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校宿舍區。


    虎杖的小破窩裏,宿儺坐在床邊,最後看了一眼神宿柔和的眉眼,緩緩閉上了眼睛。


    意識沉入生得領域裏,宿儺四下掃了一眼,沒看見那個小鬼的身影。


    隨後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自己屋子半開的門,麵色當即漆黑下來。


    宿儺壓著嘴角,盡力維持著一點為數不多的理智。


    不能用「解」不能用「解」,這是自己的屋子……


    他幾大步走過去,猛地將房門拉到最大,第一時間就確定自己床榻的情況。


    幸好沒人,不然他就真要開刀了……


    宿儺深呼吸了一下,暗沉的猩紅眸子稍稍垂下,看到屋子角落,把自己團巴團巴成一團,睡得很香的小鬼。


    一道冰涼的冷笑聲響起,讓半夢半醒間的虎杖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團巴得更緊了,抱著自己縮成一個球。


    卻完全沒有要醒來挪地方的預兆。


    宿儺危險地眯緊眸子,傾下身子單手拎起虎杖的衛衣帽簷,把人整個提起來,還用力抖了兩下。


    神奇的是——虎(豬?)杖同學竟然這樣都沒有醒!


    某隻虎子隻是懸在空中,四肢軟趴趴地耷拉下來,眼眸依然緊閉,睡得死沉死沉的,完全沒有感受到周圍風雨欲來的壓抑感。


    宿儺徹底不耐煩了,拎著人隨手往門外一丟,哐地一下把門拉上了。


    被拋起來那一瞬間的失重下墜感才猛然讓虎杖驚醒,緊接著他毫無防備地就一頭紮進了水池裏。


    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頭埋在水池裏呼吸了兩下。


    水池表麵咕嚕咕嚕地冒出了幾個氣泡。


    “呸呸呸……”


    三秒後,嗆了好幾口水的虎杖連忙爬起來,吐掉滿嘴的奇怪液體,整個人小表情頻出,迷茫得不行。


    我怎麽就到這來了,我不是在睡覺嘛?


    難道——


    虎杖不太靈光的腦袋靈光一閃,一個電燈泡亮起的特效一閃而逝。


    沒錯!肯定是我夢遊了!


    嗨~!回去繼續睡一會兒!房子多舒服啊!骨頭堆硌死人了!


    虎杖爬起來拍了拍衣服,再次感慨:這宿儺老大爺的內心世界還怪神奇的,這一池像水又像血的液體,都不會沾到人身上。


    他在裏邊打滾再站起來,渾身也是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


    不懂不懂……


    虎杖聳聳肩,幾步登上屋前的高階,無聲地拉開房門。


    然後……有聲地看到雙臂抱在胸前,麵色冰冷站在門後的宿儺大爺。


    這有聲,是虎子吞咽口水的咕咚聲。


    虎杖看著宿儺居高臨下的四隻猩紅眼眸,慫慫地後退,再後退……直到退到了屋外高腳回廊的邊沿上。


    “那個……那個……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超小聲的囁嚅。


    “屋子裏比外麵舒服一點嘛,外麵那麽黑那麽陰森,都沒個好躺的地方,影響睡眠哎~”聲音逐漸提升。


    “而且,我也沒睡床啊!我隻睡了地板哎!”語氣逐漸理直氣壯。


    “我就找個角落窩著而已,你生……生什麽氣嘛!”虎杖勇敢地抬起頭看了宿儺一眼。


    雖然馬上又慫得垂了下去,但好歹是看了。


    宿儺聞言,起初沒有反應,後邊才咧開嘴角涼涼地笑了一下,朝著人勾了勾手指。


    “小鬼,過來。”磁性的命令聲讓虎杖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兩步。


    他嘴上弱弱發問:“怎麽了?”


    難道是讓他繼續睡?怎麽總感覺有點殺氣蘊藏其中的樣子。


    一臉迷茫的虎子剛好走到宿儺臂展的盡頭,宿儺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回應他問題的不僅是宿儺大爺低啞的嗓音,還有宿儺大爺那破風而來的大拳頭。


    “送你滾出去好好睡一覺!”


    虎杖被一拳砸到正臉上,身軀倒飛著消失在生得領域裏。


    宿儺似是碰到了什麽髒東西似的,甩了甩手,煩躁地嘁了一聲,再次關上房門。


    清靜了……臭小鬼!


