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水心收拾妥當,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賀少銘已經不在走廊裏。


    是不是她和裴墨在裏麵動靜太大,讓少銘聽到了?


    正忐忑,父親套房的門打開了,隻見父親與賀少銘一同走了出來,兩人有說有笑。


    看來在賀少銘等待水心的時候,正好她父親看到,就叫到房間聊了會兒天。


    賀少銘的長相偏俊秀,皮膚白,個子高,身材挺拔如白楊。


    這天他穿了一身灰色暗格休閑西裝,裏麵一件白色襯衣,自然地開著兩粒紐扣,看起來既正式又不呆板,整個人清清爽爽的,一副青年才俊該有的樣子。


    看兩人熱絡著聊天的樣子,父親是已經把少銘當成了未來女婿。


    任水心想到自己剛才做的事情,很心虛,對賀少銘和父親,都多了幾分對不住的感覺。


    父親和賀少銘幾乎同時看到了她,父親無奈地點了點她:“這麽大的人了,還貪睡到這個點鍾,少銘要笑話你了。”


    “……嗯,在倒時差嘛。”


    賀少銘微笑看著她,目光深深的,帶著喜悅與期待,那是凝視愛人的目光。


    她回了個淺淺微笑,便把眼神轉開了。


    眼前的這個男人,無論外形,還是個人素養,還是家庭背景,無疑都是非常出色的。


    任水心知道,她但凡動腦子想想,就該接受這段婚姻。


    先婚後愛什麽的,也未嚐不是一條可行之路。


    林小柒嫁給霍聿森的時候,不是也完全沒感覺,現在兩個人也如膠似漆了麽?


    林小柒不是也有一個幾乎要結婚的青梅竹馬,不照樣能接受新的戀情嗎?


    可是越這樣勸說著自己,任水心就會越想裴墨。


    想起裴墨望著她時的目光,那是一種更加複雜的注視,有濃烈的愛,也有強烈的恨,很清醒,又很瘋狂。


    她還會忍不住想起裴墨剛剛與她纏綿的場麵。


    一夜激情後,身體的漲澀感無法忽視。


    哪怕洗過澡,身上都仿佛還殘留著他的氣息,還有被他用力掐抱著的地方,一片片嫣紅帶著隱隱的疼,拉扯著她的神經。


    他們已漸漸合拍,他們身心合一,合適得像兩塊相鄰的拚圖。


    如果和賀少銘結婚,同樣的事情就與賀少銘去做。


    她能做到嗎?


    能嗎?


    就算她可以,天啊,她不能想象裴墨會是怎樣的心情。


    她隻知道,裴墨才不會由著她和賀少銘先婚後愛……


    這個瘋子占有欲強烈到變態,嫉妒起來也會發瘋,搞不好,他會在他們的婚房裏逼迫她……


    這對賀少銘來說,又何嚐不殘忍。


    在任水心與父親及賀少銘下樓時,她始終心不在焉地想著這些事。


    賀少銘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想什麽呢,一直發呆。”


    任水心搖搖頭:“生物鍾有點亂,腦子懵懵的。”


    他爽朗一笑:“你這應該有做手衝咖啡的東西吧,我咖啡做的還不錯,一會兒給你來一杯,提提神?”


    “好啊,嚐嚐你手藝。”


    任水心把心緒沉了沉。


    該麵對的,總要麵對。該說的話,也要早些說清楚才好。


    任水心這邊下了樓,裴墨聽著外麵沒動靜了,便也大大方方走出套房,離開了二樓。


    這天天氣不錯,初冬的暖陽,透過玻璃窗照進屋裏,把房間烘得暖融融的。


    任先生在一樓遇到裴墨,把他叫到一樓書房裏,陪他下一盤棋。


    透過書房的窗戶,正好能看到遠處草坪一側的白色桌椅。


    天氣好的時候,水心喜歡坐在那邊喝喝茶,看看鳥,有心情的話,也會拿一隻飛盤出來,跟莊園裏的狗狗玩會兒丟飛盤的遊戲。


    她站在草坪邊,不用挪動一步,有時甚至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就能遛著那條忠誠的黑狗跑過來跑過去。


    裴墨莫名地聯想到自己,不禁苦笑。


    是的,不管是要他離開,還是要他回來,選擇權一直都在她的手中。


    裴墨能做的,就是一次次忠誠地回到她的麵前,聽候她再一次發出的指令。


    這一次,她的指令又是什麽呢?


    裴墨已迫不及待地想快點到下午。


    棋盤前,裴墨自覺地手執白子。


    這些年,他和鯤叔下棋,第一局都是他先執白子,讓任先生先行。


    但這一次,任先生主動把黑子推給他。


    “這次你先。”


    裴墨沒有多想,恭敬答了一聲“好”,便拿起黑子,置於棋盤上。


    任先生與他不緊不慢地下著棋,說著:“你來任家這些年,我看著你一點點成長起來,已經像我的親生兒子一樣。”


    任先生話音頓了頓,苦澀搖頭:“這兩年,我明顯感覺到自己老了,思維跟不上了,身體也越來越差,所以我其實早有計劃把集團交給你。”


    裴墨安靜地聽著,心情卻逐漸沉悶。


    是的,在任先生身邊這麽多年,他也早已了解鯤叔的個性。


    其實後麵的話,任先生不說,他也猜了個大概。


    就像這局棋讓他先走一樣,任先生想通過示弱和謙讓以顯示自己的誠意,然後讓裴墨繼續聽從他的安排。


    “您不老,集團也離不開您。”裴墨說著寬慰他的話。


    任先生笑著擺擺手,“你不用安慰我,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況。”


    說完,他落下一子。


    裴墨凝視棋盤思考下一步棋。


    任先生繼續說道:“水心和賀家的婚事已經基本定了,她或許會有些委屈,但她不討厭少銘,日子過著過著,感情就出來了,這一點我不擔心。我隻是擔心你。”


    裴墨平靜地落下一子,任先生在棋盤上的局勢已經落後。


    裴墨不知道他看出來了沒有。


    “您怕我在她婚後也糾纏她?”


    “我認為你是個拎得清的孩子。”任先生說著,落下白子,同時目光往窗外一挑:“你看,她和少銘在一起,其實很般配,也很快樂。”


    裴墨看過去。


    隻見水心與賀少銘坐在了室外圓桌邊。


    兩人不知道在聊些什麽,水心看起來很愉快,喝著咖啡,吃著點心。


    點心渣可能粘在了嘴邊,賀少銘幫她輕輕抹去,她有些害羞地別開了臉,賀少銘湊近她低語幾句,她掩唇輕笑。


    裴墨內心嘖的一聲,這丫頭真會裝,在賀少銘麵前是掩唇笑,在他麵前卻總是拍著大腿哈哈大笑,和淑女半點不沾邊。


    但不管怎樣,她跟賀少銘坐在一起,是真的郎才女貌,兩人談笑互動之間,也流露出一種郎情妾意,恩愛和諧。


    所以,任先生找他下棋,目的是敲打他,讓他認清楚現實,並對水心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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