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草花在後罩房住了一個多月才搬走。


    袁草花剛搬進來的時候,院子裏的大小丫鬟們都不怎麽待見她,也會有一兩個丫鬟故意路過她的房間時說一些酸話。小丫鬟雲兒每到此時總是氣的臉紅欲要出去爭辯,袁草花輕聲叫住她,搖搖頭讓她算了。得夫人庇護已是很好了,不要再惹爭端。


    她知道自己這種人在老爺們嘴裏有個別稱叫“揚州瘦馬”,就跟大小姐養的那隻小雀兒一樣,是隻閑了就能逗會兒的小寵物,不喜歡了或一把掐死或隨便送人。


    袁草花每日就呆子屋子裏做些針線活,下人房低矮光線昏暗,她就會趁著天氣好時候坐到後院的梧桐樹下,邊曬太陽邊繡一些她覺得有趣兒的圖案,記憶中鄉下常見的狗尾巴草,矢車菊、二月蘭——夫人和善,也從不給她派活兒。


    也是這樣風和日麗的天氣,她正在繡一朵藍色的野菊花。忽然耳邊傳來一道聲音“這是什麽?”


    袁草花循聲看過去,原來是三小姐。三小姐穿著蓮紅錦緞,袖口鑲著翠色纏枝紋的短襖。白裏透粉的臉蛋上有著兩隻葡萄似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手中的帕子。身側不見那位名為采荷的大丫鬟,想必是偷跑出來的。


    袁草花嘴角溢出一抹淺笑,她收好手中的針線,柔聲回答她“三小姐,這是奴婢小時候見過的一種小野花,奴婢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見小姑娘看的十分入神,袁草花將帕子的線頭扯斷放到她麵前,側過頭低聲對雲兒說了幾句。


    “不要喊采荷姐姐。”轉頭就看到剛剛還在看帕子的三小姐轉過身氣鼓鼓的看著自己。


    袁草花有些為難,三小姐比她想象中的要聰明,她換了個說話的方式“奴婢隻想讓采荷知道三小姐在這裏,免得她著急。”


    陸芸雖然認為後者其實與前者沒有區別,但奇怪的是後者的說法比前者要更容易接受。點點頭,她答應了。


    但看見匆匆趕過來的采荷那一刻,陸芸有些後悔了,她不高興的鼓起了嘴巴。袁草花見狀說了句“眼下日頭正好,不若奴婢搬幾把椅子出來,采荷姐姐你同三小姐坐我這裏曬曬太陽。”


    采荷極為客氣“袁姑娘叫奴婢采荷就是,勞煩袁姑娘了。”


    袁草花笑了笑,拿過帕子繼續繡自己的野菊花,時間慢慢流逝,黃色的花蕊,藍色的花瓣,綠色莖葉,一棵挺立的野菊花慢慢成形。輕輕籲出一口氣,袁草花將帕子展開來抖了抖,拉平褶皺的針腳。


    她才發現三小姐主仆二人都盯著自己看,不同的是采荷看的是她這個人,而三小姐看的是她手中的帕子。袁草花不好意思的將帕子捋了捋欲要塞進袖口。


    “你這個帕子能不能給我?”三小姐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袖口。


    “小姐!”是采荷,她衝自己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這個帕子?當然可以了,隻是不會嫌棄這隻帕子不幹淨嗎?袁草花將那隻帕子遞了過去。她看見三小姐肉肉的小手拿著帕子,高興地在原地轉了一個圈。采荷則尷尬的想要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袁草花抬手遮住自己笑意綻放的嘴角,難怪這麽多人都喜歡三小姐。三小姐從她這裏共要走了三條帕子,每條帕子上繡的都是藍色的小野菊。


    此後,三小姐遇見她時,總是笑眯眯的掏出那條小菊花手帕向她招手,連帶著大小姐、二少爺也對她很客氣。慢慢地,往日出現過的酸言酸語漸漸消失,大家待她也愈發和氣。


    袁草花依舊呆在院子裏,隻是她除了做些針線活,其餘時間也會陪小姐們說說話。三小姐有時候也會把大小姐帶來。起初袁草花很忐忑,借著給夫人請安的時候,特意問了一回。夫人隻說了一句知道了,並沒有讓常嬤嬤或者大丫鬟帶大小姐回去。


    袁草花自此放心,時刻注意言行,恐將園子裏的習氣顯露出來免得帶壞了兩位小姐。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的內心愈發安穩,常有今日不知是何夕的錯覺。


    毛氏大出血去世的消息傳來之時,她正因月事腹痛臥床,整個人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之間,聽見窗外有人在說話兒。“毛氏——”“去世”等等,聽的不甚清晰。她喊了一聲“雲兒”


    雲兒從外麵跑了進來,眼神亮晶晶的“姑娘,什麽事?”


    “外麵的人剛剛在說什麽?”袁草花看著她。


    雲兒一臉神神秘秘,靠近床邊低聲道“聽說大房的毛姑娘小產去世了。”


    袁草花心跳倏地漏掉了一拍,神色晦暗難明,半晌她扯出一個微笑重新躺下,一夜無夢。


    毛氏小產而亡的消息隻在下人們之間流傳了一陣,很快就被其它消息掩蓋。


    袁草花又想起了媽媽說過的那句話,“暗門子暗門子,多幾個人、少幾個人都是常有的。”


    爭還是不爭,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想過。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做個燒火的丫頭也好過她如今的處境,想著想著她笑了起來。雲兒問她“姑娘,你笑什麽?”


    袁草花笑著道“你幹過燒火的差事嗎?”


    雲兒搖了搖頭,有些不屑“燒火都是最低等丫鬟才幹的事,能進夫人院子的最差也是三等的小丫鬟。”


    袁草花歎氣“是了你說的對,不知道我比之燒火的丫頭又如何呢?“


    雲兒不解的看著自己姑娘“當然是您的身份要高出一些了。“


    袁草花點點頭又搖搖頭,笑著看她“你說的話不對,我是後宅裏的燒火丫頭。“


    雲兒聽不懂,自去出門打水洗漱去了。


    毛氏去世後,按理說她本該搬回紅楓園可夫人沒叫搬,她大著膽子裝聾作啞繼續住在後罩房。


    過了幾日,夫人身邊的金禾拿來了一卷經書並一刀上好的白紙。“夫人說煩請姑娘抄二十一遍《心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度一切苦厄——”


    袁草花認認真真抄完了二十一遍,抄完經書後她主動向夫人提出回到紅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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