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琦做吞咽動作,小心打探:“那杏杏呢?你小時候跟她玩得那麽好,現在不喜歡嗎?”


    “小時候知道什麽?貓啊狗啊來到我身邊,我都能跟它們玩一整天。”


    自打學習鑒茶之術,曲江宴總是警惕地浮想聯翩。


    “我知道你跟譚阿姨感情好才收養田杏,你對她比對翩躚還好,家裏也沒有意見。”


    “可你不能為了養女的幸福,犧牲親兒子的幸福吧?”


    “我對她沒男女之情,更不會吃窩邊草,如果你有精力可以幫她相看別的青年才俊。”


    “從小到大我都敬重您,如今醜話說在前,那天我在家說的都是真話。”


    靳琦說話難聽,也不怕親朋好友說話難聽,反倒很喜歡這種坦率,不用猜來猜去。


    如果是以前,她還對兒子的狠話持懷疑態度,敢在邊緣試探。


    經過這起車禍,她看清兒子寧折不彎的決心。


    算了,每人有每人的既定命運,無法強行扭轉。


    “以後我不會再幹預你的感情,如果最後依舊是唐禧,我會嚐試著做個好婆婆。”


    這次車禍也不算百害無一利。


    “媽,謝謝你。”


    靳琦叮囑康宿三四句話才飛回國。


    八分鍾後,康宿敲門而入,匯報工作內容。


    “我們的眼線已找到莉雅,直接送去了私密馬賽聯盟。”


    叛徒最終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傷害唐小姐的人,也借兩幫派成員火拚時處理幹淨。”


    曲江宴用鼻音嗯了聲:“出去吧。”


    康宿瞅了眼沒動筷子的飯菜,欲言又止。


    現在大環境不好,他還想在曲江宴身邊幹到退休呢。


    怎麽能不關心曲江宴的身體!


    “老板,剛才護士叮囑您飯後服用藥物,大冬天的,您得趁熱吃飯啊。”


    曲江宴在躺屍,死氣沉沉悄然取代以前的痞浪,茫然盯著天花板:“沒胃口,出去吧。”


    康宿出去沒一會,又跑進來,聲音雀躍:“老板!老板!”


    曲江宴全程閉著眼,口吻不耐煩:“聽不懂人話?我不想吃。”


    康宿有點賤餿餿,湊到他耳邊:“唐小姐煲的湯也不喝嗎?”


    床上的人倏然睜開眼,以為出現了幻聽:“誰?禧禧?給我煲的湯?”


    “是的,您沒聽錯。”


    “誰讓你們攔她的?在我這裏,不需要通報。”


    老板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人,他們想得簡單說得也簡單,一會一個態度,主打變幻莫測。


    曲江宴當初為了防止唐禧偷狗,提前刪除她在春澤秋月的人臉識別數據,還說要盯緊實時通報。


    作為資深打工人,康宿當然應該虛心接受批評:“是。”


    曲江宴恨不得鑼鼓喧天將唐禧迎進來。


    唐禧知恩圖報,知道曲江宴不缺那一百萬,便想著給他煲點湯,幫助他盡快恢複。


    煲湯最少也要兩三個小時。


    間接說明這湯是兩人吵架前煲的。


    曲江宴品出這個小細節,心裏美滋滋。


    唐禧有些窘迫,就在一個小時前,兩人還在劍拔弩張,這會自己直接來送湯。


    本來她是想塞給門口的保鏢。


    保鏢差點就接下,都怪康宿故意咳嗽,那保鏢得了示意,立馬退回補湯。


    她身著格紋冬裙,雙手拎著保溫桶,小家碧玉模樣。


    “我不知道你口味有沒有變,煲了些蓮藕豬骨湯。”


    她進不了醫院後廚,花錢借外麵商戶家的廚房一用。


    “沒變。”


    唐禧一打開保溫桶,曲江宴的彩虹屁不要錢往外冒。


    “味道香得令人胃口大增,我一口氣能吃三碗飯,禧禧你廚藝愈發精湛。”


    剛走到門口的康宿:“……”


    嗬嗬,真是變臉技術的傳承人。


    曲江宴似乎有所感應,目光掃過來,嫌棄他走得慢,妨礙二人時光。


    轉頭又變成唐禧的狗,笑沒眼睛,整個世界開滿粉色鮮花。


    他暗自掐了把大腿肉,不是在做夢!


    唐禧就是多給兩個眼神,都能令他樂嗬一整天。


    更別提親自為他下廚煲湯!


    他沒奢望唐禧親自喂,等唐禧將湯倒出來,自己拿著調羹喝起來,仿佛吃國宴。


    “禧禧,你坐椅子吧。”


    唐禧有事想問,並不在意坐不坐的小事:“你的傷,會有後遺症嗎?”


