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


    釘崎和小男孩站在房間角落裏,一個比一個乖巧,呼吸都是輕輕的,害怕發出點聲音就會被某個坐在雜物堆上閉眸思考的宿儺大爺給嘎了。


    她目不斜視看著前方的地板,實則心裏緊張得要命。


    我靠!大爺哎!你怎麽一股慢悠悠又文縐縐的老年街溜子味兒啊?!交易到底是什麽玩意?我應!我都應下好嘛……


    天知道,她當時剛聽到宿儺後一句“你們先閉嘴,等我思考一下”時有多慶幸,現在就有多緊張焦急。


    不上不下被吊在中間的感覺,怎麽就比直接一刀劈了她還難受呢?!


    釘崎(尬笑):交易?沒看出來,不過是殺人前夕逗弄犯人情緒的調味品罷了~


    宿儺倒不是誆她,他可沒興趣玩什麽文字遊戲,他是真的在思考。


    思考著怎麽能把話說明白,又不會讓人知道“他很在意神宿”這件事。


    宿儺無意識地用大拇指去摩挲自己的下頜,這是他思考時慣常的小動作。


    第一版話語:“女人,姑且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用這恩情換你以後不能在神宿麵前說我任何壞話,沒意見吧?”


    一秒鍾後,這一版被否決。


    第二版話語:“女人,我救了你,以後別在神宿麵前侮辱我。”


    五秒鍾後,這一版被否決。


    第三版話語:“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殺你,如果以後再敢在神宿麵前有對我的僭越之言……”


    三分鍾後,總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勁的宿儺終於發現了盲點。


    明明是他被噴垃圾話了,怎麽他句句不離神宿啊……


    宿儺涼涼地嘖了一聲,從唇齒間擠出一聲煩躁的啞音:“煩死了……”


    他忽而站起身,到底是沒忍住,十分愛幹淨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


    隨後雙手插在兜裏,緩緩踱步走向同款小學生站姿的兩人。


    釘崎and小男孩:來了來了!他帶著無邊的壓迫感走來了!


    釘崎艱難地吞咽一口唾沫,看著人一步一步地——路過了自己。


    宿儺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一路走出了房門,隻沉沉飄過來一句暗藏殺機的言語:“今後再敢對我有任何僭越之舉,當然——格殺勿論。”


    釘崎:!……?


    僭越之舉?是指我說您老的手指不衛生很惡心嗎……


    這不是……事實?!怎麽一個大男人那麽小氣!


    虧你還是詛咒之王,我tui~!


    但無論內心如何腹誹,獨屬宿儺的那陣恐怖壓迫感消失了,她還是渾身一鬆,差點癱軟下去。


    別的不說,這同一張臉,同一個身子,怎麽虎杖就沒這種氣質呢……


    真是可怕啊……虎杖可千萬不能變成這樣!


    釘崎內心祈禱著,手掌拍了拍小男孩的頭。


    這回她使勁感應了周圍的氣息,確定詛咒都被……哦,不對!是確定詛咒隻剩下一個詛咒之王後,才拉著人慢慢下樓。


    一路探頭探腦,生怕和散步遛彎似的宿儺大爺撞上。


    而宿儺這會兒已經下到一樓了,耳邊響了半天的來自虎杖同學的嘀嘀咕咕,讓他心情極其煩躁。


    “哎呀~宿儺你的語氣就不能好一點嘛……怎麽還恐嚇人一女孩子,多沒風度啊……”


    宿儺無言片刻,看似沒有反駁,實則是在壓抑自己衝進生得領域,把某個看戲的小鬼狠狠削一頓的狂躁。


    “閉嘴!”他壓著怒氣冷冷吐出這兩個字眼。


    虎子消聲一小會兒,還不怕死地嘟囔:“明明就是嘛……明明不會殺人也不想殺人,又要騙人……在乎神宿前輩就直說嘛,口是心非的老男人沒人要哦……”


    宿儺忽然涼涼地笑了一下,閉上眸子,直接趕回生得領域生擒某隻小老虎。


    虎杖的掙紮反抗力在宿儺麵前從來都是零。


    過程的話,前麵忘了後麵忘了,中間不記得了,隻知道結果是虎杖倒栽蔥埋在骨頭山裏,徹底暈了過去。


    宿儺再睜開血眸,輕哼了一聲,徑自走出大樓。


    外頭的強光讓他下意識眯了一下眼眸,下一瞬,他煩躁地掃了對麵坐在石階上的兩人一眼。


    惠雖然早就知道宿儺被換出來了,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麵沒有神宿前輩在場時的宿儺。


    隻一眼,他就緊繃起了神經,得出一個結論:這人——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他眼裏隻有冰寒的冷漠,無謂的肆意,隨心的淡然,而沒有絲毫對生命的尊重。


    在他的眼神下,惠隻覺自己並不是一個有手有腳的人,而是一根長在路邊沒有任何重量的草芥,隨意便能被人碾殺。


    惠無聲地咽下一口唾沫,垂在身側的手猛然攥緊,試圖緩和一下那讓自己心髒窒悶的沉重感。


    五條悟忽然站起身,往前走兩步,正好擋住了宿儺的視線。


    惠緊繃的神經一鬆,心裏暗道:五條老師這些時候還是比較靠譜的。


    接下來,他聽見五條悟調笑宿儺的話語,默默又把“靠譜”這個評價收了回去。


    “欺負弱者可不是好習慣哦~!”


    確實挺沒意思的,他還要去哄人呢……


    宿儺移開眸子,麵無表情地轉身就走。


    五條悟撅了撅嘴,本以為能有個人和自己嘴遁一下,結果就這?!


    貓貓對宿儺的不配合十分不滿,揚起聲音將人叫住:“喂喂!總是不理別人也不是一個好習慣!”


