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隻要宿儺開口說話,神宿就會聽得非常認真。


    認真得讓宿儺想使勁揉他的腦殼。


    宿儺也確實就這麽上手了,一邊盤著人的腦殼,一邊給人灌輸著“世界上其他人都是大壞蛋,隻有我是大好人”的思想觀念。


    被神宿哭上一哭弄得焦躁無比的情緒安定下來,另一種名為愉悅的東西綿延上心頭,悄悄紮了根。


    宿儺隨心念叨了幾分鍾,主打一個想到什麽說什麽。


    但在那千年閱曆的加持下,哪怕是胡言亂語也說得是有理有據的。


    更別說他說教的對象,還是一個他說什麽就是什麽的小傻子。


    “聽明白沒有?”宿儺輕哼一聲,如是問。


    “聽明白了。”神宿低嗯一聲,認真答。


    宿儺徹底滿意,獎勵似的上手使勁呼嚕人的腦袋,揉捏人的耳垂,啞啞地笑出聲:“那……不要難過了好不好,你這樣我不開心……你不是說過不想讓我不開心的嗎?”


    宿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算是看明白一個事情。


    他的神宿碰到啥事,特別是有關本人的事,反應都是淡淡的,不能說是滿不在乎,也是不會放在心底的程度。


    所以他很幹脆地把自己搬了出來。


    看著青年陡然變得認真無比的眉眼,宿儺隻覺得——這個人怎麽那麽該死的可愛啊!


    不過——這不是個好習慣,以後得督促著人改一改……


    至於現在,哄人哄完了,當然是——開始算賬。


    宿儺醞釀了一下先前著急忙慌的情緒,強行把愉悅摁了下去,低沉沉地盤問:


    “為什麽剛才不回消息?”


    神宿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眼神飄了出去,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不會。”


    “那為什麽不接電話?”


    神宿轉過頭去看旁邊的垃圾桶,佯裝平靜:“我不會。”


    本來隻是裝作生氣的宿儺這會兒簡直要氣笑了。


    宿儺:……笑死!哪裏需要演戲,這人坐在這裏就是個五味雜陳。


    他伸出手捏住青年的下頜,把人的臉掰了回來,在青年堪稱錯愕的神情中,發泄似的掐人的臉蛋,敲人的腦殼。


    極富質感,醇厚磁性的聲音卻惡狠狠的,跟溫柔的動作一點都不沾邊:“知不知道你一點都不會說謊,什麽都寫在臉上了,還想騙我?!”


    “誰給你的膽子?!”


    神宿被好幾下重重的腦瓜崩敲得耳朵嗡嗡的,連忙捂住腦袋就想往旁邊躲。


    宿儺看出他的意圖,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肩膀,整個人俯身往前一壓,將他壓在長椅的椅背上。


    隨即宿儺單膝跪在他的大腿側,雙臂撐在他的肩膀兩側的椅背邊沿上,彎腰傾身,將人完完全全圈在自己的領地範圍裏。


    一時之間,兩人的眉眼相距極近,鼻尖抵著鼻尖,呼吸交纏著相融。


    神宿甚至能看清宿儺眸底顯而易見的不滿,與另一種非常洶湧的,壓抑著的,瘋狂的,炙熱的……什麽東西?


    他被燙得移開眸光,卻被身上的人冷沉的命令聲喊了回去:“你再敢躲一次試試看?”


    神宿默然無聲地挪正目光看著人的眸子,表情無辜,試圖假裝自己從來沒動過眼珠子。


    宿儺涼涼地哼了一聲,就這麽盯著人看了半天。


    在神宿又想挪開視線時,他磁啞地說了一句:“閉上眼睛。”


    神宿並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麽,隻是聽話地閉上眼睛。


    其實雙方都知道,這個舉動並不能有什麽實際性的意義。


    神宿哪怕閉上眼睛也能用“六眼”把周圍看得清清楚楚,宿儺也知道他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宿儺就想要這樣。