    外頭,虎杖本人忽然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床邊的神宿。


    他隻來得及喊出一聲“神宿前輩”,後邊的“宿儺他簡直有狂躁症”還沒說出口,就猛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撲通一下倒在床上。


    宿儺那一拳後勁太大,直接把他的靈魂打得延遲暈眩了。


    神宿:……?


    黑發青年動了動眸子,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隻得無奈地揮手,動用溫和的咒力流,將虎杖半坐半躺的身子扶上床擺正了,讓少年能睡得正常一些。


    隨後他盤腿坐下,閉上眼眸,開始了每日至少一次的打卡任務。


    熟練地進入宿儺的生得領域,熟練地走進屋子,熟練地走到床榻邊。


    然後熟練地被宿儺單手按住腰腹,壓倒在被褥上,圈在懷裏。


    其實——神宿並不知道這個姿勢代表了什麽,宿儺也從來沒有明著跟他說過。


    隻是他感覺自己這麽縮在宿儺臂膀裏,甚至是自己也伸出手臂環住宿儺腰腹的時候,宿儺會有點……開心?


    他對情緒的感知力很弱,哪怕是待在這個能讓他感知到情緒的人身邊,他也感覺不出來宿儺開心的程度。


    但能讓宿儺開心的事,他都無條件地想做。


    所以他願意這麽做,也……習慣這麽做了。


    畢竟,千年前兩人在一起相處的十五年,有十年時間,兩人都是這麽過來的。


    神宿緊閉著眼眸,額頭抵在宿儺有些緊繃的下頜上輕蹭,無聲地勾唇。


    嗯~!他其實也開心的!


    宿儺忽然用大手壓了壓他的發梢,沉啞地說道:“別鬧……你這樣我就又想咬你了!”


    神宿不聽,依然在蹭:“想咬,隨時都可以咬啊!”


    宿儺嘖了一聲,煩躁卻無奈地把人摁緊,不給人瞎動彈了,嘴上不饒人:“有的是機會,我都沒急,你急什麽……”


    反正這個人整個都是他的,也隻是他的。


    無所謂這一時的忍耐。


    “先睡覺吧,我困了。”宿儺如是說著,一手摁著人的腦袋,一手圈著人的腰背,以一種絕對掌控的姿勢鎖著神宿的一舉一動。


    神宿也沒想掙紮,隻是聽話地緩緩閉上眼睛,呼吸逐漸平穩。


    宿儺微蹙的眉頭隨著他愈發穩定的呼吸舒展開。


    嗯……很聽話,以後也要一直一直那麽聽話……


    宿儺這麽想著,緩緩睡去。


    然而——在宿儺呼吸變得平穩時,神宿忽然睜開眼睛。


    他沒有動彈,也沒有睡去,隻是這麽睜著眼,維持著這一個姿勢待在宿儺懷裏。


    仔細聽起來,他的呼吸穩定得根本不像一個醒著的人,這一點把宿儺都給騙了去。(神宿:沒想到吧,多年鍛煉出來的絕技。)


    他也不是一個真的不需要休息的人(雖然自己一個人待獄門疆裏千年沒睡一覺)。


    他很樂意陪著宿儺一起休息,但這會兒他還有事要做。


    神宿左眸的“六眼”亮起一點蒼藍的波光,試圖趁宿儺睡著的這點時間,與自己千年前放去與宿儺靈魂相融的另一半呼應起來,建立一些聯係。


    別問為什麽要在這時候做,因為神宿怕宿儺又生氣地揪他的黑曆史。


    生起小脾氣的宿儺大人真的很可怕~!


    結果——光芒閃動片刻之後,什麽都沒有發生。


    而且宿儺眉頭忽然輕皺了一下,似乎被他的動靜吵到了。


    神宿連忙停息一切,默默閉上眼眸,隻在心底無聲思考起來。


    沒有感應到……是現在靈魂碎片還沒集齊的緣故嗎?


    還是……“六眼”也隨著宿儺的靈魂分裂,被分離到某一塊特定的靈魂碎片上了?


    看來,還得等以後才行……


    最好在他用構築術式成功構築出一個完美的肉體時,把那枚“六眼”找出來,然後——激活。


    當初宿儺第一次說想要他的“六眼”時,他失敗了,不過這次不會再失敗了。


    他可是在獄門疆裏花費很多很多時間,專門為他家阿儺準備了一些東西呢……


    阿儺應該會開心的……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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