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鵝毛般的雪花,徹底將這座古老的重工業基地,變成了一座無人雪域。


    但經濟的蕭條卻並沒有改變人們對好生活的向往,瑞雪兆豐年這五個字,永遠都是他們心中最大的希冀。


    在一片低矮破舊的平房區中,那一縷縷倔強上升的青煙,就是這座城市對蕭條的最後抗爭。


    而這其中,卻有一間門窗牌匾皆已起皮的小蒼蠅館,倔強特性地在煙筒之上掛了一層青幽幽地寒霜。


    住在這裏麵的人沒被凍死,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小破房中擺放著四張漆黑油亮的小木桌,外加八把包漿的小木椅。


    順著牆壁有一排小窄炕,炕上那早已飛邊的竹席與牆上所糊的報紙,黑黃呼應。


    在最裏麵的牆角處還掛放著一台堪稱古董級別的黑白電視,正兀自無聲地播放著卓別林的處女作,謀生。


    電視的正下方,一件泛著油光的軍大衣,外加一頂黑黢黢的狗皮帽子,把一個人緊緊地裹在了這個角落。


    而其麵前的桌子上,還放著小半瓶未喝完的二鍋頭。


    哐的一聲,那早已被凍住的破木門,被強勢推開。


    一個頭部被打結的頭發給擋得嚴嚴實實的乞丐,佝僂著身子蹭入屋內。


    那洶湧而入的寒風在帶走了一股駁雜著酒、汗、油及黴味的同時,似乎還將這小屋內的溫度提升了不少。


    牆角處傳來了一道極其冰冷不耐的趕人聲,


    “停水停電沒有氣,趕緊走!”


    良久的寂靜無聲,讓牆角處的人不得不微微地抬起頭,透過狗皮帽子的縫隙,他看見了一雙嶄新的老式高幫翻毛皮鞋。


    “廚房裏有一編織袋饅頭,你自己拿吧。”


    輕柔的話音落下,牆角處的人便再次低頭閉眼。


    在一陣讓人煩躁的踢踏聲之後,房間又恢複了平靜,但那呼嘯的寒風還是讓縮在牆角處的人,猛然暴起。


    隻見他竄到老乞丐的麵前,一股腦兒把帽子大衣全都套在了老乞丐的身上,然後麵色和善地說道:


    “這個冬天我劉辨肯定無法再挺過去,以後就得你自己照顧自己啦,走吧!”


    老乞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身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間。


    房門再次關上,寒風消失,那腳踩雪地的嘎吱聲也漸漸消散。


    但再次縮回牆角的劉辨,卻心亂如麻。


    突然,房門被再次凶猛拽開,寒風伴隨著熟悉的踢踏聲讓劉辨無奈地苦笑道:


    “老林,聽話,回家。”


    但那毫無回應的詭異寂靜,讓劉辨不得不再次抬頭起身。


    熟悉的翻毛皮鞋,熟悉的大衣帽子,但那個常年佝僂著身子的老林卻直起了腰,其嘴角之上還掛著一抹詭異的微笑。


    可就在劉辨欲開口詢問之時,那老林的腦袋居然瘋狂地膨脹起來。


    隨著骨骼地嘶鳴,撐破了皮膚,撐破了帽子,一分為二間,紅白四濺。


    目眥欲裂的劉辨背透冷汗,伴隨著標準的國罵脫口而出,一把椅子攜帶著磅礴的殺意和嗚嗚的勁風,穩準狠地砸向了怪物林的左半腦。


    但這,也僅僅隻是一記虛招!


    隻見劉辨一把操起酒瓶,如影隨形地跟在椅子之後,伴隨著木屑地翻飛,酒瓶高高竄起,狠狠砸下。


    那咣嚓的一聲脆響,便是後續攻擊的號角!


