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都安靜了,池秋影走到跪在地上的秦玉身邊盤腿坐下,問秦玉:“有點累,玉姐,我能靠一下嗎?”


    滿身張狂的少年人在秦玉麵前收起了氣勢,認真地詢問。


    秦老大側著頭看過來,池秋影身上明顯是有傷,也許是剛受的傷,也許是包紮過後傷口又裂開了,白色的外衣上有血跡正在暈開。


    秦玉伸手撫過她的外衣,再抬手,手上也沾了紅色的血。


    秦老大看到他的妹妹,秦玉,軟下了一直挺直的背脊,把池秋影按在自己身上靠著。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過明顯,池秋影突然偏頭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盛滿冰霜。


    秦老大一驚,連忙轉過頭。


    這之後,秦家裏裏外外都安靜了許多,沒有了明裏暗裏的小動作,很明顯是被池秋影鎮住了。


    這安靜一直持續到秦四爺下葬。


    在秦四爺的喪事結束之後,所有人都見識到了秦玉的雷霆手腕。


    秦三,確實比秦大秦二更像他們的父親。


    該站隊的人紛紛出來向秦家老三表明衷心。


    而曾與秦玉有過節的人,此時人人自危,四處尋求庇護。


    都是些軟骨頭。


    秦玉知曉之後隻是冷笑。


    秦家三兄妹間沒有感情,他們父親教會他們的不是兄妹相愛,而是靠自己的手段自立。


    秦家沒人不懼怕秦四爺,秦玉也一樣,她也怕。


    現在父親沒了,秦玉的忌憚也就沒了。


    唯一讓她念一點舊情的人,是她父親的過命之交,劉建峰。


    秦玉對自己的父親又愛又恨,不,應該是恨意居多。沒有愛,她對她的父親,除了幼年時期的一點點向往,就隻剩恐懼和怨恨。


    這恨意太深,一直困擾著她。


    就連她父親不在了,留下來的人,也還會讓她的情緒受到幹擾。


    秦玉有時候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已經死了的人還有什麽好怕的。


    但那些陰影確實……沒有散去。


    現在,池秋影把這最後一點幹擾也鏟除了。


    秦老大虛脫一般地靠著牆,他是怕池秋影的。他父親在的時候他們三兄妹你爭我鬥鬧得很凶,那時候他也想過讓池秋影成為自己的人,他很早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一定會是一把好刀。


    在秦家把控的地界上出了這麽一個異起之秀,怎麽可能不讓秦家三兄妹動心思。


    可惜,他沒爭過秦玉。


    他又想起他們兄妹三人為爭奪這個人爆發的那一場衝突。


    池秋影在秦家三兄妹中選擇了秦玉。她一定要從中選擇一個,這三人她早有耳聞。


    所以她選了秦三。


    秦大秦二,不行。


    她知道秦三的手段,但無所謂,秦三能夠幫她就行。秦大秦二太蠢,她不喜歡。


    做出選擇之後的第一件事,秦三自然是要看看她到底能不能讓自己滿意。答案是肯定的,秦三知道,自己一定會滿意,這可是是她觀察了好久的獵物啊,真不容易……


    秦大秦二被秦三的人困在這裏不允許離開,眼見著心神澎湃的秦三對他們想要爭搶的目標下手毫不留情,直到秦三盡興。


    周圍人有一些甚至都別過臉不敢看。


    秦三現在興奮得很,哪管他們有什麽想法。


    她停下手,抬腳抵在池秋影肩上,微微用力,池秋影就倒在地上,目光注視著她,一聲不吭仿佛沒有痛覺,身下的雪地被慢慢染紅。


    秦三饒有興致地站到旁邊,對地上的人說:“小朋友,還能站起來嗎?讓我看看你還行不行。”


    池秋影又爬起來站好,還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秦三眼中的興奮更深,不愧是……不愧是她看好的人!


    又是一陣不留情的出手。


    秦玉這個死變態……越來越變態了……


    這是秦威秦雄共同的想法。


    秦玉這回停下沒再出手,攬著被她打得渾身是血的池秋影轉身,指著對麵的人說:“秦老大,秦老二,我的兩位哥哥,你認一認,以後見他們一次就揍他們一次,往死裏揍。”


    池秋影抬頭,臉上也是血,她麵無表情,唯有一雙眼睛中透著森森寒意。宛若從煉獄中爬出來的惡魔,秦老大在這惡魔的眼神中退了一步,他聽見惡魔沙啞的聲音在問秦玉:“現在嗎?”


    他分明見到那個惡魔站都快要站不穩了,但他絲毫不懷疑隻要秦玉一聲令下,這惡魔就會不顧自身死活地衝過來。


    這根本就不是人!


    秦老大又退了一步,心裏第一次對除了自己父親以外的人產生恐懼。


    秦玉笑得很開心,說:“不,從下次開始。現在,我要帶你去醫院,不然你就要死在這裏了。”


    惡魔的頭顱輕點。


    秦玉就抱起她從人群中離開,紅色的鮮血一路盛開在白色的雪地之中。


    池秋影跟秦老三走了。


    秦老大也並沒有就此死心,這樣的人若是為他所用,那秦老二秦老三就再不足為懼。


    隻可惜,勝者終究是秦老三。


    秦威當然不會明白,池秋影的選擇是自願而不是被迫,所以隻會是秦玉。


    池秋影記著秦玉說的話,那幾年真的是每次見他們兄弟倆就一定會動手。


    秦老大也不是軟柿子,何況那時候池秋影年紀小又經常身上帶著傷,秦老大未必就會輸於她。隻是池秋影……這人總像是不要命一樣,一打起來,招招隻取人要害,卻完全不顧自身防守,大有兩個人一起下地獄的架勢,讓秦老大害怕。


    打了那麽兩次,秦老大一點好也沒討到,後來秦老大對她是能避則避。


    若沒有秦玉在一起,隻有池秋影,秦老大都盡量不和她碰麵。


    這個人比秦玉危險太多了。


    再後來,他們的父親秦四爺,突然就沒了。


    秦家不出意料地落入了秦老三之手。


    秦老大就徹底熄了奪權的心思,他確實要比秦老二聰明一些。


    能安然活著,還能享受生活,這就夠了。


    秦老大已經有幾年沒有感受到這種恐懼了,他從地上爬起來,去洗手間接起涼水潑在自己臉上讓自己清醒過來。


    劉建峰已然是廢了,池秋影把他交給自己,何嚐不是對自己的一種警告?自己若是敢有半點利用劉建峰對付秦玉的心思,劉建峰能瘋,他秦威就不能瘋嗎?


    秦老大打了個冷顫,他想到他父親曾經說過對敵當先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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