    曲江宴略顯狐疑,下一秒信誓旦旦:“不影響腰部未來發力。”


    “誰問你發力問題!”唐禧真想用馬桶刷刷幹淨他腦子裏的汙垢,“我問你會不會影響以後給病患做手術!”


    身體是革命本錢,骨科醫生在手術室純粹就是體力活,一天可能要幹十幾個小時。


    如果身體受損撐不住,職業生涯肯定將遭受滑鐵盧。


    想歪了。


    “沒有,這你放一百個心,”曲江宴特別喜歡唐禧煲的湯,清淡鮮甜,三下五除二喝完,“禧禧,我還想喝。”


    他能坐起來就是極限,盛湯是不可能盛湯的。


    唐禧將他麵前的空碗重新裝滿,上方氤氳著滾燙熱氣。


    曲江宴想起一個事,趕忙拍了好幾張蓮藕骨頭湯的照片,保存起來。


    他打算從此以後好好記錄跟唐禧的點滴,等垂暮之年回首看去,肯定感慨萬分。


    他擺弄著調羹,調羹撞到某塊骨頭,濺出熱湯。


    “嘶!禧禧,湯濺進了我眼睛。”


    他用手捂著左眼,表情痛苦。


    唐禧衝過去按鈴,還沒碰到就被曲江宴拉回來。


    “擦擦就好。”


    唐禧抽出一張紙巾:“把頭仰起來。”


    曲江宴仰起頭,臉因喝過補湯有了些血色,隻睜著一隻眼望著唐禧。


    英挺眉骨、深邃魅惑眼,高挺鼻梁,完美唇形以及細膩無瑕的皮膚,組成濃烈華貴的絕世容顏。


    剛交往時,唐禧對放大版俊容的色誘毫無招架之力,隻能被牽著美色走。


    時間一長,她抵抗力也強了些,更加別提長相優越的師黎已經回國。


    曲江宴左眼因異物存在,流了好幾滴淚,濃長睫毛沾著淚霧。


    唐禧將眼周附近的淚霧擦幹淨,輕輕按壓幾下:“可以了嗎?”


    曲江宴有小心思,佯做不經意往前靠,熟悉的荔枝淡香如蠶絲裹著他心尖,嘴角險些壓不住。


    “還很癢,幫我撓一下行嗎?我剛才抓了筒骨,雙手很多油漬。”


    說完,直接閉上雙眼。


    為了做押花,唐禧從未做美甲,指甲瑩潤有光澤,透著健康粉。


    左眼傳來不輕不重的撓感,帶著細微的電流與酥麻感,令他想到初次。


    他將唐禧撐成自己的形狀時。


    唐禧像考拉掛在他身上,指甲重重撓著他,撓出鮮明的指甲刮痕。


    等筋疲力竭時,那股撓感因無力成為撫摸。


    叫他如何不心動。


    住院的日子,是他下半年最幸福的時光。


    每天枕著美夢入睡,睜眼便期待唐禧的到來。


    他似乎陷入熱戀期,心情好,積極配合治療,身體機能恢複快。


    唐禧一連給他煲了七天靚湯,每天的湯品都不一樣。


    他想將這段日子延續到耄耋。


    第八天,美夢被擊得支離破碎。


    “你說什麽?”曲江宴不敢置信,壓迫感如烏雲壓來,“她回國,你們為什麽事後跟我說?”


    康宿頭皮發緊,不知如何回答是師黎將人接回去。


    曲江宴自我修複好:“算了,說了我也留不住。”


    氣音裹著若有若無的疲憊失落感。


    “老板,我看唐小姐這一周對您挺和顏悅色的,您們的關係有所緩和。”


    曲江宴眼裏聚攏一束光。


    好像的確是這樣,唐禧這周都沒嗆自己。


    這是進步!


    他如今不再遮遮掩掩,光明正大翻看一遍《情話手劄》。


    *


    得知唐禧在y國出事,師黎非常擔心,哪怕唐禧現在完好無損站在身側,一想起還是心有餘悸。


    “怎麽不早點跟我說?”


    他以前開全球巡演,去一些合法擁有槍支的國度,會配備大量的安保團,以防出現意外。


    如果唐禧當時告訴自己,自己也能遠程調人援救。


    “當時我手機被搶,確保平安後,又不想讓你們擔心。”


    師黎是音樂家,擅長寫詞作曲,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


    “禧禧,我害怕你出事,恐懼來源已知,更來源於未知。”


    “我希望你一輩子平安,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先跟我說好嗎?”


    “如果我解決不了,會跟你說。”


    一抹失落覆在師黎臉上:“是不信我?”


