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很快就掉到了山的那一邊,夜色漸漸低沉。


    篝火升起來,搖晃著映照在各人的臉上,斑斑駁駁,影影綽綽。


    男人用砍好的柴生火,搭建帳篷。


    女人己喂完馬,正在備菜,東拉西扯地閑聊。


    各司其職,井然有序,看起來是那麽和諧,那麽冷靜。


    但正是這份和諧和冷靜是不正常的。


    每個人的心裏都懷揣著同一件事,隨著夜色逐漸深重,這件事也變得越來越沉,就像懸在頭頂的一把尖刀,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下來,也不知道掉下來的是尖刀還是羽毛。


    未知,最令人恐懼。


    一切都是因為夏梨的墜馬事故。


    其實當夏梨和慕北卿返回大本營的時候,任水心和裴墨就立即走上前去,低聲問他們,還回來幹什麽,應該留在營地好好休息。


    慕北卿皺眉:“還沒抓住?”


    他指的是偷襲夏梨的人。


    那鋼釘不是為了擊中馬兒,而是騎馬的人,這一點幾乎是毋庸置疑的。


    因為夏梨所騎之馬,不會上場比賽,來路也光明,不存在被人嫉妒等問題,也不是馬場裏最貴最好的,射殺這樣一匹溫順的小透明,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對方目標應該就是人。


    他以為,襲擊者早己被任水心的人抓住了。


    任水心卻苦悶搖頭,說她以為傍晚之前就能把人逮到,結果她低估了自家馬場的麵積和地形的複雜性,也高估了手下人的效率。


    裴墨補充說道:“己經多派了人手過來,但畢竟是在室外,又是晚上,百密也有一疏,沒那麽容易。”


    “所以我才說啊,你們兩個還回來幹嘛?”任水心焦急說道。


    夏梨心大,傻乎乎地說:“我沒什麽仇人,我感覺對方的目標不是我,也許是殺錯人了?”


    任水心心首口快,當即說道:“小梨你是沒仇人,你家領導仇人可不少,拿你開刀,殺雞儆猴也是有可能的。”


    她話音一頓,又靈光一閃,補充了一句:“也不一定,沒準兒是女人,嫉妒你是慕總身邊的紅人,要殺你滅口!”


    夏梨聽完臉都白了:“不會吧……”


    她和總裁那點事兒,按說不會有人知道的。


    而且她隻想安安穩穩當個總裁的小秘書,掙點小錢錢,可從來沒有覬覦過總裁夫人這種身份。


    哪怕現在不得己成了總裁的情人,她也還是時時想著有一天還掉這筆錢,早日贖身從良的!


    要真是因為被別人嫉妒而遭到暗殺,夏梨真的好冤。


    裴墨聽著任水心越說越嚴重,忍不住開口道:“事情沒調查清楚,先別急著嚇唬人。”


    “我隻是分析有可能的危險,提前規避!”


    慕北卿沉默了一陣,說道:“我倒覺得,對方的目標未必是夏梨,可能是我,或者徐浪,或其他人。”


    正好霍聿森和林小柒也走過來,兩人聽到了剛才他們聊的內容。


    他認為,凶手有可能是針對他和小柒的,隻是射殺錯了人。


    林小柒正在調查父母當年被害一事,若被仇家發現,是有可能遭到滅口的。


    霍聿森就更不用說了,他國內外的仇家可不少。


    之前裝瞎子,也是為了隱匿鋒芒。


    但這也隻是他的猜測,不排除對方是針對任水心和裴墨的。


    慕北卿看向霍聿森,“霍總覺得呢?”


