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明月高掛中天,如銀瀑般的清輝潑灑天地。


    娥苓忽聽得沙沙的響聲,響聲中夾雜著低沉的悶吼聲,她心底一寒,神經極度緊張,顫巍巍的探頭瞧去。


    隻見明晃晃的十數隻眼睛發著碧綠的光,五個若隱若現的黑影慢慢向她走近過來,她心底驟然一緊,一股涼氣倒灌頭頂。


    待那五個黑影走出草叢她才看清楚,原來竟是五頭野狼,嚇得她花容落殘,險些昏厥過去,尖腔一聲嘶叫,叫聲遠遠的傳開去,回蕩在山穀之中。


    常年四季山中多有野狼出沒,白日間狼懼人聲不敢大肆露麵,但到了夜晚,實可說整個山林都是它們的天下。


    “猛虎難敵群狼”,就是說老虎遇到了狼群也難與敵,也隻有退舍避讓的份,便是這個道理。


    狼的嗅覺其極敏銳,視覺更是出奇的好,到了夜晚,那幽幽發光的眼睛就好似明亮的燈籠,這五頭野狼便是循著血腥氣而來的。


    娥苓乍見五頭野狼倏然而至,嚇的魂不附體,但看它們獠牙森森,猶如一把把倒插的鋼刃,在皎潔的月光下閃著岑岑寒光,饞液順著殷紅的舌頭不斷一滴滴淌下,越發顯得猙獰瘮人。


    饑渴交迫,五匹狼趨步靠前,離她越來越近,低沉的“嗚嗚”聲令她毛發根根倒豎,慌急大叫:“夢昭哥哥,你快起來呀,狼……狼來了。”


    慌極之下忘了先前被雲夢昭身體刺傷的疼痛,再用手去推他,依如先前,手掌如遭電擊一般刺的她全身麻痹,忙縮手退回。


    怪蛇突襲,她早沒了主意,現下又遭逢惡狼,真是禍不單行,隻有挺屍被吃的份了。


    可人在危難關頭,潛意識的總會拚死掙紮,就好像溺水之人,明知道一根稻草絕無生還之機,但還是會拚命的死死抓住,她哭著叫喊:“快起來呀,夢昭哥哥,狼來了,要吃你的,嗚嗚,狼……狼來了,好多狼的。”


    忽地,隻見夢昭的臉上忽明忽暗,青一陣,白一陣,似乎冷熱交替,曆經寒暑,一團紅色的光暈籠罩在他全身,再看他腹部鼓蕩,緩緩變大,猶如懷胎十月的孕婦瀕臨生產。


    娥苓一時之間呆住了。


    那五頭野狼趨身靠近,區區不過十數尺,陡見夢昭這一怪異情況,獸性有靈,一時間也是傻了眼,停下步子,靜靜的瞧著,不敢再貿然欺近。


    娥苓不敢再碰夢昭的身子,白皙的小臉扭曲的全無人樣,不住的哭聲叫喊:“夢昭哥哥,你起來呀,快起來呀,狼來了,狼來了……”


    隻看夢昭的肚子越鼓越大,幾要炸裂,心髒如悶雷般咚咚的跳,像是有什麽東西耐不住禁錮,要突破他的身體拱鑽出來。


    終於,也不知是娥苓的發喊叫他有了知覺,還是危險的迫近喚醒了他的意識,他緊攥起拳頭“哢哢”作響,臉上慢慢顯出極其難受的神情來,牙齒嘶齜,嗷嗷沉吼。


    狼是一種極其機敏且狡詐的動物,在沒有摸清獵物實力狀況的情況下,一般不會輕易出擊。


    但它們饑腸轆轆,又看獵物隻是兩個人類娃娃,夢昭雖現出它們從未見過的怪異情狀,感知有些不對,似乎有點危險,但實禁不住食物的誘惑。


    “嗷嗚……”


