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那東西體型碩大足有一丈多高,通體黝黑,三分像猿,七分像熊,跌跌撞撞的直立行走,此等怪物莫說是見,就是聽也未曾聽過。


    雲振南驀然想起了“白猿師兄”,雖然同是巨物,可“白猿師兄”卻是貨真價實的猿猴,形容俊美,性情溫順,靈性通人,比這怪物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但見厄難又至,瓊瑤公主卻似被嚇懵了圈,呆呆的不為所動,急喝道:“你還看什麽?還不趕緊給我解開,等死麽?”


    瓊瑤公主抖了個激靈,回過神,聲音打顫的道:“哦……哦……哦……”忙幫雲振南解手背上的結扣,可是撕拽了半天竟是解不開,急的用嘴咬,卻也無濟於事。


    眼看那怪物馬上就要到跟前,雲振南慌的連連跺腳催促:“你倒是快點呀。”


    瓊瑤公主急的快要哭了出來:“怎麽這麽緊呀。”


    雲振南慍道:“你綁的,你問我?”


    瓊瑤公主委屈巴巴的道:“好像打死了,真的解不開。”


    雲振南氣惱的好懸昏厥,苦著臉道:“你幹脆別讓我叫你姐姐了,我叫你姑奶奶好了。刀呀,你不會用刀麽?”


    瓊瑤公主啄木鳥似的連連點頭應道:“哦哦哦。”手腕顫抖的忙抽出雲振南腰間的短刃,咬牙切齒的使勁劃拉,扯的手脖子生疼卻也割不斷那繩索。她慌急之下連她自己都忘了,她這繩索乃是烏金絲所製,普通刀刃根本不能損其分毫。


    不片刻間那碩大的怪物便至近前,雲振南忽想起曾經在一本書冊上好像見過這副形象,細細回索,認出了它,失聲道:“人……人熊,這是……人熊啊。”


    他回思書上所載:“人熊性情暴躁,獨居出沒,領地意識極強,多以素食為主,偶爾也會補充肉食,但一般不會攻擊入侵者,隻憑借壯碩的身軀將其驅離即可,可若激怒了它後果將不堪設想,它會把侵入者拍成肉餅,就是猛虎見了它也不敢輕易招惹。”


    他正幻想著人熊的可怕,搏殺猛虎的慘烈場景,但見那怪物將身軀立的溜直,高高舉起一對壯闊的手臂,水桶般粗細,更彰顯的高大可怕,張開大口發出一聲強巨的咆哮,氣浪激蕩,震的人耳鼓嗡嗡生疼。


    雲振南和瓊瑤公主具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滿臉驚愕,都想:“若是被這家夥咬上一口,豈不是半截身子都得被它吞了。”


    瓊瑤的臉色由煞白轉變通紅,眼神倏然冷峻,用腳在地上一震,撩起“亮銀槍”,一發狠勁,持槍猱身向那人熊直刺過去。


    雲振南大急慌叫:“哎,你虎啊,別動它。”


    銀槍已出,喊聲後至,哪裏還製止的及?隻見瓊瑤公主快槍如毒蟒,銀光閃爍,又狠又準的刺在那人熊的肚子上,“噗呲”一聲,鮮血迸流。


    雲振南暗暗叫了一聲:“好”,深知瓊瑤公主槍法卓絕,內力強勁,這一槍下去還不捅那人熊一個透明血窟窿?


    卻見那人熊突然暴起,瘋似金剛,嘶厲一聲大嚎,張開蒲扇般大的巴掌將瓊瑤公主手中的銀槍拍成了兩段,拔出刺進它身體的那一段,隻看槍尖鮮血淋淋,嗒嗒下滴。那人熊將斷槍朝瓊瑤公主擲去,雙眼猩紅,張開血盆大口,雙臂亂舞的直撲向她。


    原來人熊皮糙肉厚,渾身上下好像覆蓋了一層鐵鑄軟甲,“亮銀槍”盡管鋒銳無比,卻難以透甲而入,瓊瑤公主隻刺進了三四寸深許,不但未能將那人熊一槍斃命,反而極大的刺激了它的怒火,讓它暴起而走。


    時局急轉,瓊瑤公主如墮進了冰窟,從頭頂到腳跟身上涼的通透,揮手將手中的半截槍杆砸向那人熊,著地一個賴驢打滾兒滾開,額頭撞在了石頭上,狼狽之極,卻也顧不得頭上的疼痛,忙爬起身便逃。


    那人熊隻緊追不舍,四肢並用,勢必吃定了她,抓狂亂吼,拍的木屑、石屑嚓嚓紛飛。


    瓊瑤公主憑借靈動的身法上躥下跳,閃轉騰挪,左晃右避,老鼠躲貓似的穿來穿去,時而向東,時而往西,時而溜南,時而朝北。那人熊追她不到更加暴躁不堪。


    雲振南虎目眈眈,看的心驚膽戰,奇怪那人熊怎地隻苦追瓊瑤公主卻放他不顧,便即明白了那人熊善有節義,恩怨分明,是瓊瑤公主傷了它,它便隻認瓊瑤公主為敵,是以隻窮追她報仇。


    但雲振南卻是焦急如焚,眼睜睜的看著瓊瑤公主狼狽逃竄,心裏極不是滋味,想她一嬌嬌女郎,硬跑斷然是跑不過那人熊,可若就這般竄躲,終有身疲力竭的時候,屆時就是天王老爺來了恐也救不了她。


    越想越是心焦,再次嚐試拚運內力,試圖崩斷身上的繩索,由他和瓊瑤公主聯手一鬥,這人熊該當能被擊斃,可這繩索當真緊的可氣,他耗盡了全身氣力,卻無論如何也崩掙不斷。


    忽見瓊瑤公主身子趔趄,腳下一個打拐,滯了半刻,那人熊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後背上。瓊瑤公主大叫一聲,向前急栽了兩步,撲麵跌倒,“哇”一聲,一口鮮血噴出,眼睛迷離的側頭看向那人熊,頭一歪,閉眼暈死了過去。


