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美婦神色落寞“大太太客氣了,我如今寡居京城梅庵,哪有什麽太太不太太的,承蒙大太太不嫌棄還願意叫我一聲太太。“


    秦氏嘴角輕扯,夫家明明在姑蘇偏生跑到京城來守寡,若不是看在先皇後的份上,這一聲太太她是喊不出口的。


    “唉,你也是個命苦的,當年也是千挑萬選的找了這麽個婆家,誰知丈夫早早地就去了,膝下一兒半女也無。”老太太十分同情她的遭遇“你一個寡居的女子,想必也是在姑蘇夫家活不下去了,才想著回到京都,好歹離娘家近些。“


    似是觸及自己的傷心事,官太太目光黯然“老太太嚴重了,李氏在姑蘇一帶素有名望,隻是生活艱苦兼之規矩嚴苛,日日要早起供奉,不得隨意出門罷了。“


    早在第一次見麵,秦氏就將官思薇身上的穿戴打量個遍,擷芳館的首飾,貢緞的衣裳,手部肌膚如凝脂一般光潔細嫩,行走坐臥之間浮動著蘭花香氣,一聞便知其所用熏香並非凡品,


    生活艱苦?秦氏心底嗤笑,騙鬼呢。


    回到東跨院,秦氏走到大老爺身邊坐下。打從杜鵑那件事之後,兩人之間的心結徹底解開,關係日漸緩和,大老爺甚至有意親近秦氏,架不住秦氏心底嫌棄他,態度一直不冷不熱。


    “你說,官思薇三天兩頭往我們府裏跑到底什麽意思?“秦氏扒拉了一下陸令平的胳膊。


    大老爺正低頭看書,聞言抬頭思索片刻後直言“官思薇?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就是先皇後的妹妹,承恩侯的小女兒,嫁到姑蘇的那個。“秦氏補充道。


    大老爺麵露恍然之色“原來是她。母親當初看上了她請人說媒來著。”餘光瞥見妻子麵色不虞,意識到自己話語不妥之處的大老爺急忙補充“是給令從保媒,可惜她家沒看上令從,那時弟弟尚未考取功名,後來一直等到殿試放榜,嫁給了當年的狀元郎李相之子李鴻。隨夫外放出京了。”


    後來的事情秦氏也有所耳聞,百名學子上書控訴李相科舉舞弊,初登基的隆慶帝命人徹查,結果非李相所為而是長家作亂,但是李相受此牽連被罷官歸鄉。


    “李鴻是何等驚才絕豔之輩。”大老爺長歎一聲,片刻後不讚同道“她作為一個青年守寡的女子,不在姑蘇夫家待著跑到京城來作甚麽,我們府上和承恩侯府並沒有什麽交情。”


    “她硬要上門,難道我還能舉著大棒將人打出去不成,好歹也是太子的姨母。”秦氏反問丈夫一句。陸令平閉口不言,你說的都有理,放下書本抬腿去了前院。


    打從菱姐兒成了三皇子側妃,孫姨娘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剩下一個郭氏也成不了氣候,眼前卻有一件事盤桓在秦氏心頭,便是陸蓁的婚事。


    陸成至今還未考取任何功名,三年前娶了國子監陳司業的女兒陳思文為妻。兩人一結婚,秦氏就另買了一處宅院讓他倆搬出去住。老太太反對,秦氏就說定遠伯府家嫡出的三少爺也自己搬出去住了,年紀輕輕就已經做到了六品的大理寺寺正。可見失去父母的庇護兒孫方可快速成長。


    從此堵住了老太太的嘴,老太太這些年說話做事顛三倒四的,大夫看了說是癡愚之症,沒得治。


    戌時初,一輛馬車從長街駛向平安侯府,路過一道巷口突然被人攔住。車夫剛要斥責,便聽攔路之人喊道“車內坐的可是平安侯府陸二老爺?”


    陸令從從窗戶探出頭看向來人,聲音疲憊“找本官所為何事?”


    攔路的小丫鬟麵露驚喜,小跑著上前哀求“見過陸大人,我家夫人姓官,正打算出京回庵,誰知路過此地被地上的磚塊折了車軸,難以成行,還請陸大人幫幫忙。”


    官太太?陸令從聽妻子提過幾句應與她有些交情,想起生死未卜的妻子,陸令從歎道“我知道了,你家夫人的馬車在哪?”


    小丫鬟抬手指向巷子中,依稀可見馬車的一角。


    陸令從讓車夫將馬車趕過去靠近巷口,自己起身下車“此處離侯府近走半個時辰也就到了,讓你家夫人坐我這輛,稍後我會派人將你家夫人的車馬送去修補,明日下午派人來取。”


    說說罷並不多看,帶著車夫欲要離開。


    “陸郎。”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婦人的聲音。陸令從腳步一頓,回頭望去,隻見身後的馬車中探出一位雲鬢高聳,斜簪一朵玉色芙蓉的美貌婦人,一雙水潤的眸子徑直看向自己。


    陸令從眉頭微皺,光天化日之下這位太太怎麽如此行事,不過這人確實看著有幾分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


    “陸郎,我是思薇啊。”美婦人再次柔聲補充,聲音彷佛飽含無限哀怨。


    官二姑娘?陸令從想起來了,約二十年前他在下馬湖的踏青會上見到過,他隔著人群遠遠看過她幾回。當時年少輕狂,托請母親上門提親結果被婉拒。


    陸令從十分客氣“官太太放心,車軸壞了隻是小事明日就能得的。“說罷再次抬腳欲走。


    官思薇看著眼前麵容清臒,白麵短髭,身形依舊挺拔的男人,不甘心地再次開口挽留“陸郎,多年不見你風采依舊,此去侯府尚有一段距離,何不與我同坐一車也好省些腳力。“


    陸令從堅定的搖頭“官太太,你我已各自婚嫁,陸郎這個稱呼實在不妥,就此告辭。”當年他可嚴格遵守禮製從不逾矩,和她一句話也不曾有過,二十年後突然如此熱情,陸令從隻覺自己本就疲憊的身體更加乏力,還是回去好好歇息才是上上策。


    官思薇隻能作罷,收斂神色她坐回車內,手裏皺巴巴的絲帕暴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小丫鬟垂頭跪坐在一側,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喘。


    官思薇抬手就將手裏的帕子扔到丫鬟的身上,帕子輕飄飄的落到了腳邊,小丫鬟小心撿起雙手奉上“夫人,您的帕子。”


    “夫人,什麽夫人哪來的夫人。”官思薇陰沉沉地看向小丫鬟,猛地抬手揪住丫鬟的耳朵,精心修剪成彎月形狀的指甲,全部陷入耳朵上的嫩肉中,她麵容微微扭曲“哪來的夫人,這裏沒有夫人!”


    痛的丫鬟眼淚直在眼中打轉,她用力咬住下唇防止自己叫出聲來,以免遭受更嚴厲的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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