    看著人放下一切防備,閉上雙眼,安靜地等待著自己下一個動作的乖順模樣,宿儺隻感覺心底裏隱秘的掌控欲得到了無與倫比的滿足。


    宿儺從不否認自己是個內心陰暗的人。


    神宿強行破開重重防線闖進他的心底裏,那這個人就隻能是他的。


    既然是他的,那就不可以躲著他,他給予的所有,神宿必須全盤接受。


    不想讓這人跟其他人有任何接觸,想時時刻刻把人揣在衣袖裏,握在掌心裏,甚至——還想折斷這人的羽翼,讓他再也無法像千年前那樣輕鬆離去……


    不過,目前暫時不能把那些陰暗的想法付諸實際,畢竟他自認現在還沒有牢牢把人圈在身邊的資本。


    他如今還隻是一個占據著別人身體的靈魂。


    雖然知道,哪怕他把這些想法直言而出,以神宿對他的在乎程度,也不會被他幾句話嚇跑,但他不想冒這麽一點點的風險。


    在他可以直接把人強行抱走前,他都會慢慢用溫水泡美酒的方式,把這杯酒一點一點煨熱,把這杯酒的香一點一點激發後,再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將其淺斟低酌,緩緩飲下。


    或許還需要等待許久,但他早已等待過良多歲月,自是不在意這麽點時間,反而因為有了明確的目的,這點等待美酒溫透的時光反倒成了一點讓他莫名興奮的情趣。


    隻要沒有人試圖提前盜竊他的美酒,他都可以在人前做一個比較柔和,比較正麵的詛咒之王……


    當然,以上這一長段內心獨白並不能成為他壓抑自己本性的理由,所以——他現在要先收點足以滿足他欲望的利息。


    宿儺眼神肆意地描摹過身下青年俊美的眉眼,在那涼薄的唇瓣上停留許久才挪開,往下移到青年漂亮的脖頸上。


    無論多少次,他都會為這抹隱含神性的白皙著迷,都會想讓這完美無缺的藝術品染上屬於他的那份猩紅欲色。


    他知道神宿一直“看”得見,“看”得見他臉上堪稱貪婪的渴望。


    可也正是因為這一直“看”得見的人,從不製止,一味縱容,讓他心底喧囂的野獸得以徹底破籠而出,吞吃掉理智的殘渣。


    宿儺將身子壓得更低了些,收回一隻手,用指尖挑起神宿的下頜,張大嘴巴一口咬在神宿細長的脖頸上。


    起初力道還不算重,隨著牙尖破開脆弱的皮膚,沒入青年甜美至極的血肉裏,才徹底變了味。


    那甜腥的血液緩緩流入口腔中,宿儺鼻尖不住地噴灑出一股灼熱的氣流,暗沉的血眸更深邃了些,似是攏上了一層層醉酒微醺的迷霧。


    他似乎真的在青年血液的熏陶下沉醉了過去,咬合的力道越來越重,本就埋得極裏的犬齒更深入了一些,差一點點就刺穿了青年的頸動脈。


    宿儺難耐地“唔”了一聲,強行找回了一點理智,沒再繼續咬下去。


    他就保持著這麽一個姿勢,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那一圈頸部細膩的肌膚,帶著點瘋狂過後的安撫。


    意猶未盡地按著人咬了半天,他才直起身來,心滿意足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一圈帶著血絲的牙印,深深烙印在那漂亮的脖頸上,十分顯眼,也別樣的——澀情。


    宿儺忽然又不滿意了,有些苦大仇深地盯著那個印跡出神思考。


    嘶……怎麽看上去就——那麽勾人呢?!


    宿儺嘖了一聲,又敲了一下神宿的腦袋:“幹嘛長這麽好看!”


    神宿:……?


    我好看也不怪我叭……媽媽生的啊!


    宿儺敲完人腦袋後,指尖覆上那圈牙印,流連地摩擦了幾下,才用反轉術式把傷口治好。


    嗯……很有小心機地留下了一圈紅痕,宣誓領地所有權。


    宿儺隨後又愛不釋手地捏了捏那溫潤如玉的脖頸肌膚,心情是饜足後的慵懶愉快。


    “把手機給我。”


    他一個旋身,不再居高臨下壓著神宿,而是坐在了神宿身邊。


    神宿聞言,伸出手從宿儺兜中掏出那台先前被劈手奪走的黑色手機,剛想遞過去的時候,卻被宿儺打了一下手背:“不要這個,要你的。”


    神宿:……也沒區別吧。


    宿儺輕哼:當然有區別,我的是我的,你的……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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