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他遠赴中原,本欲用“密宗焰刀手”和“混陽真氣”兩大絕技挫敗中原武林的兩大泰嶽“天龍、地虎”。


    北地虎林劍北雖尊為長江北岸的七省十三林盟主,但其神龍見首不見尾,拓跋離陽未能與其一戰,引為遺憾。


    後尋得南天龍之稱的傅天威決戰於黃海之濱,兩人功力相抗,煞動乾坤,打的天昏地暗,海嘯狂卷。


    最終他的“本命雙絕”略輸傅天威的“天威龍神掌”一籌,敗於其手下。


    他不甘心,認為是自己剛剛領悟“雙絕”妙法,不得純熟,才敗於傅天威之手,若得其妙,必能力挫“天龍、地虎”,享譽武林。


    而他又如何知道傅天威所使的“天威龍神掌”也是新近完善,其所修習運轉的至高心法“龍陽寶錄”也是其師夢神機臨終遺跡,他近年才有所參悟。


    若兩人都以巔峰對決,推其所理,孰強孰弱恐也難說。


    隻是拓跋離陽敗於傅天威之手是不爭的事實,而這也成為他心中抹不掉的一道傷,是紮在他心頭的一根刺,是以他但聞“天威龍神”之名會有此等強烈的反應便不足為奇了。


    東羌天池,五絕震懾,拓跋離陽尊其首。


    另四位分別是:老二,冷麵無常寶金相,雖形體瘦高,麵如病鬼,卻是力大無窮,一柄三百六十斤重,玄精鐵所鑄的十三節豹尾鋼鞭使的出神入化。


    老三,百戰人屠煙柳君,長相雖是一副美貌女郎的模樣,全因其修煉“千變幻術”所致,實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兒身,極善暗器攻擊,令人防不勝防,用毒之術更是一絕。


    老四,冷麵學士馮墨塵,形容清麗俊秀,卻似寒霜一樣冷峻,四十多歲年紀,麵相卻如及冠少年一般青稚,身法飄逸,一身高絕輕功登峰造極,能於雲中逐雁群而飛。


    老五石憨,人如其名,他倒沒有什麽紮眼出彩之處,若隻觀其麵相,不了解的人還真當他是一個智力殘缺的二傻子,先天一副好體質,一餐可食一隻肥羊,一身橫肉如生鐵岩石般堅硬,加之所習的“金剛硬氣功”,幾乎刀槍不入,一般兵刃極難傷他。


    五絕各有所長,雄踞一方。


    東羌崛起以後,拓跋離陽貴為皇叔,雖不幹涉朝政,但卻遵照皇帝宣調,十四年前他潰敗於中原,日思夜想的便是雄風再起,重下江南,征服整個武林,睥睨江湖的野心日增不減,這才十數年如一日的勤修苦練。


    此次他派遣馮墨塵赴北狄搭救蕭蚩尊,便是東羌皇帝拓跋文寅得細作所報,梁王計劃已展,即將謀反,雲振南已有鋤奸之策。


    拓跋文寅雄才偉略,早有逐鹿天下的野心,他當政這十年,在其父拓跋赫赤的基礎上,使得東羌的綜合國力得到空前發展,無論經濟軍事,都足以與北狄,宋國爭雄。


    北狄軍強,宋國較弱,先去其強,再掐其弱,是他的戰略部署,是以聯宋攻打北狄是他的計算。


    他數年前已時時洞察北狄事態,蕭蚩尊有謀逆之心他早就知曉,如今南宮治隆殯天,對蕭蚩尊來說不僅是機會,他的機會也來了,皇帝新喪,新君繼位,國祚不穩,況有奸臣亂政,正是出兵征伐的絕佳良機。


    但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北狄畢竟是有著近三百年根基的大國,實力雄強,常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征討屠滅也絕非易事。


    他又聽聞北狄駙馬雲振南用兵如神助,英雄無敵,是數十年難得一遇的良臣猛將,思慮周全,唯洞悉北狄國本,裏外聯合,非可用兵,便求助於叔父。


    拓跋離陽按細作線報,算定梁王之敗,派遣馮墨塵聽皇帝令,前往北狄救助蕭蚩尊,隻讓他沒想到的是雲振南竟然會使“天威龍神掌”,這一著不禁間揭了他的傷疤,當年挫敗於傅天威手下的場景又曆現在眼前。


    拓跋離陽不再與四人纏言,令他們拓跋文寅但有所命聽調便是,即令四人退出了石洞去。


    傅天威的傳人既已現世,一個平平無奇的庸碌青年竟能和老四戰的難分軒輊,可見傅天威的功力也有極大的精進,他不得不超倍苦練,誓要蓋過天龍神威,一雪前恥,傲視中原。


    次日,馮墨塵入宮見駕,內侍通傳,引他來到“通明殿”中。


    拓跋文寅正在與二子拓跋宗元、拓跋宗弼商討軍事,出於對拓跋離陽的恭敬,對“五絕”的敬佩,他極客氣的請馮墨塵就坐,喚來宮女奉上香茗。在得知馮墨塵將所托之事已然辦妥,十分欣喜。


    馮墨塵請教是否要即刻召見蕭蚩尊父子。


    拓跋文寅詢問他自北狄東還,一路上的經過。


    馮墨塵說了路上的一些細節。


    拓跋文寅由淺入深,由表入裏,推斷蕭蚩尊高位久坐,仍有逞梁王架子的心思,須得打磨打磨他乖張倨傲的心態。他如今身入羌地,要讓他明白何人為主,何人為客的道理,便令馮墨塵晾他幾日,等候傳召。


