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心進入浴室洗澡的時候,裴墨開始感覺到不舒服。


    最初是喉嚨一點一點腫起來,就像一般的喉嚨腫痛。


    還以為是自己白天陪水心堆雪人著涼感冒了。


    但緊接著,他開始感到胸痛,額上冒出冷汗,一陣一陣的心慌,心跳越來越快。


    手指按住脈搏,數了數,速度很快,比他昨晚和水心做完還要快。


    裴墨意識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但又想不出原因。


    當他開始出現頭暈的感覺時,他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多年之前,他還在孤兒院,沒有來到任家的時候,曾因食物過敏住了院,當時就是這個感覺。


    當時測了過敏源,是花生。


    從那之後,他的飲食裏就沒有出現過花生這種食物。


    度假區這邊的管家也是知道他不吃花生的,並不會給他準備與花生有關的食物,甚至仔細地避免砧板餐具等接觸到花生或花生醬之類的產品。


    他今晚的飯菜裏也沒有吃出任何花生的味道。


    按說不應該的。


    病情發展的速度,比他以為的要快的多。


    很快,裴墨就倒在沙發上,無法行動了。


    他喊了水心一聲,但並不知道她聽到沒有。


    再之後,裴墨的意識開始渙散模糊。


    等再有意識,是有人背著他正要去什麽地方,水心在他身邊一個勁兒的哭。


    他注意到,她頭發還濕著,身上甚至隻穿了一身家居服就跑出來了,這麽冷的天氣。


    他很想抱抱她,但身體並不由他自己決定。


    他感覺自己正被人背著往山上走。


    但他記得度假區的診所在山腳下。


    天上又在飛雪了,有涼涼的雪片掉在他的臉上,他感到徹骨的寒冷。


    從背著他的那人的肩膀上抬起頭,他隱約看到了遠處的一架直升機。


    他用僅存不多的意識分析,那不會是他的飛機,因為他的飛機這會兒甚至還沒起飛。


    突如其來的過敏症狀,讓他無法開口說話,也不知道當下的時間。


    但他知道,他的過敏來得很快,此時他還有意識,而水心頭發還沒幹,說明距離他發現自己身體出現異樣,時間最多過去十幾分鍾。


    所以他們是要送他上直升機,去其他地方救治嗎?


    度假區的診所很先進,藥品和器械齊全,連基本的過敏症狀都對付不了嗎?


    哦對了,醫生都被調走了。


    好巧不巧的,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度假區裏一位醫生也沒有。


    但其實用藥就能解決,不一定非得醫生本人在,他自己就知道該吃什麽藥。


    裴墨不信水心沒有嚐試聯絡過醫生。


    所以為什麽還要把他送上直升機呢?


    然後他忽然想起,管家上午跟他說過一件怪事,說有位客人帶來的狗發生了過敏症狀,拿走了所有治療過敏的藥物,說不需要那麽多劑量,結果那客人硬是都要拿走。


    沒辦法,礙於對方的身份,度假區經理也隻能妥協讓步,想著不會那麽巧,剛好也有人在這兩天裏發生過敏症狀。


    想到這,裴墨就想明白了。


    沒有醫生,也沒有藥,自己病情嚴重,肯定需要去更大的醫院醫治。


    他也覺得自己挺嚴重的。


    身體已經冷到極致,感覺人死了也不過就是這種體溫了。


    心跳到是不那麽快,確切說,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變得很慢很慢,隨時都要停止。


    眼睛已經睜不開,雙手無力地搭在背他的人肩膀上,隨著冷風與人的腳步來回晃動。


    就這樣死掉嗎?


    真不甘心啊……


    他才剛剛娶到水心。


    還想和她生一兩個小孩呢。


    裴墨,堅持住啊!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心底傳來,後來反應過來,那是水心的聲音。


    她帶著因哭泣而濃重的鼻音,對他說著:你堅持住啊,你可不能死啊,你隻能被我氣死,不能被一個過敏害死你知道嗎?哇……


    她說著說著就哭起來,哭著哭著又開始說。


    哎,裴墨又無奈又心疼。


    心想,這姑娘不擔心他,他心裏不是滋味,擔心他吧,也太熱鬧了一點。


    他真想直起脖子,對她說一句,你老公最後沒被過敏害死,也要被你嘮嘮叨叨的煩死了。


    雖然抱怨著,可是他的心裏又是那麽的甜蜜。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對水心說過的,你隻會喪偶,不會離婚。


    難道要被自己言中了麽……


    上飛機之後,他眼睛扔睜不開,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


    是秦炎!


    飛機引擎已經啟動,聲音很大,但秦炎是貼著他耳朵說的。


    “裴總安心治療,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小嬌妻的,今晚她受了驚嚇,我會先讓她去我家裏泡泡溫泉,壓壓驚。”


    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說道:“啊對了,昨晚就答應她的,要請她來我家泡溫泉,本來還怕她不來,沒想到,最後會以這種方式邀請到她。你都不知道,我邀請她的時候,她答應得有多爽快。”


    秦炎冷笑了兩聲。


    裴墨氣得想詐屍。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自己還沒死,隻是身體動不了了,隻剩下一些殘存意識,以及一絲淺淺的呼吸,還有那若有若無的心跳。


    對方還在說著話:“拳頭攥這麽緊,你能聽見我說話,對嗎?可惜啊,你現在揍不了我了,甚至你的命都在我手裏,當然,還有你那小嬌妻,我親愛的任大小姐。你知道當年你被任誌鯤收養,我有多嫉妒嗎?你知道當我知道你娶了水心,我有多嫉妒嗎?”


    一隻冷而硬的手掐住了裴墨的下巴。


    “我之前喜歡過一個女人,可惜她不喜歡我,我就讓人把她輪了,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說我變態說我心狠手辣,但其實不是,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做嗎?”


    裴墨無法回答他。


    但他的心正因這些話,往下一點一點地沉。


    他從來沒有這麽恐懼過。


    他怕水心被這混蛋傷害,以他裴墨的命為條件,水心那傻丫頭,也許真的會答應這混蛋的任何要求!


    秦炎繼續說下去:“其實是因為那女的長得像水心,我從第一次見她就喜歡她,但我那時候有自知之明,如果不能成為任家的養子,當時的我什麽都不是,我沒有資格追求她,我隻能默默在心裏喜歡她,然後等待一個時機。”


    他歎了口氣,仿佛真的很深情似的說道:“所以你知道,當你天天陪著她玩,看著她笑,甚至後來摟著她睡覺,我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嗎?


    “我隻能拿著她的照片,用手解決,有段時間,我每晚都會和她做。”


    他幹笑了兩聲:“也挺過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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