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墨塵回到賀蘭城,將南宮楚才同允做金岬關內應的消息告於了拓跋宗元,拓跋宗元大喜,按照蕭蚩尊和蕭寒對南宮楚才的為人性情所說,他放下顧忌,不再猜疑,正所謂:謀劃千慮,用人不疑。這計劃也是他東征以來,受此窘境,不得不為的,即令馮墨塵帶領下屬安排進一步的籌劃。


    過了五日,宗元召集諸將安排軍事,號令完畢,大軍開拔,烏烏壓壓的向金岬關洶湧壓進。


    金岬關上巡關將校見東羌大軍如海嘯般突挺大兵來襲,塵煙彌漫,好似地塌山崩,忙吹響號角,向關內稟報。


    雲振南正在同南宮楚才、南宮室裏等一眾將官商討禦敵之策,乍聽號角鳴響,具吃了一驚。安耐商討了數日,有效的退敵之策尚無,今次敵兵突然大張旗鼓的來襲,端令人猝不及防。


    雲振南暗想:“上次交戰東羌軍丟盔棄甲,吃了大虧,半月餘來全無半點動靜,今日拓跋宗元突發大兵,莫不是又有了什麽非常計策?”想著不禁愁上眉梢,想到拓跋宗元的霹靂手段,他那詭譎異常的妖邪秘術,甚有些擔憂。


    然此刻擔憂固然無用,發愁亦是徒勞,隻能整軍備戰,以禦來敵,忙率領部屬急登上城關,遠眺東羌來敵。


    眼看煙塵席卷,氣勢洶洶,今次不同上次,敵兵勢強,況且有備而來,再無法出奇兵製勝,更不可力敵,一招置錯,滿盤皆輸,千斤重擔皆在他一肩,委實沉重。


    他忙傳令部署,分配左右,教令一萬將士均分兩列,呈“一”字陣型排開,堅守城郭,敵兵進到可殺範圍之內隻管用弓箭輪射,若敵兵攻到城下便用滾木礌石招呼,現如今已是馬入夾道、全無退路,隻能殊死一搏,先消滅敵軍部分兵力,挫其銳氣,再一決死戰,狹路相逢勇者勝,此番形勢,這是唯一可行之法。


    部署完畢,他叫左右副將“華成吉”和“莫桑椰徒”隨他在關上指揮,安排南宮楚才、南宮室裏帶領其他將士分令見機而行,金岬關城高牆厚,可沒那麽容易攻破,關鍵所在城門,命他們務必要磕命死守。


    忽見南宮楚才神色委頓,麵顯疲色,猜他是憂心戰事,勞苦了身心,關切安慰道:“大哥也不必煩惱,盡管東羌勢強,但我北狄將士也不是泥捏的,隻要你我兄弟齊心協力,這關上的數萬將士就是我們的依仗,定能打敗東羌賊兵。”


    南宮楚才目光稍恍,臉上輕露慚色,臉頰的肌肉帶著厚實的嘴唇微微顫了顫,說道:“你說的是,這一戰全仰仗你了,我去了。”轉身向城關下走去,長長歎息了一聲,眼眶裏噙著晶瑩的濕潤。


    隆隆轟響,黑潮激岸,蒼茫原野好似天塌地陷,黑壓壓的一片與天空相連,一眼望不到邊際,在距關防大約二裏之地,東羌大軍忽然急速衝擊,瞬即便到關前。


    雲振南指揮號令,眾誌成城,箭矢如雨,滾滾礌石盡往關下招呼,“劈劈啪啪”,“咕咕咚咚”,喊殺聲,慘叫聲響徹四野。


    東羌軍兵手頂鐵盾,冒箭穿石,全然不顧生死的直往關門衝殺,倒下一茬、又來一茬,當真無懼無畏,雲振南不禁暗暗感歎:“如此鐵血的軍隊當真是少見,師傅素有軍名,隻怕他當年領軍恐也不過如此。”


    東羌軍源源不斷的持續衝殺,人踩人,馬踏馬,血腥刺鼻,煞氣撲麵,戰場殘酷如煉獄,但卻早已冷了人心,生死隻在須臾之間,敵我相對,哪還容得半分繁雜思緒,有的隻是你死我活。


    好在雲振南指揮得當,弓箭礌石準備充裕,再加上金岬關城防堅固,北狄將士英雄無畏,完全將東羌大軍壓在了城下,呈現一邊倒的趨勢,照東羌軍這般損耗,不出半日戰局便可扭轉。


    隻雲振南隱然覺得不對,似金岬關這樣堅固的城防,況有猛將大兵堅守,強力攻打並非上策,這可是用兵大忌,憑拓跋宗元的才智,他怎會行這般愚蠢的舉動?若非萬不得已,怎會同歸於盡?實讓人捉摸不透。


    雲振南正自揣測,忽聞關內大亂,他心底一顫,眉頭倏緊,立知情況不對,但聽兵士大喊:“破關了,破關了,東羌賊兵衝進來了。”喊殺之聲更甚,震耳欲聾。


    振南急忙俯身城牆下看,隻見東羌軍馬魚貫而入,向裏衝進,一時間他腦中一片空白,委實難以置信,自言道:“怎麽會?這怎麽可能?”