    穩穩落地的劉辨,左手死死掐住怪物林的右脖子,右手那半截酒瓶,如同雨點般,狠命且迅速地招呼向怪物林的左半腦。


    拔拔插插間,兩色液體摻雜著肉沫骨屑,四下翻飛。


    可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劉辨,卻越發膽寒起來。


    因為其左手牢牢控製住的右半腦,不僅迅速地膨脹成一個野豬頭,最後竟然還嗬嗬地冷笑起來。


    陷入驚懼中的劉辨不想再近距離地麵對這怪物,右手一鬆的同時,雙手成拳,狠狠地鑿擊在怪物的胸膛之上,並借力跳回了牆角。


    劉辨早就料到,他的後退必然會引發那怪物的搶攻。但他是真沒想到,這怪物的進攻竟然來得如此犀利。


    隻見劉辨還未站穩,那怪物便施展出洪拳的高階技法虎鶴飛膝,以鶴之形虎之勢,凶猛呼嘯著頂向了劉辨的腦袋。


    矮身,抄桌,揮甩,一氣嗬成間木屑紛飛。


    但那怪物卻直接將逆勾腿後掃與高掃腿橫鞭這兩招合二為一,腳不沾地的殺到了劉辨麵前。


    片刻的喘息之機,都未給其留下。


    塌腰鐵線拳拋錘手攻小腹,連續衝錘擊腹,架臂格擋順勢羅漢撞鍾,脫天羅漢拳胸腹齊擊,淩空二連踢……


    洪拳的各種招式,如狂風暴雨般不計成本地砸在了劉辨的身上。


    手臂彎曲化為盾,手肘頂尖化為矛,拳頭放出化為錘,甩出手臂化為棍。


    雙手抱頭的劉辨,愣是把凱西格鬥術那先防再攻的理念,徹底演化成絕對防禦術。


    僵持了片刻之後,不忍受辱的劉辨瘋狂地張開雙手,奇跡般地熊抱住了怪物林。


    怪物林明顯一愣,順勢便欲施展抱摔。


    但就在這一刹那,劉辨率先使出了一記擰身蹬牆後空翻。


    二人之力完全作用到怪物的身上。被拋摔出去的怪物林,直接將一張木桌砸得粉碎。


    而隨著怪物一同翻滾的劉辨,在完美實現了半跪之姿的同時,右手早已高高揚起,四指成矛間,穩準狠地戳向了怪物林的咽喉。


    可就在指喉之間就要對頂的一瞬,劉辨的動作明顯一滯,隻見他化指成拳,摜在了怪物的咽喉之上。


    就是這變招的一頓,死裏逃生的怪物林直接以一記膝撞,飆向了劉辨的腦袋。


    劉辨反手一個大逼鬥,糊在豬臉上的同時,迅速後退,並滿臉微笑地施展出拳擊的蝴蝶步法,滿滿的嘲諷之意。


    自此,這一人一怪的戰鬥便進入了一種貓戲老鼠的階段。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怪物的那張豬頭,也真被劉辨削成了“豬頭”。


    前手刺拳虛晃一招,順勢後手大擺拳。左手直拳順勢橫劈肘,右手平勾銜接俄式大擺拳。


    低掃踢擊胯,背拳反抽順勢直拳突臉,側身勾拳爆肝,連續直擺勾轟炸。


    打嗨的劉辨高高躍起,騷包地甩出一記超人拳。怪物的眼睛明顯一亮,猛然前衝,抱住劉辨的腰身,直接抱摔向木桌。


    但那怪物卻沒注意到,劉辨的雙腿早已死死地纏住了它的腰胯。


    就在二人著地的一瞬,劉辨左手下探上撈,右手抱脖後繞,那怪物的一隻手臂與頸椎被死死鎖住。


    必殺三角絞,在刹那間成形!


    被誘騙入地麵戰的怪物,還在不認命地胡亂掙紮。


    但同樣不服輸的劉辨,卻隻能在力竭的邊緣,死命堅持。


    劉辨很崩潰!


    他都清晰地聽到那怪物的頸椎發出了錯位的異響。但它居然還掙紮地拖拽起劉辨,狠命地炸向了那唯一幸存的木桌。


    一下,木桌碎裂,絞鎖未開。


    但劉辨又再次被猛地抬起,直奔牆壁而去。


    這一次,劉辨是真慌了!這一下若是摜實,他剛剛硬咽下去的那一口血,就得連本帶利地噴湧而出。


    牆壁的寒氣已攀上脊背,劉辨猛地鬆開絞鎖,雙腳順勢蹬住怪物雙腿,在借力橫移轉身的同時,再次施展出剛才的那招,直接將怪物甩在牆壁之上。


    率先落地的劉辨死死抓住怪物的右手衣袖,迅速拉開距離,再猛地前衝,那卯足力氣的上勾拳,穩準狠地擊打在怪物的顎部。


    連遭重創的怪物已徹底陷入了蒙圈狀態。


    哪怕它還在依靠著強悍的體質與意識,想要繼續掙紮,但那如同無頭蒼蠅般的狀態,卻早已漏洞百出。


    恢複了一點氣力的劉辨,不敢再有所保留,右手擺拳追臉猛擊,矮身直拳擊腹,直擺勾上下翻飛。


    劉辨抓住機會,左手一記蓄力已久的平勾拳,再次穩準狠地擊打在怪物的太陽穴之上。


    終於,怪物不再動彈,雙眼無神地呆愣在原地。


    劉辨迅速後退蓄力,並飛速前衝騰空,一記飛踹爆肝,將怪物送往地獄。


    怪物林踉蹌著急步後退,狠狠摜在牆壁之上,順牆滑落。


    一口血痰,毫不留情地摜在了怪物林的豬頭之上,胸腹急劇收縮的劉辨,也踉蹌著退回牆角,一屁股坐在炕上,雙眼無神地嘟囔著同樣一句話,


    “娘的,太特喵禁打啦!”


    “哈哈哈………”


    一陣大笑伴隨著擊掌之聲突兀響起,


    “精彩!真是精彩!