    宿儺的背影逐漸遠去,眼看就要消失。


    端的是一個“你說什麽,我聽不見”的孤高態度。


    五條悟終於淡了逗弄人的心思,無奈進入正題:“你現在……想去找神宿君?”


    “可是我不是很放心你自己一個人在東京到處亂晃啊~!”


    “不過,也不是不行,隻要——”


    五條悟頗具興味地勾了勾唇,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終於把內心壓抑了很久的一個想法說了出來:“我們打一架,你打得贏我,我就讓你暫時離開一會兒。”


    宿儺終是停下了步子,回過頭看他。


    那兩對血紅色的眸瞳上下打量著人,似乎是在打量著一盤珍饈佳肴,確認著這人能否讓自己盡興。


    五條悟任他看,臉上的笑容始終未變。


    片刻之後,宿儺身子轉回來,正麵朝著五條悟,一直插在兜裏沒放出來過的手抽了出來,隔空勾了勾指尖。


    “來啊,小鬼……”


    他咧開嘴笑了一下,透著一股目空一切的瘋勁,慵懶半眯的眸子瞠大些許,興奮得非常明顯。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劍拔弩張起來,隱隱波動碰撞的咒力流幾乎充斥著這一整條長街。


    也幸好這裏地處偏僻,沒啥人流,不然估計死傷得蓋個慘重的章。


    至於惠——


    他感覺自己就不該站在這裏,就應該站在墳裏。


    兩個特級術師單純的咒力對碰,餘波就讓他一個旁觀者有些受不住了。


    所幸五條悟很快調動咒力護住他,不然他可能就要動用術式保護自己了……


    不愧是特級,真是恐怖啊……惠輕輕吐槽。


    而此時,身為兩位主人公之一的宿儺卻在咒力的對碰中感應到了一點出乎所料的東西。


    這個和神宿一樣擁有著“六眼”的人類,咒力量竟然比目前的他還要多,而且是——多上許多。


    而且,這人的咒力操作精細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每一絲咒力都發揮出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超高利用效率。


    類比來說,就好比別人調動自身咒力,真正用到實處的隻有百分之四十,至多百分之五十,剩下的部分就是無意義的損耗。


    但五條悟能做到百分之九十打底,甚至可能可以做到百分之百的利用率!


    這就意味著,他在對拚咒力量這方麵上,可以算是無人能敵。


    他用出的咒力,別人想要抵消,就必須用出幾倍於他的咒力,更遑論他本身的咒力量還足夠多,而且——看樣子恢複速率還十分地快。


    宿儺身為千年前的最強,自然也不是浪得虛名,他也有異於常人的地方。


    但是跟開掛的“六眼”不一樣,他隻能憑借自身的經驗把咒力利用率提升到百分之七十五。


    咒力恢複速率他們兩人倒是都差不多——


    宿儺一邊分析,一邊感受著自己的咒力已經慢慢顯出頹勢,被壓縮到身邊幾米的地方。


    最終,他根據自己分析出來的這些情況得出一個結論。


    如果開打,那現在的他,幾乎沒有贏的可能性。


    失敗啊……這種字眼還是第一次出現在他腦子裏呢……


    這樣的人,無疑激起了他沉睡已久的戰鬥欲望了。


    宿儺忽然抬起手臂,緊緊捂住自己的臉頰,遮掩了臉上那壓製不住的,見獵心喜的笑容。


    他將所有咒力收攏到身體附近,僅僅保護住自己,而不再與五條悟對拚。


    贏了就可以去找人,那他怎麽能輸呢……


    既然咒力量拚不過,咒力操作也拚不過,那就——更加瘋狂一下吧……


    來拚一下術師的最高境界,來拚一下術式的優劣強弱——


    宿儺啞笑出聲,千年以來第一次,有這種為了一場戰鬥熱血沸騰的暢快感。


    他放低雙手,懸在胸前,指尖輕動間結出了一個複雜的手印。


    雙手虛心合掌,兩食指、小指彎曲置於掌中,中指、無名指伸直相抵。


    “領域展開——”


    收攏到極致的紅黑色咒力忽然井噴一般爆發開來,瞬間衝散了壓到近前的黑藍色咒力。


    惠驚愕地瞪大眼眸,感受著周身逐漸凝固起來的氣流,腦子裏:完了,你們是要毀了這條街嘛……


    賠錢的時候不要叫上我就好,我沒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五條悟忽然收起了所有咒力,高舉著雙手大喊:“橋豆麻袋~!我是開玩笑的啦!你想去就趕緊去吧!”


    宿儺嘴邊堪稱瘋狂的笑意就這麽僵了下來,連帶著洶湧的咒力也僵了下來。


    半晌之後,他咬牙切齒的沉啞聲音就像是從喉嚨裏硬生生擠出來的:“小鬼,你敢耍我?!”


    五條悟無辜地嘟嘟嘴,聳聳肩:“沒有啊~!我哪敢耍您啊,您可是偉大的詛咒之王耶~!我很害怕的好嘛……”


    宿儺心頭狂躁得想砍人,整個人被吊得不上不下的,難受得不行。


    釘崎:您也體會到我剛剛的感覺了?喜大普奔啊!


    這會兒宿儺看著五條悟臉上看似無辜,實則詭計得逞的惡劣笑容,難得動了真火。


    他連以後把人片成多少片,片成什麽形狀都想好了。


    五條悟在那邊聳肩,連聲催促:“哎呀~!剛才神宿君走的時候好像看著不太好哦~!某人如果不關心的話,我就先去找人叭~”


    宿儺冷嗤一聲,伸出指尖遙遙點了點他,聲音裏淬著寒涼的冰渣子:“小鬼,你欠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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