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對付江湖人,蘭姻還有勝算;可如今擺在麵前的可是數萬大軍,蘭姻就算跑得再快,也多少有點進退兩難。


    原本蘭姻指望契丹王能看在夷離娜的麵子上放她一條去路,奈何契丹王竟然把她當成“座上賓”,“請”到了大營之中。


    夜已漸深,契丹軍找了一處樹林就地駐紮,營地裏一片靜謐。


    主帳外重兵環伺,蘭姻被兩名契丹軍帶進了營帳。


    剛掀開簾子,蘭姻突然感覺迎麵一陣勁風襲來,什麽東西從耳邊躥了過去。


    蘭姻身子一僵,隻見耶律格木爾正麵站在她眼前,手裏拿著一把弓,麵色不善。


    蘭姻清了清嗓子,嘴角強行扯出一絲難看的笑,“耶律大王,你的箭要是差半分,草民就要命喪於此了。”


    耶律格木爾手指摩挲著弓聲,桀驁地問道:“為什麽不躲開?”


    這話問的真是讓人失語,誰能想到他上來就給她一箭呢?


    蘭姻看著眼前這個將近五旬的悍將,躬身討好道:“草民為耶律大王獻上了晉軍的兵防作戰圖,乃有功之臣。草民心知耶律大王不會忘恩負義,要了草民的性命,因此沒有躲開。”


    “哼,你這個小賊,倒是牙尖嘴利!”


    營帳內氣氛沉沉,蘭姻抬起眼皮暗自打量了耶律格木爾一眼,隻見他放下了手中的弓,從沙盤上拿起了一張牛皮圖紙。


    “這兵防作戰圖是怎麽來的?”耶律格木爾的目光如閃電一般投到了蘭姻的身上。


    蘭姻回過魂來,鎮定道:“是夷離娜公主雇草民去晉王府中偷來的。”


    “你知道,本王問的不是這個。”


    蘭姻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知耶律格木爾不好糊弄,於是誠然道:“草民喬裝成晉王府的家丁,在晉王的亡父出殯當天,趁著府中防守鬆懈之際找到了兵防作戰圖,並將它放進了棺材裏麵......等到棺材下葬之後,草民挖土刨坑,才把兵防作戰圖取了出來。”


    耶律格木爾眉頭微微一皺,似乎對蘭姻的行為有些不滿。


    他冷聲道:“晉王府的家丁何其眾多,你是如何混入其中的?”


    “草民擅長易容術,曾隨師父學習多年。那天晉王府出殯之際,我特意挑選了一個身材與草民相似的家丁進行模仿,並趁機頂替了他的身份。”


    耶律格木爾的目光如刀鋒一般銳利,緊緊盯著蘭姻:“那棺材下葬後,守衛森嚴,你又如何能輕易地挖土取圖?”


    這個問題直擊要害,蘭姻硬著頭皮回答道:“草民在晉王府潛伏有數日之久,並熟知府中的布局與守衛輪班製度。出殯當日夜晚,草民趁守衛交接班之時潛入墓地,在月光掩映下挖掘墳墓並未引起他人注意。隻是晉軍許是發現了草民的行徑,一路尋著蹤跡追到了香羅城。”


    話罷,蘭姻繼續補充道:“這張兵防作戰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此乃晉王妄圖進軍燕雲十六州的機密所在。草民受夷離娜公主之諾,舍命偷盜,請耶律大王明鑒。”


    耶律格木爾沉默了片刻後,緩緩開口:“夷離娜承諾給你多少酬金?”


    蘭姻目光一亮,說道:“八百兩黃金!另外,草民還護送夷離娜公主逃出了香羅城,公主承諾會額外支付草民五十金和二十匹駿馬。”


    耶律格木爾麵色鐵青,渾身散發著一股怒意。


    蘭姻連忙識時務道:“耶律大王,咱們要是一時間拿不出那麽多酬金,也是可以分期付款的。”


    耶律格木爾握緊拳頭,用力砸在了沙盤之上,肅然道:“不必!三日後,本王會派人把夷離娜欠你的酬金送到紅月教。”


    蘭姻鬆了一口氣,嘿嘿笑了一聲,“耶律大王真大氣!”


