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場雨,窗外芬芳撲鼻的桃花經過雨水的洗禮顯得越發嬌豔。


    花蕊上綴著幾顆露珠,粉白的花瓣映著盈盈水光,如此可憐。


    白皙且骨骼鮮明的手緩緩放下,打開的窗扇掩住了那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未已重新坐回桌前,清瘦的身材略顯單薄,纖塵不染的白衣襯得他越發飄渺,似要乘風而去。


    桌案上的桃花已然零落,星星點點的花瓣落在那張泛黃的信箋上。


    這封信還是路若偷偷溜出雲域時留下的。她所謂的“和白衣哥哥報備”,也不過是留下一張信紙在桌麵上,就揚長而去罷了。


    如今距離路若私自溜出雲域已經有兩個半月之久。這期間,未已再沒有收到她的隻言片語。


    也不知她這一趟出去有沒有聯係上墨白和墨柒,他們是否相遇,又是否遇到了困難?


    墨白和墨柒出去才一個月時,未已就開始擔憂。他控製不住地憂心,墨氏兄妹二人自小在雲域長大,從未獨自遠行。這一走就是這麽長時間,不知一路可曾順利,有沒有遇到什麽難題。


    看到他急的團團轉的樣子,墨白和墨柒的師父還曾打趣過他:小小年紀,竟然是個操心的命!


    未已沒搭理他。


    墨氏兄妹的師父——祈長留,是一個性情古怪的人。


    他看起來年歲不大,卻天天酒不離身。


    不過,他雖然常常醉倒在雲域的每個犄角旮旯裏,醒來之後卻會無比的清醒,而且將自己打理的清爽幹淨,一點兒也不邋遢。


    未已若不是和他相處這麽多年深知他的秉性,可能也會被他一絲不苟的外表騙到。


    祈長留不僅打趣未已,還調侃道:


    “這會兒墨白小子他們恐怕還沒到沂國,你急什麽?莫不是擔心墨柒被人勾跑了,嗯?”


    說著,他的嘴角挑起一抹壞笑,眼底卻波瀾不驚。


    未已並未注意他的表情,隻是再次義正辭嚴地分辨:“您莫取笑我了,阿柒於我而言,是感情頗好的妹妹。”


    聞言,祈長留撇下嘴,“好嘛,知道、知道,逗你玩呢。你這回答,還真是一如既往,沒有新意。”


    他拿起酒壺猛灌一口,發出一聲喟歎。


    “可惜了,這麽俊秀的小夥子,竟然是個木疙瘩!”


    未已無奈地搖搖頭,想到什麽,突然開口:


    “師叔您為什麽突然讓阿墨他們去沂國呢,到底是什麽任務?”


    祈長留倒酒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吞了一大口酒,全部喝下去後才慵懶的起身伸了個懶腰,看著未已:


    “想知道?”


    未已看著他,點點頭。


    祈長留笑了笑,對著他求知若渴的眼神吐出兩個字:“秘密。”


    如願看到未已一臉錯愕,他起身搖搖晃晃地走了。


    邊走邊伸出沒拿酒壺的那隻手晃了晃,懶懶道:


    “小小年紀,就別操那麽多心了,老的快哦!”


    想起那日的場景,未已仍忍不住扶額。


    視線落在娟秀中稍顯稚嫩的字跡上,他不禁伸手,拿起已經微微泛黃的信紙,輕輕拂掉上麵散落的花瓣,重新觀閱這份已不知讀過多少遍的“道別信”。


    信紙上字數不多,旁邊還畫了個大大的笑臉:


    「展信開顏


    嘿嘿,白衣哥哥,你別生氣哦,看上麵的字,要‘開顏’!我去找墨師兄和柒師姐啦,勿念。


    放心,我能保護好自己的!等我給你回信哦!


    對了,千萬別告訴師尊,我會在他出關前回來的!


    (-)」


    不管讀多少遍,未已還是會被路若的古靈精怪搞的無所適從。他又好氣又好笑,但更多的,還是擔憂。


    墨白與墨柒年長路若幾歲,他尚且憂心不已,更何況才年僅十五的路若!


    思及此,未已不免又一聲長歎。


    不行,他得出去找他們。已經過了這麽久了,就算路途稍遠,倘若一切順利他們也早該踏上返程了。


    即使還未走出沂國,辦完事情後他們應該也要傳信回來報平安。怎的離開這麽久,還是杳無音信呢?


    難道,他們不僅遇到了問題,還……出了意外?


    未已不敢繼續深想下去,他“騰”地一下站起來,就要出去。


    “怎麽,惦念未歸之人,等不及要去找了?”


    慵懶且略帶戲謔的聲音傳來,祈長留仍舊著一身素淨青衫,拎著他的酒壺,笑吟吟的看著未已。


    “師叔,您莫要再攔我了。”


    若不是祈長留一直穩著未已,他恐怕早就衝出雲域去找墨白他們了。


    祈長留看在眼裏,有心緩解未已的焦慮,所以總是告訴他:


    “別急,他們不會有事的。我是他們師父,我都不急,你急什麽?”


    未已總擔心他們會出意外,祈長留也會勸他:


    “你這小子,就不能想他們點兒好?!我是他們的師父,還不知道他們有幾斤幾兩嗎?把你的心揣回肚子裏,不會有事的!你不相信他們的實力,還不相信師叔我嗎?”


    其實,未已並未拜入任何人門下,他在雲域,與其說是主人,不如說是借宿的客人。


    因為幼年受到嚴重傷害被毀壞身子骨,他無法習武。雲域眾人救下他之後費了好大勁才讓他的身體漸漸好起來,但是受損的筋脈經絡無法複原,所以他始終無法習武。


    不知未已幼時究竟遭遇了什麽,他醒來後失去了以往的所有記憶,隻記得自己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所以,他給自己起名“未已”,以時刻提醒自己。


    幸運的是,他被雲域眾人所救,雖不能習武,但雲域藏書閣卷帙浩繁,藏書豐富異常。他在養傷的過程中學會了自己看醫書,竟驚訝地發現自己在醫術方麵頗有天賦。


    於是,就這樣,他每日苦讀醫書,與通曉醫理的祈長留探討。偶爾路若的師尊,雲域的“大佬”——星淵也會指點他一二。


    傷勢好轉之後又過了幾年,未已年歲漸長。他不再滿足於醫書,決定外出遊曆。


    醫者隻有多看診、多開方、多觀摩,醫術才能精進。醫書隻能教人理論知識,這點未已再清楚不過了。


    他很清楚,自己要想醫術有所成,必須借助實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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