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陽光斜刺刺從東邊的天際裏射了過來,穿透枯枝,在白雪上印下一片金芒。


    晨霧在被迫的移動中,似乎也有些疏鬆縹緲起來。


    夜色所積聚的霧,寒冷所積聚的霾,在晨陽的催促下,極不情願的漸次的輕輕隱去。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和明朗起來,但整齊站在北亭前的十一人,他們眼中卻都流露出一絲淡淡的不安。


    “哎,小王八,你說這新主公到底長啥樣?是老是少啊?”


    “滾!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


    “哈哈哈哈!你今天咋那麽衝?我就是隨便問問。”


    “我感覺是一個年輕的,要不小少爺的嘴裏就不會說出一個小字。”


    這時,另一個人插嘴道:


    “我賭他瘦小枯幹,十個銅錢。”


    “我賭他肥粗老胖,十一個。”


    九個聲音連續響起,或低沉、或活潑。


    “哎,你們說為啥小少爺要給我們找個主公啊?是不是……”


    “住嘴!”


    一道冰冷的聲音低喝道:


    “今天雖不是執行軍務,但你們也不能太過放肆!


    都給我低調且精神點,丟了小少爺的臉麵,看我怎麽操弄你們!”


    “諾!”


    眾人齊聲一喝,氣勢提升到極點。


    少頃,剛剛那道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小少爺,前方出現了兩個黑點兒,估計是主公到了!”


    這一隊十一人,個頂個兒的身材健壯,最矮的那個都將近一米八五。


    隻見打頭的壯漢眯起雙眼,他也很想知道,這未來的主公到底是何許人也。


    因為他的老爹隻告訴了他一句話,


    “我們爺倆兒將傾盡所有地幫他,包括我們的生命!”


    黑點兒漸大,眾人全都看見了這詭異的一幕。


    一個半截黑鐵塔似的大漢正與一匹高大駿馬,並駕齊驅。


    隨著距離的拉近,各種不太好的猜測全部瓦解,馬上少年的身高與長相以及他那極具親和力的微笑,給他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但這些卻都沒有那個如同半截黑鐵塔的生物,給他們帶來的震撼大!


    隊伍前的青年麵色冷峻,他不再理會那個拄膝狂喘的巨漢,邁步上前,彎腰行禮,嘴中高喊:


    “高順參見主公!”


    緊接著,其身後的十人,整齊劃一的邁前一步,拱手行禮,氣勢磅礴地高喊出,


    “吾等參見主公!”


    劉辨哈哈一笑,飛身下馬,在眾人見禮之聲尚未消散之前,一把抱住了高順的雙臂。


    “諸位壯士,我劉辨有一個毛病。


    生平從不收部將,隻交真兄弟!


    諸位若是想當官兒,那現在就請離開,我劉辨願意奉上黃金百兩。


    倘若諸位想與我同生共死,那就請留下,但從今以後,我們隻以兄弟相稱。


    高壯士,您意下如何?”


    劉辨這一手不按套路地出牌,直接給所有人都幹得一愣,進退失據。


    這時,一聲大吼響起,直接打破了尷尬的僵局。


    “我說你們這幫大老爺們兒還在那猶豫個啥?多好的機會,要是能給我,我立馬就收下這個弟弟。”


    眾人看向這巨漢,眼露疑惑與不悅。


    劉辨則哈哈一笑,若無其事地介紹道:


    “這位壯士乃己吾人士,姓典名韋。我在半路巧遇,聊得投緣,便準備去其府上叨擾一二。”


    可就在劉辨話音剛落的刹那,一直低頭沉思的高順眼露驚喜與崇拜地道:


    “坊間傳言,有一豪俠為朋友出頭,怒殺一縣令全家,那縣令的家人狂追數萬裏而不得。敢問這豪俠,就是典壯士否?”


    “正是在下。”


    高順滿臉豔羨地一拱手,便開啟了真心實意地吹捧。


    典韋挺起胸膛,驕傲非凡。但眾人的眼光卻不約而同地落在了他胸前的三個印記之上。


    典韋嘿嘿一笑,不以為意地說道:


    “諸位可能不知道,我胸前這印記全拜這小壯士所賜。”


    典韋話音一落,各種詫異之音響起。


    “這兩處馬蹄,就是那神龍駒踹的。而這處腳印便是眼前這小壯士的傑作。”


    這時的眾人,哪還敢再有半點輕視。隻見典韋環視一圈,嚴肅地開口道:


    “咱就不說這馬蹄印了,單說這腳印,恐怕諸位就無一人能原地不動地承受下來。”


    看到眾人滿臉驚訝,典韋繼續說道:


    “我走南闖北十數載,裝神弄鬼的騙子遇到無數,但像小先生這種有真本事的豪俠,僅此一位。


    他不僅武藝超群,還會實打實的仙法。


    我就琢磨不明白,你們還在這猶豫個啥?”


    “典壯士教訓的對,是順孟浪啦!”


    言罷,高順再次拱起手,嚴肅地說道:


    “順必將緊隨賢弟左右,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吾等願為主公肝腦塗地。”


    劉辨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高順則開口道:


    “賢弟,他們之前都是我高家的私兵,但從今日起便是賢弟的死士。


    規矩就是規矩,您可以拿他們當兄弟,但他們卻不敢壞了尊卑之分。”


    劉辨微微一笑道:


    “尊重二字,既能體現自我的修養,也源自對方的為人處事。


    我對稱呼一事並不怎麽在意,待日後我們彼此熟識了解,自然會由心而發。


    諸位壯士暫時稱我為小先生即可。”


    “不可!先生就是先生,哪有大小之分。賢弟如此謹慎,會傷了兄弟們的拳拳之意。”


    劉辨哈哈大笑道:


    “若再糾結推脫,就顯得我太過刻意做作。那麽就按順子哥的意思來。”


    “先生英明!”


    劉辨收起笑容,嚴肅說道:


    “典壯士憂心家宅有變,我們速速上馬前行。


    典壯士,我們同往。”


    一個好字出口,典韋已奔出數丈。


    眾人飛身上馬,呼嘯前行。


    典韋的事跡與身量就擺在那裏,再加上他的身法,根本就沒有人會去懷疑他的實力。


    至於典韋對劉辨的評價,眾人不是不信,隻是有點兒小疑慮。


    但這並不關鍵,他們本就隻聽從高順的號令,隻要高順願意,無論跟誰,他們都沒有半點兒異議。


    隻是他們不知道,高順已對劉辨十分滿意。


    高順滿意的並不是劉辨的能力有多強,他滿意的是劉辨不僅聽勸,且平易與仁義十足。


    在當下的環境中,這種主公,不可能再有第二個。


    就算真有,高順也不打算再做更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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