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軍傷的很重,聽說至少得在醫院住大半年。


    出院後,每個月要吃藥,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劉家大嫂和劉家三嫂每年過年回來都是大包小包的買,給陳美麗封的紅包也不小,看著挺大方的。


    但這些都是小錢。


    劉大軍癱了,得養他十年八年,甚至二三十年都有可能。


    這錢可不是小數目。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三五塊錢他們可以不計較,三五十塊錢說掏也願意掏。


    但是劉大軍這種很明顯沒底的窟窿,她們哪敢填。


    陳美麗一開始想的挺美,三個兒子,除開種地沒收入的二兒子,兩兄弟每人一個月給個二十塊錢,一個月也有40塊錢了。


    劉甜甜這邊再給點,一個月就有60塊錢。


    給劉大軍治病綽綽有餘了,剩下的錢也足夠他們兩口子活的很滋潤了。


    然而她真開口,幾個媳婦一個個都裝聾作啞了。


    大兒子當兵的,人孝順,倒是願意掏錢,但是他媳婦不肯。


    “以前不是裝的挺大方的,咋的,現在真需要你們了,不願意掏錢了?”


    劉二嫂隔岸觀火。


    反正她種地的,沒錢就是沒錢,打死她也是沒錢。


    以前一個個都說劉大嫂和劉三嫂好相處,人大方,罵她把錢看的太重。


    她們不是視金錢如糞土嗎,每個月給20塊錢咋就不願意了。


    “二十塊錢,又不是兩塊錢,你說的倒是輕鬆,你有本事你掏啊。”


    劉大嫂冷笑。


    她男人津貼是不低,但是也要養家糊口啊。


    家裏四個孩子呢,天天睜眼都是錢。


    她又不傻。


    劉大軍那個樣子,隻能等死了,活一天是一天,治不好了,沒用了,廢人一個了。


    錢花在他身上,跟被狗吃了沒差別,還不如花在自家小孩子身上。


    劉大嫂都想好了,家裏房子蓋好了,以後每個月都不寄錢回來了。


    愛咋咋的,反正他們很少回鄉下。


    “別看我,我可拿不出來,我們家老三一個月工資才四十塊錢不到,家裏四個孩子,吃喝拉撒都要錢,每個月給20塊錢,我們全家喝西北風去嗎。”


    劉三嫂態度也是冷冷的。


    她是在意名聲,也怕別人說自己不孝。


    但是跟不孝比起來,劉三嫂更怕自己的生活質量下降。


    以前她大方,那是因為那些都是小錢。


    花個三五塊錢買點瓜子花生,再封個十來塊錢的紅包,家裏小孩子高興,陳美麗誇她孝順,每次回來家裏活還都不用她做。


    但是現在不同,20塊錢啊,還每個月都要給,她哪來這麽多錢。


    “媽,要不放棄吧。”


    劉老二擰眉,開口。


    “啪!”


    陳美麗一巴掌扇在劉老二麵上。


    “你個不孝子,你說的是人話嗎,要不是你丟下你爸不管,你爸會變成這樣?你個白眼狼,虧的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這麽報答你爸的。”


    陳美麗劈頭蓋臉對著劉老二一頓臭罵。


    劉老二被罵的一聲不敢吭。


    其實這些話劉老三也說過,但是他是偷偷跟自己媳婦說的,不像劉老二這麽實誠,直接當眾說。


    現在大家窮,吃不飽穿不暖的,農村很多老人老了,沒用了,怕連累家裏,半夜直接投井上吊的都有。


    劉大軍這種被熊瞎子咬成那樣,腿都沒了一條,就算救回來也沒用了。


    也就陳美麗堅持要救,放別人家,早丟醫院門口讓他自生自滅了。


    “你打他罵他也沒用,你有良心,但是你有錢嗎?”


    劉二嫂冷嗤。


    “你……”


    陳美麗被問住了。


    她一個種地的,哪來的錢,有也全掏出來蓋房子了。


    “媽,之前家裏的錢不都是你在管嗎,這麽多年了,你也該攢了不少錢吧,還是錢全被你花光了?”


