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雨小雨。”


    說曹操,曹操就到,姚倩興奮朝不遠處的女孩招手。


    女孩也是黑黑瘦瘦的,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仔細看,跟宋彩勝那個媳婦長的還有點像。


    猛然的,劉瑤想起來了,這是葉念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當初差點和宋彩勝結婚那個女孩,叫什麽來著,好像叫葉曉雨。


    “是你?”


    葉曉雨顯然也認出了劉瑤,臉色有點不好看。


    當初被宋彩勝拒婚,她覺得丟人,賭氣跟著同學報名下鄉插隊。


    鄉下日子太苦了,天天除了割豬草就是割麥子。


    城裏人口過剩,戶口關係轉到鄉下之後就很難轉回來了。


    她當初賭氣下鄉插隊,為了氣親爹,還跑到特別遠的南方,戶口糧食關係都轉鄉下去,想轉回去特別困難。


    好幾次,她累的腰酸背痛受不了,發電報回去,想讓親媽幫忙走關係,把自己調回去。


    她媽疼她,倒是很樂意幫她,但是她沒能力。


    她親爹有能力,但是不願意為她開後門。


    甚至,她親爹還在電報裏說,讓她在鄉下鍛煉鍛煉,磨煉磨煉她的性子,銼銼她大小姐的脾氣。


    當時她氣的直接把電報都撕了。


    然而,她再生氣,生活還是要繼續。


    他爸不給她寄錢票,為了不餓肚子,她隻能跟其他知青一樣天天跟頭牛一樣幹。


    兩年時間,她整個人瘦的幾乎脫了相,黑的跟炭一樣。


    她那些跟她一塊下鄉插隊的同學,有好幾個因為受不了鄉下的苦日子,草草嫁給了當地人,徹底成了村婦。


    也是她運氣好,被分到了一個相對來說還可以的生產隊,還遇到了姚倩的大哥。


    姚倩那個大哥是公社開拖拉機的,對她有意思。


    從她下鄉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對她挺殷勤的。


    一開始,她仗著自己是城裏人,挺瞧不上他的。


    後來實在受不了鄉下的苦日子,她才勉為其難答應了跟姚倩大哥交往。


    不過隻是交往談對象,領證免談,碰她更別想。


    姚倩那個大哥也是個傻的,竟然真答應了。


    之後,姚倩那個大哥天天幫著她幹農活,她的日子總算輕鬆了點。


    再後來,姚倩那個大哥也不知道是找了什麽關係,還把她塞到了當地村校裏當老師。


    至此,她的日子算是徹底好了起來。


    再後來,廣播裏傳來大學重新招生的消息,說是清北兩所高校要麵向全國招收優秀的工農兵學員。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都快高興壞了。


    現在的中專、大專、大學畢業都是包分配工作的,很吃香。


    中專的分數比高中分數高很多。


    她當初就是因為考不上中專,才勉為其難去上的高中。


    為此,她當時還沒少被她爸罵,罵她沒出息,天天就知道看那些情情愛愛的話本小說,一個中專都考不上。


    也是她運氣好,她下鄉插隊的生產隊民風特別淳樸,當地人對文化人很崇拜,對首都更是憧憬的不行。


    聽說她是首都來的,當地人對她都特別尊重,當地的小孩見到她也是一口一個葉老師。


    因為她是教書育人的老師,生產隊要推薦工農兵學員的時候,村裏人集體把名額投給了她。


    再後來,她就跟姚倩坐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車。


    那邊的村民特別樸實,知道她要出遠門,村裏人還集資給她買了一籃子的雞蛋。


    臨走的時候,村裏那些小孩還一口一個葉老師叫著她,把她眼淚都叫下來了。


    回城後,她還感覺當初下鄉的日子就跟做夢一樣。


    “她就是我跟你說的我們隔壁生產隊插隊的知青,葉老師。”


    “不對,你倆認識?”


    姚倩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葉曉雨警惕看了劉瑤一眼,像是生怕劉瑤把自己被人退婚的事說出來一樣。


    劉瑤:“嗯,算認識吧,她姐姐是我愛人表嫂。”


    “這樣啊,那還真是巧了。”


    姚倩大喜。


    葉曉雨明顯鬆了口氣。


    不過轉而臉色又陰沉下來。


    當初要嫁宋彩勝的人明明是她,結果被葉念搶了。


    她堂堂一個政委的閨女,還要跑南方下鄉插隊喂豬割麥子,還要跟一個鄉下泥腿子搞對象。


    葉曉雨越想心裏越不平衡,越想越不舒服。


    特別是想起前幾天宋彩勝和葉念回娘家那副親昵的樣子,她就氣的抓狂。


    兩人剛結婚的時候,她就聽她媽說,兩人感情不好,葉念肚子一直沒動靜,怕是要離。


    然而,才一年時間不到,兩人就好的如膠似漆的了。


    前幾天在家吃飯的時候,葉念還幹嘔了,看樣子像是懷孕了。


    看著姚倩這身布滿補丁的衣服,葉曉雨又想起了姚倩那個天天喜歡光膀子幹農活的大哥。


    那男人糙的不行,天天隻會關心她餓不餓,渴不渴,跟穿軍裝的宋彩勝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跟江彥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所以走的前一天晚上,她跟那男人提了分手。


    她以為,男人會跟她吵架,鬧,甚至把她關起來,或者找關係讓村裏人把她的工農兵學員名額抹掉。


    然而,意外的,那男人什麽都沒做,隻默默轉身走了。


    隔天自己出發的時候,男人還裝作沒事人一樣,開著拖拉機一直把她和姚倩送到火車站。


    路上,她暈車,被陌生男人騷擾,姚倩也是一直護著她。


    有次遇到騙子,姚倩為了護她,還差點被人用刀子捅了,還好當時正好有公安經過。


    回城前,她就想著甩了姚倩那個大哥,徹底跟姚家斷絕來往,跟下鄉插隊的日子告別。


    她帶姚倩回葉家的時候,她媽也勸她少跟姚倩來往,小心以後被她跟她那一家子窮鬼纏上,讓她在學校裝作不認識姚倩。


    然而,真看到姚倩,真聽到她在叫自己,她沒辦法裝作沒看到,沒聽到。


    葉曉雨有心事,一直沒怎麽說話。


    劉瑤則是不愛說話。


    姚倩是話癆,嘰嘰喳喳說了一堆,一直到進了教室都還在說。


    從她口中,劉瑤知道葉曉雨和文物館那女孩是發小。


    姚倩之前跟葉曉雨從鄉下進城的時候,在葉家住過兩天,見過那女孩。


    葉曉雨一開始還擔心姚倩會被自己在鄉下跟她哥談對象的事說出去。


    然而,意外的是,一直到上課的鈴聲響起,姚倩都沒提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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