    頭狼引頸一聲嚎叫,五頭野狼快速衝了過去,縱身撲上。


    五頭狼一齊出擊是何等的凶悍。


    娥苓驚駭的魂墮地獄,大聲慘叫,捂住眼睛不自主的往地上臥倒,眼看命不保夕,隻能閉目待死。


    可就當野狼撲到娥苓和夢昭身上之時,一股紅色熱浪驟然從夢昭體內洶湧而出,排山倒海的湧向四麵八方。


    那五頭野狼連同娥苓的身子好像斷線紙鷂一般被彈飛老遠,隻飛出三丈開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娥苓隻感覺骨頭都要碎裂了,五髒翻湧,似被煮沸了一樣,疼的她幾乎快要忍受不住,險將暈厥過去。


    那五頭野狼摔的哼哼唧唧,在地上連翻了三四個骨碌,爬起身,搖了搖昏沉的腦袋,齜著獠牙,望著夢昭交替著走來走去,不敢再靠近。


    夢昭仍自躺在地上,紅色氣浪一陣接一陣從他體內湧出,地上的石塊土砬被氣浪衝擊的流流滾動。


    隨著氣浪的湧出,他腹部的鼓脹慢慢變小,漸漸恢複如常,可纏在他身上的紅光卻是不消不退,仍顯得十分怪異。


    消磨這一陣,那五頭野狼當真不甘心,發著低吼聲試摸著又慢慢向夢昭靠近。


    娥苓怕狼攻擊她獨個,夢昭此刻雖然古怪可怕,但有剛才那一擊,明顯能暫保自己無虞,早忍著身上的劇痛跑回到了夢昭身旁。


    “夢昭哥哥,狼又來了,你……你快發功啊,打它們。”


    娥苓慌張叫喊,夢昭卻是沒有半分反應。


    野狼的膽子更大了一些,先前一節讓它們吃虧不小,這一次格外的小心謹慎,不再猛撲,隻緩緩靠近。


    突然,夢昭的兩隻眼睛猛地睜開,如同兩顆晶亮的寶石發出紅色光芒,連接他身上的紅色光暈,整個人仿佛在燃燒一樣。


    這一著猝然變故嚇的娥苓一聲尖叫。


    野狼也被她的叫聲嚇了一跳。


    然而緊接著的事更令娥苓吃驚非常。


    隻見夢昭身形暴起,直立了起來,宛若詐屍,血紅的眼珠在輝月的照耀下顯得猙獰可怖至極,直似魔鬼現世。


    五頭野狼哼哼唧唧,俱向後猛烈跳開,背鬣倒聳,夾起了尾巴,全無了半分野獸的模樣,甚可說連家養的土狗都不如,忙掉頭逃去。


    夢昭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僵屍似的雙手向前探出,一握,一股大力從他掌心發出。


    那五頭野狼已經竄逃出四五丈遠,被他這股掌力吸的倒飛了回來,兩頭野狼直直的飛在了他手中。


    另外三頭被掀翻在地上打了幾個骨碌,打著拐爬起身,“喔喔”嚎叫,頭也不回的一溜煙兒竄逃的無影無蹤。


    那被夢昭抓在手中的兩頭狼,直起身,每一頭都要高出他半截身子,論體重每頭也有百八十斤的重量,可被夢昭抓在手中卻是毫不費力,就好像提著兩隻稍大點的雞仔。


    兩頭野狼如鬥敗的兩隻廢狗哼唧叫喚,竟也不知道咬人,也不知是被夢昭的氣魄所懾,已失去了抖威風的勇氣。


    夢昭右手一揮,將一頭狼直摜出去,呼嘯風響,野狼被摜出十多丈遠,“騰楞”一聲,撞在北麵的岩壁上,頭腦碎裂,筋斷骨折,順著岩壁滑溜下來,抖動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娥苓打了個寒噤,被震撼的瞠目結舌,心髒跳的快竄出了嗓子眼,木樁般的呆滯不動。