    拓跋宗元首打金岬關告敗,他知道金岬關城牆堅厚,牆高十數丈,要想正麵攻上幾乎不可能,唯獨薄弱點在於城門,他便令軍中鐵匠鍛造了三根鐵栓,用於加強城門的堅固,城門本就三尺餘厚,又多了三根鐵栓的加持,幾可說是萬無一失,怎會如此輕而易舉的便被破關了?況且並未聽見攻扣撞擊城門的動靜,想著猛一激靈,除非……


    但看敵兵氣勢洶湧的往城樓上殺來,他無暇再深思,抖出“滾銀槍”,左挑右刺,指東打西,槍過處血光飛濺,十數名羌兵瞬即亡命在了他的槍下。


    抬眼間,見南宮室裏受一眾羌兵包圍,固若鐵桶,身上滿是創傷,臉上和戰甲被血水噴灑的鮮紅,左衝右突不得脫圍,看他跌跌撞撞,蹣跚搖晃,舉槍無力,落槍疲軟,顯然傷勢不輕,體力已快衰竭。


    忙踏步一躍,縱身飛將過去,槍出如龍,連勾帶打,又有十數名羌兵死在了他的槍下,運集內力憤然一震,二十餘名羌兵如沙包一樣向四麵彈射飛去,摔出兩丈多遠,他又挺直銀槍左右一擺,打倒兩排羌兵,將包圍圈撕開了一道口子,將軍威武,周圍的羌兵戰戰而退,一時間不敢降其鋒芒。


    雲振南右手持槍,左手扶著南宮室裏急切問道:“怎麽會這樣?城門為何會被攻破?”


    室裏力已乏竭,喘了幾口,慢吞吞的道:“是……大皇子,楚王,他……他下的令,開城……迎敵。”


    雲振南心髒猛地一跳,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臉呆滯的如失了魂一般,隻感覺天旋地轉,一口老血險些噴出,實在是萬萬想不到,咬牙切齒的憤恨罵道:“天殺的,他當真是該死。”


    “駙馬小心……”


    一羌兵趁雲振南失神之際挺槍刺向他,室裏忙將他一把推開,替雲振南擋下那羌兵的突襲,槍透後背,室裏死在了那羌兵槍下。


    “呀……”


    振南勃然大怒,將那羌兵一腳遠遠踹飛了去,腦子裏絞如麻織,全亂了套,如今城防已破,有辱使命,該當何為呢?逃走?將軍守國門,有死而已,若是逃了,這數萬將士又該如何向他們交代?


    忽聽一聲馬嘶,嘹亮響徹。


    雲振南神情一激,扭頭望去,隻見“騅風駒”蹄蹬嘴咬,頭撞尾甩與羌兵作戰,看見他向他發警,奔了過來。


    振南踢倒一名羌兵,借那羌兵的身子一踏,躍上“騅風駒”,慨然道:“老朋友,我們生死與共,殺。”銀槍前指,豪情四射。


    “騅風駒”遠非常駿可比,靈性通人,與雲振南近十年相處,早已惺惺相惜,它引頸一聲高嘶,疾如黑豹般奔出。一眾羌兵攔道,被它迎麵撞翻,刀槍向它刺來,它前蹄揚起,一躍躥過羌兵的頭頂。


    雲振南座跨神駿如虎添翼,手揮銀槍如舞白龍,橫衝直撞擋者斃命,羌兵畏懼天將神威不敢與敵,就連羌軍的戰將逢著他也是立即回馬繞開,金甲耀眼,銀槍飄紅,真是天人下凡,八麵威風。


    “雲振南,你當真好威風,且看這是誰?”


    “姑爹,救命啊,姑爹。”


    振南正籌思金岬關如今被破,該如何了斷,忽聽見有人嗆他,望了過去,見是蕭寒,又見蕭寒的戰馬前馱著娥苓,他瞬間火燒中樞,心道:“難怪南宮楚才會背叛,原來小娥苓竟被他們抓了,可她怎麽會被抓?”


    他深知南宮楚才的愛女之心,軟肋被戳,急關下失了大節。然此際已顧不得考究什麽大節小義,看見娥苓他心頭一震,想起兒子雲夢昭來,小娥苓一聲聲“姑爹,姑爹,救命。”的叫喊更讓他神亂心顫,汗流浹背,指槍罵道:“狗賊,你若有種就和我決一死戰,駕。”胯下一夾,一踢“騅風駒”的馬肚,朝蕭寒直奔過去。


    蕭寒笑道:“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提拽韁繩,調轉馬頭,馳騁奔出關門而去。


    “哪裏跑,拿命來。”


    “姑爹,救我,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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