    劉二嫂故意開口。


    他們家之前一直沒分家,幾兄弟的錢和糧食都是交給陳美麗管的。


    劉衛國16歲當年,現在三十多快四十了,津貼一直都是自己留一點,剩下的全寄回家。


    劉老三當初買工作花了家裏不少錢,工資也是每個月按時寄一半回家。


    劉二嫂兩口子更不用說,他們的工分都是記在陳美麗名下,每年的年底分糧食分錢都是陳美麗去領的。


    這麽多年下來,家裏存款少說也過千了。


    “錢,家裏哪來的錢,不都蓋房子了。”


    陳美麗脫口而出。


    “蓋房子?”


    三個兒媳齊刷刷看向陳美麗。


    劉二嫂:“媽,你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你不是說蓋房子是小姑子出的錢嗎。”


    劉大嫂和劉三嫂也齊刷刷看向陳美麗。


    “我……”


    陳美麗被噎了一下。


    她當初確實說蓋房子是劉甜甜出的錢,目的是想給劉甜甜在娘家這邊留一個房間長住。


    劉二嫂:“我就說嘛,她怎麽可能出錢。”


    “你瞎說什麽呢,當初蓋房子甜甜確實出了錢。”


    陳美麗心說,隻是出的不多而已,買套家具還是夠的。


    “出了多少?別不是就出了十塊八塊的。”


    劉甜甜花錢大手大腳的,天天衣服不重樣,又養六個孩子。


    她自個沒工作,就靠陸景承那點津貼,能剩多少錢。


    她那個婆婆也不是個好相處的,天天變著法跟陸景承要錢。


    反正劉二嫂是不信劉甜甜能出多少錢。


    再說了,劉甜甜就算真給,陳美麗肯定也不會收。


    “你管她出多少,反正甜甜出了錢,她那房間你少打主意。”


    陳美麗維護女兒。


    “你也少在那逼逼賴賴的,以後每房每個月給我寄15塊錢生活費,人的話我自己照顧。”


    陳美麗一錘定音。


    劉二嫂癟癟嘴,沒接話。


    劉大嫂和劉三嫂不想當壞人,也都裝傻充愣的,不吭聲。


    反正陳美麗說她的,到時候寄不寄錢,還不是她們自個決定。


    醫院是吃錢的地方。


    年一過,陳美麗就把劉大軍從醫院接回來了。


    劉大軍一條腿被熊瞎子吃了,另外一條腿也廢了,站不起來,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顆腦袋。


    拖拉機在村口停下的時候,村裏男女老少全圍過來看熱鬧。


    劉衛國三兄弟合力將人從車鬥上抬下來。


    劉大軍是村委書記,平時被人奉承慣了,大男人主義很嚴重。


    現在身體不行了,變成廢人了,劉大軍接受不了,脾氣變的特別暴躁,隔三岔五罵人,摔東西。


    陳美麗照顧了他幾天,就被他罵了幾天,有次還用碗砸她,把她頭都砸破了。


    照顧劉大軍可比下地幹活累多了,也受氣多了。


    陳美麗受不了他了,提出讓幾個兒媳輪流伺候,她去下地幹活養家。


    劉大嫂不樂意,當天下午就收拾東西回了部隊。


    劉三嫂也借口要上班,連夜卷鋪蓋回城了。


    劉二嫂娘家窮,沒地方給她留宿,隻能老老實實在家等著挨罵。


    “你個廢物,天天讓我喝粥。”


    “你是不是也嫌棄我沒用了,想餓死我!”


    “我讓你喝!“


    哐當!


    劉大軍將碗重重朝陳美麗砸過去。


    陳美麗這次有準備了,閃身躲開。


    “反了你,還敢躲了,我讓你躲,我讓你躲。”


    劉大軍腳動彈不了,隻能抓起旁邊能砸的東西往陳美麗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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