    唐禧說:“不是。”


    她在感情上渴望有個完美男友,在其他方麵並不想依附男人活著。


    在y國陷入兩幫派之爭時,她有努力自救,但凡被搶包時沒逃跑,沒靈活應付胡子男,不等曲江宴過來,她如今可能躺在骨灰盒裏。


    “哪怕無法成為參天大樹,我希望自己長成秀挺頑強的小白楊。”


    她聲腔有點吳儂軟語,話中卻傳達一股不容輕視的韌勁。


    像一滴水,滴入師黎平靜的心湖,蕩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這就是他喜歡的人。


    頂好的一個姑娘。


    “曲江宴有讓你跟他複合嗎?”


    唐禧思考,曲江宴嘴上沒說,心裏可能有這種期待。


    這沉默落在師黎眼裏,成為了肯定。


    哼!他的新專正在接洽發行商,莫名其妙總是被各種卡流程。


    經過一番打點,得知背後有非同行的推手。


    十有八九是曲江宴搞的鬼,故意拖著他。


    “沒有複合,我給他轉了一筆錢,又給他煲了一周的湯。”


    這是她目前力所能及的補償。


    曲江宴喝了她的湯,氣色的確有在變好。


    師黎按住心底膨脹的醋勁,笑容和煦:“我們禧禧很善良,做得也特別好。”


    他斯文揉了揉唐禧腦袋,動作因過於親昵顯得有點曖昧。


    唐禧有些拘泥:“黎哥哥,我肚子餓。”


    “去我那邊吃可以嗎?家裏請了新廚師,廚藝不錯,咘啾也在。”


    “好。”


    吃完晚飯,唐禧在沙發區跟咘啾玩。


    師黎靜靜欣賞一會,拍了幾張照片,也不管現在是幾點鍾,統統發出去。


    情敵之間喜歡互相較量攀比,他們比任何人都關注對方的動態。


    師黎有曲江宴的聯係方式,也不難理解。


    今天你秀,明天我秀,至死方休。


    曲江宴的傷,至少得臥床休養兩個月。


    他打算能下床時再飛回國的原因有二。


    飛回國需要十三個多小時,舟車勞頓;


    在哪裏都是躺,不能隨意走動,回去不見得禧禧會給好臉色。


    他想修身養性,奈何師黎發來照片與兩個字:【在家】


    第一張:唐禧拿著逗貓棒彎腰逗貓,笑得眼睛如彎月,遠景照容納了大量客廳布局。


    第二張:唐禧坐在沙發跟三花貓打拳,後腰壓著師黎一件外套。


    第三張:唐禧跪在毛毯上,趴著身子逗貓,軟腰下沉,翹著屁股,腳丫白嫩。


    沒有任何色情的舉止與暗示。


    撲麵而來的是熟稔的居家女主人感。


    這點令曲江宴陷入極度麻恐中。


    禧禧大晚上在竹馬家裏,狀態還相當鬆弛,顯然對師黎不設防。如果師黎要做什麽極端事情……後果不堪設想。


    曲江宴很討厭這種被動,一個電話打過去。


    “你把禧禧帶去你家到底想幹什麽?”


    師黎眼角微挑 ,瞅了眼不遠處的唐禧,慢吞吞走到陽台外。


    “當然是問問她在國外遭遇車禍的事,她說你救了她。”


    “沒錯,”曲江宴驕傲嗬了聲,“你嘴皮子動動的關心沒什麽卵用。”


    “怎麽就沒用?她告訴我,哪怕你救了她,她也不會跟你複合。”


    對麵笑得爽快。


    曲江宴正在愈合的傷口似乎又在開裂,眸裏積攢著深不可測的殺氣。


    “你開個價吧。”師黎很早就進樂壇,最不缺的便是錢。


    曲江宴也不缺:“什麽意思?”


    “怕你以救命之恩纏著禧禧以身相許。”


    曲江宴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不是相信禧禧說不會跟我複合?”


    “可我不信你,你死了跟禧禧重歸於好的心。”


    “我告兒你,我不僅不死心,還想跟她扯證過一輩子,你能拿我怎麽樣!有本事就來幹……”


    自己還在醫院躺著!


    曲江宴話鋒一轉:“死綠茶,有本事就去找禧禧告狀,我不帶怕你!”


    “……”


    師黎也是個人才,掛完電話直接當麵跟唐禧告狀。


    “剛才曲江宴打電話問你的行蹤,我讓他不要再糾纏你,他罵我死綠茶,還說會繼續纏著你,態度相當惡劣。”


    “他對於不在乎的人相當刻薄,看見我身邊的異性就說綠茶,你就當他放屁。”


    唐禧非常護短,左思右想氣不過,直接打電話罵曲江宴。


    曲江宴對這主動的來電高興不到三秒,嘴角就壓下來。


    服了,死綠茶竟然真的告狀!


    “禧禧,他在離間我們,你不要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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