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上雖然疼痛,但絕難掩蓋張夢陽心頭上的喜悅。


    前幾天還一直出現在夢裏的妙人兒啊,九天玄女一般的存在,似乎那麽遙不可及的一個存在,如今卻分明俏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聽到了她的呼吸,他聞到了她身上醉人的幽幽的麝香味道。


    更加難以置信的是,她的玉指,此時正夾著自己的耳朵,隱隱的痛感,自那隻耳朵的神經末梢上傳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知道小郡主為什麽這樣對待自己,但依然無法阻止他醺醺然地陶醉在和她的這第一次親密接觸裏。在他看來,這也算得上是肌膚之親呢。


    就覺得擰著他耳朵的玉指一鬆,眼前多了一張美女的照片。他頓時一呆,這……這不正是他一直暗戀著的同班女同學沈瑤芙麽?


    夾著這張照片的玉指晃了晃,沈瑤芙在他眼前也晃了晃。小郡主的聲音問:“說,這個畫像是哪裏來的,你這奇怪的包裏怎麽會有我的畫像?”


    這是現代技術下拍攝的照片啊,哪裏是什麽畫像,再說什麽人能有如此高超的本事,把一個人的麵孔畫的如此逼真?就算現當代的超寫實主義繪畫,也難以企及如此逼真的寫實效果。可是這些話怎好對小郡主說出,對她說出,她又怎麽能夠理解?


    張夢陽摹地恍然,怪不得自己對小郡主一見之下便如此癡迷,怪不得迷迷糊糊的夢裏和眼前的現實中覺得這個相救自己的小郡主總有幾分熟悉,原來除卻服裝和發飾,小郡主和沈瑤芙的樣貌身材幾乎別無二致。


    人們總是說世間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可是,眼前的小郡主和照片上的沈瑤芙,卻硬核地成為了這一論斷的絕佳反證。


    如果非要在她們兩個人的相貌上做出個區分,隻能說沈瑤芙的漂亮的眉毛,是經過精心的修飾而成,小郡主的兩彎眉黛,則看上去完全是天然生成,渾無後天加工的痕跡。


    耳朵麽,小郡主的耳朵渾圓,更像是鑲嵌在腦袋上的一對小元寶,沈瑤芙的耳朵,則耳垂略大,看上去略帶著幾分慈祥的觀音相。但整個兒的看去,一定要打分的話,他還是覺得小郡主應該略勝一籌。


    沈瑤芙的這張照片,是他在和另一位女同學微信聊天時偷偷下載下來的,然後又拿到離學校較遠的一個照相館衝洗出來,一直悄悄地珍藏再書包內裏的夾層裏,除了他自己,向來沒人知道他的這一秘密。


    沒想到,而今這一秘密,竟被眼前的小郡主給翻了出來,看來自己的那個在她看來“奇怪”的書包,早已經被她或者那個叫梅裏的侍女,給翻了個底朝天了。也難怪,一個古怪的人,穿著一身古怪的衣服,背著一個古怪的書包,能不被人家好奇麽?


    “對了,我原來身上的那身衣服呢?”他這才想到,自己身上現在所穿的是很喬買驢一樣的斜袍大袖,早已經不是穿慣了的運動褲夾克衫了。想來自己被那幾個凶徒砍成了重傷,原來的衣服也被刀劍和血汙糟蹋得不成樣子了吧。


    也許是穿越的原因,也許是重傷的原因,他現在的腦筋總是遲遲鈍鈍,連一些簡單的印象或現象,都得在腦神經偶然的觸動之下,才能夠恍悟過來,比如小郡主和沈瑤芙相貌身材的絕似,身上所著服飾與先前服裝的迥異,也便是如此。


    “膨”得一下,張夢陽的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挨了一腳。“你這家夥好生無禮,不回答郡主的問話,直勾勾地盯著郡主幹什麽?瞧你這賊兮兮的模樣,就知道是個十足的淫蟲。”


    與此同時,揪著耳朵的那兩根玉指也加了把勁,“哎呦,哎呦!”張夢陽一迭聲地呻吟呼痛,一邊思量著該當如何回答。


    他靈機一動,慌不擇言地開口說道:“啟稟郡主,這幀畫像,是在下去五台山求簽之時,於觀世音菩薩座前祈禱得來的。當時隻向菩薩祈求能遇到生命中帶給我好運之人,不想睜開眼睛一看,蒲團跟前就出現了這麽一個小畫像。


    於是我就知道這是菩薩顯靈,就把它珍而重之地藏在了懷裏,叩謝了菩薩的指點之恩。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四處尋找畫中之人,


    雖說畫中人物美若天仙,與眾不同,可是人海茫茫,要想如願以償地找到,也是如大海撈針一般,哪裏能夠這麽輕易地如願?所幸蒼天眷顧,現在終於讓我見到了郡主的真容,在下,在下心中萬分激動,這可以說是死而無……!”


    還沒等他說完,“啪”地一聲,小郡主已經揚起手來,在他的臉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聲音清脆響亮。


    “胡說八道,滿口子的油嘴滑舌,本郡主好好的問你話,居然敢如此戲弄於我,我看你是活的不難煩了。梅裏,去叫幾個侍衛來,把這家夥給我拖出去,狠狠地打,看他還敢不老實。”


    “是”,那個名叫梅裏的女孩子答應一聲,轉身就要往外走。


    張夢陽嘴裏大喊著“不要,不要,冤枉啊冤枉。”匍匐著爬過去,一把抱住了梅裏的腿,轉臉望著小郡主,哀聲求道:


    “請郡主千萬不要生氣,我的命是你所救,別說讓人打我一頓,就是隨時把我這條賤命取走,也是不在話下,我就是再怎麽忘恩負義,再怎麽膽大包天,也決不敢欺騙郡主,求郡主聽我解釋!”