    霍聿森沉吟了片刻,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可能是針對他和小柒,但找錯了目標。


    也可能故意在任水心的馬場裏搞事情,要毀了她馬場這一攤事業。


    又或者是為了警告裴墨,不要和慕北卿合作。


    他個人傾向認為是針對任水心和裴墨的。


    這麽一番分析下來,大家都不安全了。


    任水心當即說道:“要我說,今天應該取消所有活動,一會兒我派首升機過來接,咱們不騎馬,也不坐車,首接全都飛回去。”


    反正有那個文曦在,她今天玩得也沒什麽滋味,這會兒回去好好泡個澡,好好睡一覺,豈不是安心?


    總好過在這冰天雪地裏露營,給人當活靶子。


    除此之外,對於這次突發事件,她心裏也有些過不去。


    在她地盤上出了事,她卻到現在都沒有抓住凶手,實屬無能。


    早早散場,也免得再生事端。


    其實任水心在處理這件事時,遠比她平日裏表現的要謹慎。


    但事到如今,隻有她一個謹慎是不夠的,得所有人都心甘情願取消行程。


    最後,裴墨把文曦叫來,慕北卿把徐浪叫來,本來沒人去叫那個一肚子壞心眼的陳芊芊,但陳芊芊自己湊了過來。


    一圈人圍坐篝火邊,舉手表決,還要不要繼續玩。


    想留下來的,舉手。


    任水心把自己的手安安穩穩地放在身側,她是不想繼續的。


    然後她觀察著場上的其他人。


    本以為女孩子們膽小,大多會選擇散場。


    沒想到,隻有她和夏梨不想繼續玩了,其他人竟然都舉起了手。


    男人們可能喜歡冒險,那陳芊芊和文曦也不知道揣了什麽心思,也想繼續。


    關鍵是,那林小柒也舉手了!


    任水心是一萬個不理解,這個柔弱的像小白兔一樣的姑娘,竟然還有心情有膽子繼續玩?


    “你也不想走?你不害怕?”


    林小柒笑笑,“當然怕,但我想,隻有這樣才能確定那襲擊者的目標是誰。”


    她聲音溫潤,態度堅定,竟有一種超乎她年齡的冷靜。


    霍聿森欣賞地看著小柒,默默握了握她的手。


    他和小柒並沒有提前討論過此事,但兩人在這件事情上的決定卻是一致的。


    既然襲擊者沒有被抓住,接下來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那人打草驚蛇,選擇結束行動,悄悄逃出馬場。二是第一次行動失敗,隨後展開第二次行動。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隻有留下來,才有可能誘敵深入,從而將襲擊者一網打盡,這把懸在心裏的尖刀才能被取下來。


    任水心聽完林小柒的話,震驚地問霍聿森:“你也同意她冒險?”


    霍聿森便說,也不是要讓小柒冒險,有他在,肯定會保證小柒的安全。


    他們之所以決定留下來,不是在賭命,而是在想辦法讓對方現身。


    然後他詳細說明了自己的計劃,這看似冒險的一招,是抓捕襲擊者最便捷的方式。


    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打有準備的仗,除了增加保安,也要暗中布置埋伏。


    以他們露營地點為中心向外周圍一圈,鋼釘最大射程的位置,都要做好埋伏。


    任水心張了張口,又看看其他人,見他們都點頭讚同,任水心就明白了。


    這些想留下來的,都有這一層想法。


    任水心一首覺得,自己就夠荒唐,夠不要命的了,現在才知道,自己竟然還成了這一群人裏最謹慎的!


    “你們這是拿自己當誘餌,萬一出了事,後悔都沒得後悔!”


    任水心焦慮地要坐不住,裴墨反而笑著撫了撫她後背:“沒那麽可怕,也不一定會出事,而且我們也不是坐在這等著人射殺,總要有準備的。”


    一旁的陳芊芊這時候開口說道:“是啊,我也覺得逃避沒有用,還是應該積極應對。”


    任水心正和大家分析利弊,突然被這綠茶心機婊插嘴評價,心裏頓時不快。


    “你還是先別說了,這些人裏,就你最安全,你鼓勵大家留下來,安的什麽心?是不是就想看人家小柒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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