    梁王父子在高樓別院倒也過的逍遙自在,品酒賞花,談論天下,全不像潰逃千裏,背井離鄉,身負血海深仇的模樣,倒似遊曆萬川,涉獵江海,駐足行宮,指點河山的姿容。


    這一樁樁,一幕幕盡被拓跋文寅所派線人報與耳中。


    過了三日,拓跋文寅傳見梁王父子,設局於“長安宮”中。


    拓跋宗元、拓跋宗弼兩位皇子以及拓跋宗敏、拓跋宗術兩位皇侄客禮作陪,美酒佳宴,絲竹管樂,豔姬熱舞伺候。


    蕭蚩尊見拓跋文寅神態威嚴,凜然霸道,心裏不由得暗暗稱讚。


    撤去聲樂,拓跋文寅略微謙虛的寒暄客套了幾句,也不拐彎抹角,敬了梁王一杯酒,開門見山的道:“梁王身居北狄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為北狄的中流砥柱,如今不幸遭奸佞所害,流亡於我東羌,朕欲發大兵征伐北狄,不知尊駕有何高見?”


    東羌征伐北狄已勢在必行,梁王洞悉於胸,可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北狄人,是北狄的故舊臣王,即便一時落難,也隻是暫時的“虎落平陽”,實未料到拓跋文寅竟會這般直白白的詢問他征伐本國之策,這般毫不遮掩,是否也忒過目中無人了,斷定自己是軟骨頭的斷脊之犬麽?


    不禁懊惱,隻看拓跋文寅氣定神閑,風度翩翩,全然一副置風雨飄搖,波瀾不驚的從容姿態,他不禁的又生出了幾分汗懼之意。


    若暢談北狄機要,出策進兵的攻關之計,太降自己人格;若一言不發,縮口閉目,現今寄人籬下,不釋以誠,又如何取得信任?更妄談東山再起的機會。


    正彷徨難言之際,蕭寒忽道:“陛下,你既有攻打北狄的打算,大有用的著我父子之處,在下願為前部先鋒,助陛下旗開得勝。”


    “哦?”


    拓跋文寅興味十濃的笑了笑。


    “隻是陛下”,蕭寒又道:“待攻克曲梁之日,在下有一事相求。”


    “你請說。”


    “我要一個人的項上人頭。”


    “何人?”


    “雲振南。”


    雲振南夷他家族,殺他妻兒,這一節拓跋文寅已聽馮墨塵言過,殺妻滅子的仇恨,他不放過雲振南也在情理之中。


    拓跋文寅想著靈光一閃,說道:“雲振南此人朕早有耳聞,不過知道的卻不算詳盡,你可否說與朕聽聽。”


    “哼,一個南朝蠻子,背宗棄祖的畜生,有何可說?”


    蕭寒冷厭而不屑的道。


    “陛下,雲振南此人可是大有來曆,不得不防啊。”


    梁王但聽拓跋文寅話中含機,知他心思不是一般的機敏,不愧為一方雄主。又聽兒子語中冷漠譏嘲,不也是抨擊當下的他們麽?耳熱心跳,忙接過蕭寒的話機,也正好就坡下驢,言說自己先前的不便。


    “是麽?你倒是說說看。”拓跋文寅向他詢道。


    梁王道:“陛下可能有所不知,所知的也隻是雲振南曾是宋國將領,‘鐵將軍’西門方灼麾下的一員猛將,於九年前在‘金雁關’兵敗長蛇穀遭俘,後被洪烈皇帝招為駙馬一事。你卻不知他還是周子夫的嫡傳弟子,‘插翅虎’的威名我想陛下該有所耳聞。”


    飛虎將軍,“插翅虎”周子夫,拓跋文寅少年時正是他軍旅生活的高光時刻,其聲名遠播,拓跋文寅如雷貫耳,隻沒想到雲振南竟是他的傳人,憑周子夫的威望才能,雲振南智計無雙,勇冠三軍便不足為奇了。


    意外知悉了這一節,他對雲振南的威脅更加重視了,說道:“朕已派人去往宋國,此番和宋國聯兵攻打北狄,必然馬到成功,若梁王能慷慨相助,功成之日朕必有封邑,仍不失王侯爵位,不知梁王可願解囊?”


    梁王久居高位,數十載,深知北狄的軍機要情,邊塞守防,國庫虛實,有他指點可大大減輕東羌征伐的阻力,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這一點拓跋文寅深知,梁王自己也十分明白。


    東羌和宋國聯兵,雙強聯手,南宮楚俊新君繼位,難馭群臣,北狄幾可說已是毫無勝算,已處於必亡之地。


    自己現下對東羌有大用處,拓跋文寅才對他敬出禮遇,有他無他東羌出兵都是勢在必行,順水推舟,賣個順風人情是他如今最明智的選擇。


    反正他心思機沉,早暗盤算,先苟全一時,尋機圖謀後計,便將北狄的邊防布局,城關守將,軍兵數目,經濟錢糧,以及重要文武官員的才能性格,詳細說了一遍,直消談了三個多時辰。


    知己知彼,拓跋文寅勝券在握,心中大喜,許蕭蚩尊在東羌仍可以王位自居,封蕭寒為勇武大將軍,討伐北狄之日隨軍西征。


    宴席散卻,拓跋文寅派人送走梁王父子,召宗元、宗弼、宗敏、宗術四兄弟到書房,磋商選帥派將,進兵取關等要事。


    看出兄弟四人都對梁王父子心生鄙夷,囑咐他們要與其良善相待,關鍵接口切不可平生事端,言說:“厚顏無恥雖係小人勾當,卻也要因時、因地而議,互相利用又有何妨?天地間熙熙攘攘,又如何能將這類小人盡數杜絕呢?反是有時候,小人起到的作用卻是難以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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