    張夢陽本來不善言辭,頭腦反應欠靈敏,但麵對這貌若天仙的小郡主,且麵對即將加之於身的的杖刑,言辭和頭腦居然瞬間變得靈光了起來,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為他臨時編造的“五台山祈禱得照片”的一通瞎話,感到慚愧,但在內心深處,卻也為自己罕見的隨機應變覺得沾沾自喜。


    欺騙美人,固然有違於他的本心,但如若不然,他又能拿什麽樣的言辭來取信於她和梅裏呢?告訴她這是一千多年以後的高科技產品?


    別扯淡了,那於她更是無法令人相信的天方夜譚,說不定真會把他當成神經病來處理呢。兩害相權取其輕,隻能讓她暫時把自己當成油嘴滑舌的輕薄之徒了,至於造成的後果,以後慢慢的糾正和補救也就是了。


    梅裏的右腿被張夢陽死死地抱住,她一個小姑娘家,何曾被一個男子如此親密地接觸過?不由得又羞又氣又急,卻又明顯地感覺到一股異樣的電流傳遍全身,令她感到渾身酥麻,軟綿綿地使不出一丁點力氣,感覺那一條腿就算被他如此毫不放鬆地一直抱下去,倒也不錯。


    小郡主緊跟著又趕過來,又是兩根玉指擰住了他的耳朵,嘖嘖兩聲,說道:“你好沒羞啊,老是抱著人家幹什麽?還不趕快給我放開!”


    小郡主有令,他張夢陽不敢不從,抱著梅裏的兩條胳膊頓時鬆了,梅裏乘機抽出腿來,臉蛋上綻放著兩朵羞紅的雲霞,抬起腿來朝他身上狠狠地踢去,接連幾下,腿腳卻軟綿綿地,無論如何也使不出太多的力氣。淚水,卻已經開始在她的眼眶裏打轉了。


    “郡主,你千萬不能放過這個壞蛋,你得狠狠地打他!”


    張夢陽趕忙解釋:“郡主,如果在下真的是胡說八道的話,那麽,這一幀小肖像畫是從何而來?我從來就沒見過郡主,就算我請人畫,又怎能畫得如此絲毫不差。


    再者,除了天上的神靈菩薩,請問世間哪有如此善畫的畫師,能夠把郡主您的相貌畫得與本人一般無異?”


    張夢陽隻能繼續違心地撒謊下去了,雖然心下慚愧,雖然臉紅心跳,但他以為自己別無選擇。他也堅決地相信,在這樣的時代裏,即是最天才的宮廷畫師,其寫實的繪畫功底為難以企及後世照片之萬一。


    小郡主聽她他如此說,覺得並非全無道理,說不定真是他的誠心感動了觀世音菩薩,才把自己的肖像賜了給他。想到此處,內心深處不由地暗自竊喜,原來法力無邊的觀世音菩薩,也在冥冥之中關注到了自己。


    至於說能帶給眼前這個男人好運,那還用說,不是自己救他,他的屍首現在興許都被狼給吃得骨渣都不剩了呢。就在剛剛,自己不還提拔了他當王府校尉麽?


    小郡主“哼”了一聲,嘴上仍然不肯示弱,道:“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把天底下所有的畫師聚攏起來,未見得找不出如此神來之筆的人。”


    她口中雖如此說,心下卻已自軟了。兩根手指也便停止了對他耳朵的折磨。


    梅裏見狀,知道小郡主已然信了他,雖覺得這小子未見得全然是花言巧語,但他剛才對自己的無禮,仍然不可饒恕,她覺得身上這會兒恢複了些力氣,因此抬起腳來,對著張夢陽又踹了兩腳,說:“就是,你也不要把話說滿了,這大千世界,什麽樣的人才沒有?”


    “你說我是貌若天仙,那你是沒見過我姨娘,我姨娘那才真正的是貌若天仙呢。“說著,小郡主歎了口氣,似乎在子自哀自怨,哀怨上天沒有生給自己一副與姨娘一般美麗的相貌。


    梅裏見小郡主不著急懲治張夢陽,心下略覺不喜,便拿話揶揄她道:“那可不一定啊郡主,人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說不定在這傻子的眼中,一百個蕭姨娘也及不上你呢。“說罷,梅裏捂著嘴巴吃吃地笑。


    小郡主回過味兒來,尖叫了一聲,站起來伸手去擰梅裏的耳朵。梅裏卻笑著躲開了。小郡主追了幾步沒追上她,便站在那裏白了她一眼,笑著說道:“小浪蹄子,待會兒讓我抓到了你,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張夢陽也跟著說:“我相信梅裏姐姐的話不假,我不信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郡主你更具仙氣的女孩子。“


    “啪“地一聲,張夢陽一邊的腦瓜上瞬間挨了一巴掌,隻聽小郡主的聲音說:”少廢話,這兒哪有你插嘴的餘地。假如有一天你見過了我姨娘,興許就不會這麽說了。“


    小郡主蹲著身子,手裏又拿了一個東西問:“那麽,這個又是怎麽回事?這上邊還有你的畫像,難道也是觀音菩薩賜給你的麽?說!”


    “咦,身份證!”


    “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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