    拳諺有雲,拳腳之爭,其質在力。一己、二體、三彼。


    你的一招蹬牆抱摔,已然完美地融合了這三層境界。


    難得的是,麵對生死,你依然堅守誓言,沒使出我們華夏古武的一招一式。


    遼東無患子,果然鬼見亦愁!”


    已然是強弩之末的劉辨,雙眼微眯,在不著痕跡間左手已扶住那小櫃的邊沿,左腳也扣住了櫃腿。


    而他的右手則死命地按住劇烈收縮的胸肺,抵抗著凶猛的咳意。全身的支撐隻能落在右腳之上。


    與此同時,劉辨也看清了來人。


    將近一米八的瘦高身材,三七開的發式,一身合體但卻有些掉色的草綠軍便裝,腳上的黑皮鞋,鋥明瓦亮。


    尤其是那副墨色眼鏡後的雙眼,僅僅就在一個對視之間,劉辨就生出了一種無力抵抗之感。


    最關鍵的是,其身後的空間已發生了詭異地扭曲與融合。


    陰暗的天空,昏黃的路燈,雪白的積雪,已完全攪合在一起,多看幾眼,腦袋就會發出嘔吐的欲望。


    “裝神弄鬼!”


    劉辨不留情麵地嘴硬道。


    “不錯的分析力與判斷力,強大的體魄與智慧,強悍的膽量與應變力。


    正如你的判斷,我倆都不是什麽仙佛鬼怪。


    不過我要提醒你,同樣的招數對我無用,哪怕椅子變成櫃子,也不行。”


    言罷,那倒地不起的豬頭怪,便化成了一縷細線,融入了來人背後那扭曲的空間。


    “我叫彭…,王…,唉呀算了,你就叫我老木吧!”


    劉辨一聲哀歎,不管不顧地閉上眼,低聲呢喃道:


    “媽的!我可能是真快死了!半瓶二鍋頭就讓我如墜夢境而無法自拔。算了!不掙紮了!趕緊毀滅吧!”


    短暫地沉靜,哄笑之聲驟然響起。


    “哈哈哈哈!你小子是在跟我耍寶,還是在跟我展現你的幽默感!哎呦!我的腰子都要笑岔氣啦!”


    劉辨被氣得渾身顫抖,但也隻能攥緊左拳,卻不敢擅動分毫。這不是因為怕,隻是因為他的身體,已不允許他再暴起發難。


    笑聲戛然而止,


    “你難道把我的聲音忘記了嗎?”


    劉辨的五官猛地縮緊,那隱藏在心底已四十多年的記憶與恐懼,瞬間襲遍全身…


    “可憐的孩子喲,才當了一百多天的皇帝,就不得不與太監長廂廝守於地底!


    我問你,若我給你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你要怎麽做?”


    “我要習武!我要用我的雙手扯掉所有亂臣賊子的腦袋!”


    ……


    劉辨猛地睜開雙眼,瞪視著眼前之人。


    “哈哈哈哈!若是我再讓你回到起點,你會怎麽做?”


    “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鏟除奸佞。然後再循序漸進地收回權利,在我的強勢控製下,大漢必能重回巔峰。”


    “然後呢?”


    “什麽然後?”


    “嗬嗬!那你就試一試吧!”


    旋即,劉辨就感覺到自己被無限地拉長,然後慢慢匯入那詭異的扭曲,旋轉,加速,瘋狂地回旋……


    黃沙滾滾,暗無天日。禍起於沙,福止於石。


    極致的眩暈中,劉辨奮力地睜開雙眼。他不知為何要如此倔強,但他卻在冥冥中感受到了一種召喚。


    一種必須要看清前方的召喚。


    劉辨忍著那刮眼的劇痛,透過渾濁的黃沙,一寸寸盯向前方。


    終於,一條小鯉魚的身影躍入了劉辨的眼簾。


    而接下來的景象給劉辨的震撼,遠遠超過了魚遊黃沙。


    隻見那條小鯉魚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毫無阻攔地瘋狂複製起來。眨眼之間,這小鯉魚的數量便猶如黃沙一般。


    但這其中卻有一條特殊的存在,它在吞噬,瘋狂地吞噬。


    變大,變紅,直至長出了九條尾巴。


    但這一切並沒有停止,九尾紅鯉竟然漸漸化出了龍的虛影……


    突然,被震懾住心神的劉辨,其肩膀猛地一沉,極致的眩暈再次襲來。


    “開始吧!逆天者!”


    “你是誰?”


    黃沙瘋狂地灌入劉辨的嘴裏、身體裏。


    他根本就無法發出哪怕一個音節,但卻仍然在兀自地呐喊。


    冰寒與幽暗,迅速地吞噬了一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逆轉乾坤之東漢末年的倒黴蛋兒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拓跋霄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拓跋霄漢並收藏逆轉乾坤之東漢末年的倒黴蛋兒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