    雲振南坦然色變,駭出一身冷汗。瓊瑤公主生死難卜,眼看那人熊仍不斂性,走到她跟前,揚起粗壯的手臂就要重重砸下,看那力道絕不下五六百斤,這要是砸在瓊瑤公主那纖薄的身軀上,還不得筋斷骨碎,被砸成一灘肉泥。


    雲振南嚇的魂馳九幽,毛發崩炸,心中再無餘念,一腔熱血直衝胸肺,夾頭向那人熊奮力衝撞過去。


    他這一撞是在情激下而發,內勁蘊積,力道奇巨,那人熊盡管膀大腰圓,體魄碩健,但也難禁他這憤怒的一擊,隻被撞飛兩丈開外,摔倒在地。


    雲振南十分清楚他這一撞雖可暫創那人熊,但絕無可能將其打倒,隻能暫緩片刻它無法攻擊,若想保住他和瓊瑤公主的性命,唯有將其擊殺。


    心懷鑿鑿執念,翻身跪在地上,麵朝黃天,背擎蒼穹,將真氣沉於丹田。但看他額頭上青筋凸暴,背部肌肉高高拱起,身軀巨顫,咬牙切齒下一張白淨麵皮抽血的一般紅,大喝一聲:“呀……”雙臂吃力一掙,那捆在他身上的黃金繩索被崩的粉碎。急喘了幾口粗氣,隻見那人熊已爬起了身,朝他撲撞過來。


    他將雙手在地上一撐,躍然而起,腳踢鴛鴦連環,迅捷無倫,疾如電閃,腳腳踢在那人熊的心窩,又一個旋空急轉,鞭腿甩在那人熊的腦瓜上,借力一個淩空筋鬥,飛落在地。


    卻見那人熊全然無恙,撓了撓胸口,好似一點不受疼痛,果真如傳言的那般皮堅肉厚,普通拳腳根本於它毫無用處,心底暗暗著惱。


    見那人熊又向他而來,他雙足點地,躍過人熊的頭頂,背後一腳踢在人熊的背上。那人熊向前跌撞了幾步,愈發暴躁。


    雲振南心想:“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我隻怕也得被它耗死,隻可惜‘天威龍神掌’不能再使,若不然……”


    急切尋覓對策,望見瓊瑤公主落在地上的半截銀槍,頓時來了主意,身似離弦箭般急奔到那斷槍處,拾槍在手,槍尖朝上,槍杆朝下,牢牢的在地上插定,盤算好距離,隻待那人熊再撲過來,恨恨的道:“看你這次還不死?”


    那人熊空有一身碎石裂碑的蠻力,畢竟隻是一頭畜牲,如何懂得“狡詐人類”的心思?待它走到圈套,雲振南足尖輕點,又飛躍身起,一招“長星趕月”直踢向它的下頜。


    這一招是他於霸王槍法中的“鷹擊長空”所悟,因以足尖發力擊敵脆頜,形似夜空流星直點明月,故取名“長星趕月”。


    那人熊受此一擊,雖未對它造成實質性傷害,但它卻因頭重腳輕失了重心。


    雲振南落下地,一記地堂腿橫擺,踢在它的腳踝上。那人熊徹底站不穩了,仰天向後倒去,不偏不倚,全照雲振南的盤劃倒在了那半截銀槍上。


    它這千餘斤的身軀倒下是何等沉重,任憑它那皮肉再如何堅實糙厚,也難擋“百鳥朝鳳亮銀槍”的鋒銳,發出慘厲的叫聲,身軀扭曲,四肢狂扒亂舞。


    雲振南除惡務盡,怕這一擊仍不能要了它的命,再躍起身,使出千斤墜的手段,重重的將雙腳踏在它的胸口。


    那人熊的嘶叫之聲更烈了,聲慘神顫,隻叫人頭皮發麻。它雙臂揮展,抓向雲振南的腿。


    振南緊忙踴身遠遠跳開,見人熊被銀槍從背到腹徹底鑽透了氣,終於安下了心,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卻見那人熊突又站了起來,趔趔趄趄的向他走來。


    他微吃一驚,目不轉睛的直直盯著那人熊,隨著人熊的靠近慢慢趨步後退,嚴嚴待陣,以防它瀕死反撲。


    隻看那人熊走了七八步忽地駐足停下,身子搖搖晃晃,再支持不住迎麵撲倒,趴在地上鼓鼓蠕動,有氣無力的喘息,漸漸幅度越來越小,終於沒了動靜。


    雲振南心想:“這次總該是死透了。”拿下架勢,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忽然想起瓊瑤公主,忙奔到她身邊,將她扶正靠在自己身上。


    但見剛才還活潑灑脫,喜笑顏顏的美人轉瞬便成了這副淒慘模樣,頓時心生憐愛,好不疼惜,見她胸口微微起伏,慶幸尚有氣息。


    握住她的手腕探查脈搏,見她脈象虛弱混亂,顯然受了極重的內傷,若不緊急施救,斷了這口氣,隻怕是神仙下凡也難留住她的命。


    雲振南舉目四顧,看這周圍都沒有好去處,治療傷病容不得半分馬虎,這裏山野林密,不是野狼,就是人熊,難保再不會出現其它什麽虎豹豺狼,看此地距離金雁關不過三十餘裏,為防不測,隻能帶她先回金雁關去。


    他將一股真氣度入到瓊瑤公主體內,先吊著她的命撐上一時三刻,便即背起她,踏步流星,急向金雁關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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