    但看夢昭又將另一頭野狼高高舉起,“哢嚓”一聲,將這野狼撕裂開來,居中劈為兩半,鮮血淋漓,腸子腑髒全澆在了他身上。


    娥苓瘮的心驚肉跳,吞咽了一口唾沫,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動了夢昭,自己也會像野狼一樣被他撕的粉碎。


    越想越怕,越怕越禁不住想,整個身子已經被冷汗浸透,手腳更是冰涼,隻見夢昭將手中的兩半狼屍拋在地上,轉身朝她看來。


    她小小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看夢昭突向她走近,哭著向後邊退邊苦哀道:“夢昭哥哥,我是娥苓,我不是狼,我是娥苓啊,夢昭哥哥……”


    夢昭卻是不為所動,全沒有聽見她的哭求似的,一步,兩步,三步,四步……越走越近。


    皎潔的月光照在他紅光通身,照著他閃爍著紅色光芒的雙眼,照在他死屍般僵硬的臉上,冷寒冰刀,就像含冤負屈而死之人死不瞑目,真是脫獄的惡魔。


    娥苓稚嫩的小臉慘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心驚膽戰到了極致,隻是跪著不住後退。


    突然感覺著手一涼,她微微一怔,低頭瞧去,見是那掉在地上的金刀,她好像抓住了一線生機,忙將金刀撿起,指著雲夢昭道:“你別過來,你真的別過來,我會殺了你哦。”


    夢昭仍是不為所動,繼續向前走近。


    娥苓逼急,眼淚撲簌簌的滾下,將金刀用力的向夢昭擲出,“叮當”一聲,砸在了夢昭身上,就好像砸在了金屬上一樣。


    夢昭頓了一頓,可也隻是暫緩了他一步,停了一下,又繼續向娥苓走去。


    就在這時,那金刀倏然大放光芒,五彩閃耀,光芒照在夢昭的身上產生了一股極強的力道,將他震的向後飛出了五六丈遠。


    這一變故令得娥苓也是猝不及防,目瞪舌撟。


    夢昭受光芒震懾,狂暴奮漲,仰天怒吼一聲,一股磅礴的氣流從他體內激蕩開來,猶如卷起了一陣颶風,“刺刺拉拉”,他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了片片碎布,隨著氣流飄泊飛舞。


    他貫通全身勁力,一拳對著那放光的金刀轟出。


    看他那小小的繡花拳頭卻是有著萬鈞之力,拳勁飛射,“砰”的巨響,火花四濺炸崩。


    拳勁帶動的氣波把娥苓掀的向後連翻了幾個筋鬥,撞在了一株紫金花樹上。


    那金刀受他拳擊似乎觸發了某種秘鑰,光芒更盛,發出“嗡嗡”的響聲,旋轉著飛向半空,一道嘹亮的亢嘯之聲劃破月色蒼穹。


    倏忽,從金刀中飛出一條青色神龍,盤旋舞動,在空中飛翔了幾圈,俯衝下來,纏繞在夢昭的頭頂。


    青龍十丈長許,身上散發著青色光芒,籠罩在夢昭身上。


    夢昭頓時好像受到了禁製似的,平靜了下來,仰著頭,張開手臂,似十分享受的接受著青光普照的洗禮。


    娥苓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如是如真,如夢如幻,直難辨這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廟中壁畫上的神龍難道真的出來了?


    那青龍飛騰盤纏,恩澤布施。


    約過了半刻鍾時分,光芒漸漸消散,重新回到了金刀之內。金刀緩緩從空中飄降而下,落在了地上,光芒隱退了去。


    夢昭如釋重負的站在地上搖搖晃晃,參差挪步,就像酣飲暢快美酒醉了一樣。


    受青龍光芒的洗禮,他身上的紅色光暈俱都消失不見,眼中的光芒也消失殆盡。


    忽地挺身一跤跌倒,再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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