    耶律格木爾神色一斂,但眉頭還是緊皺著:“夷離娜雇你偷盜之事,要是傳到外麵,對你我皆不利。務必守口如瓶,再不可為他人所知。”


    蘭姻點頭如搗蒜,說道:“請耶律大王放心,就算日後刀架頸側,草民也絕不會供出雇主身份。”


    耶律格木爾將信將疑地掃了蘭姻一眼,不再說話。


    蘭姻試探道:“耶律大王,草民可以離開了嗎?”


    耶律格木爾不耐地擺了擺手,示意蘭姻退下。


    蘭姻見狀,連忙作揖告退。


    蘭姻走出了營帳,隻見夷離娜正牽著一匹汗血寶馬站在不遠處的篝火旁張望著這頭的動靜。


    蘭姻和她對視一眼,朝她走了過去,“夷離娜公主,怎麽不在帳中休息?”


    夷離娜心虛地抬頭望天,高傲地說道:“閑來無事,我就不能出來散散步嗎?”


    “在軍營裏散步......你的愛好真是特別。”蘭姻說完,仰頭看了一眼天空。


    夜黑風高,無星無月,為潛行的暗流提供了絕佳的掩護,正是最佳的可乘之機。


    蘭姻收回視線,出言規勸道:“戰場終歸不是女子該來的地方,等這場戰局平息之後,你就回契丹好好做你的公主去吧。”


    “你怎麽和我阿父說一樣的話!”夷離娜不屑地嘀咕道:“你也是女人,憑什麽你能來去自由,而我卻不能?”


    “這不一樣,你身份尊貴。”蘭姻一邊心不在焉地說著話,一邊摸了摸夷離娜身旁的汗血寶馬,“而且......”


    “而且什麽?你是不是想說我太弱了,沒你有本事?”夷離娜雙手抱胸,不服氣地說:“這世上所有的生命都是女人孕育出來的,你身為女人,卻瞧不起同為女人的我,真是漢人骨子裏透著壓迫女性的陋俗!”


    蘭姻嘴角彎起笑了笑,“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你這個思想倒是先進得很。”


    話罷,蘭姻的手再次撫上了馬鬃。


    夷離娜淩厲霸道地說道:“你們漢人三妻四妾,女人隻能委身於男人。而我們契丹人一夫一妻,契丹女子亦有野心,權力從來不是男人的專屬!等我阿父一舉拿下中原之後,我就讓阿父廢除你們漢人的陋習,將天命的種子撒到女人身上,開出平等的花朵!”


    說到這裏,夷離娜話鋒一轉,問道:“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還有,你一直摸著我的馬做什麽?”


    蘭姻眉眼彎彎,喃喃道:“這馬養得真好啊......”


    還是匹母馬,要是能帶回紅月教給黃金舟做個伴就好了。


    夷離娜深深看了蘭姻一眼,牽著韁繩將汗血寶馬往身後一拉,說道:“我欠你的二十匹馬,阿父已經應允了送給你。不過,絕塵可是我從小養到大的,你別想打它的主意。”


    “好吧,那就算了。”話罷,蘭姻戀戀不舍地收回手,從囊中掏出一塊麵餅,滿臉純善地喂到了絕塵的嘴邊。


    不料這馬看見她手中那塊幹巴的碎餅,不屑地噴了一口氣,扭開了頭。


    夷離娜見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緊不慢地朝著地上撒了一把豆子,說道:“我們契丹的烈馬都是用熟豆子喂養的,嘴刁得很,你就算牽回去了也養不好。”


    隻見絕塵俯下頭,用嘴撿起地上的豆子,吭哧吭哧地咀嚼了起來。


    蘭姻沉吟了一番,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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