,拿什麽給他?


    眼見嶽長纓眉頭緊鎖,半晌沒說出話來,唐安便知道這家夥估計沒有錢。


    沒有銀子固然麻煩,不過也不代表這生意完全不能做。


    唐安托腮思索片刻問道:“說說你們軍中的情況吧,我幫你琢磨琢磨能給我什麽。”


    “你要刺探軍情?”嶽長纓挑眉,看得出來,她警惕性很高。


    唐安嘴角抽搐,他無語道:“刺探軍情?難不成你還覺得我是你的敵人?”


    “若是如此,你早被我殺了,還留到現在?”


    這話雖然糙了點,但也著實在理。


    嶽長纓思索片刻,便開始介紹起他們軍中的情況。


    如唐安剛才在那些公文中看到的一樣。


    嶽長纓所率領的是一支北伐軍。


    她們自南方一路北上,同北方十八支遊牧民族組成的聯軍血戰,並於兩個月前在朱仙鎮將其全麵擊潰。


    之後,嶽長纓便想繼續北伐,收複曾經的國土和都城,但皇帝趙康卻嚴令她撤退回京。


    她父親曾經也數次北伐,結果每次到了關鍵時刻,皇帝趙康便下令讓其撤軍。


    幾次下來,其父急火攻心而死,臨死前大呼“北伐”二字,死後雙目難閉。


    嶽長纓自小隨父親在軍中長大,她自然清楚每次北伐都有多少將士埋骨他鄉,又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她更知道,曾經的中原百姓,在北方十八部的殘暴統治下,猶如牲畜。


    諸多因素聚集到一起,讓嶽長纓無視了皇帝的聖旨,選擇了繼續北伐。


    之後,雖然她又接連擊敗了數次北方十八部,並兵臨舊都大梁城下,但就在這時,南趙的朝廷卻將他們的糧餉斷絕。


    嶽家軍有規矩: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


    所以嶽長纓並未去劫掠周圍百姓,而是率軍又回到了朱仙鎮,於此地休養生息,同時連發數道奏疏說明情況,請求朝廷派發援兵撥付糧餉。


    “隻是,陛下聽信佞臣讒言,不僅沒有派來援軍,反而是下發了討逆文書,將我等五萬大軍定為叛逆。”


    “目前南方所有關隘都已經被封鎖,我五萬嶽家軍於此地進退不得,可以說已至絕境!”


    “前兩日我親自率眾強攻大梁城,希望能攻入城內獲得補給,奈何北方十八部的抵抗也十分激烈,我幾次衝鋒都被打了回來,身上也受了傷。


    說到這,嶽長纓的眼神都暗淡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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