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買驢惶恐地說:“九爺,小郡主和那小子?那怎麽可能,你想到哪兒去了。小郡主怎會如此地不顧身份?”


    耶律撻魯說道:“不管怎麽說,小郡主如果真和那小子做出了不軌之事,你老喬都是罪不容誅。本王的心思你難道不知道麽?”


    “是,老奴知道。殿下和九爺放心,以老奴對小郡主的了解,以及平時我對他們兩人的觀察,他們絕不像是有私情之人。小郡主平日總是隨侍在衛王身邊,和那小子雖然偶有接觸,也未見她對那小子如何熱情,倒是那姓張的小子,見到她總是一副賊眉鼠眼,暗露垂涎的模樣。”


    老九插嘴道:“這就是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剛開始聽他們的談論,喬買驢像是他們派在衛王身邊的臥底。他們讓喬買驢當臥底是監視衛王,還是監視小郡主?


    聽口氣,這倆家夥也是小郡主的崇拜者,他們把老喬買通或者安插在衛王身邊,就為了泡個妞?似乎不至於。他們剛才猜測自己可能的去處,先是金營,再就是燕京,最後居然提到了童貫。他們為什麽會如此猜測?


    他開動腦筋,略一思索,頭腦一時間頓覺明朗起來。童貫代表的是大宋,不管是金營還是燕京或者是大宋,都是大遼名義上的正統天祚帝的敵對者。而燕王撻魯是天祚帝的兒子。衛王的老婆也就是小郡主的媽媽,和燕京城裏的蕭太後是親姊妹。


    看來,天祚帝對衛王是既用且防,喬買驢這個臥底,不知是他們何時安插在衛王營中的。幸虧衛王父女防範周密,否則他們背叛天祚帝私通燕京蕭太後的事情一旦被察覺證實,豈不立馬就有殺身之禍?


    即便如此,天祚帝一方也已經在起疑心了,否則昨晚黑漆漆地為什麽派人在守備府監視小郡主,為什麽頗費心機地追蹤自己?


    張夢陽心想,既已經被卷入了這個漩渦,那麽是非之地不可久待,抓緊趕路把密信送進燕京才是王道。


    天空雖仍然陰暗,卻也無可阻止地漸漸明亮了起來,如若被他們發現自己就在窗外竊聽,交代了自己的小命不打緊,耽誤了衛王的大事,辜負小郡主的囑托,那可真是罪莫大焉了。


    於是,他準備悄悄地抽身離去。


    就在這時,就聽老九氣呼呼地說:“都怪你這奴才,如果當初你下的藥起作用,那小子就有十條命也都給他報銷了。哪裏會讓他活到了今天?”


    張夢陽一聽這話,心裏咯噔一下,已經邁開的雙腿,又不由自主地定在了那裏。


    隻聽喬買驢說道:“九爺,老奴已經給說過好幾次了,此雖是老奴辦事不利,但事情實在也是太過怪異。本來所下的藥量,即便尋常壯漢也一時三刻便抵受不住。但這小子居然抵受了三天毫發無損。


    當時我便奇怪,還以為是下錯了藥,於是又親自把藥調配好了給他服下,而且加大了三倍的藥量,不曾想仍然沒有把那小子毒死。老奴便又換了個更加狠戾的方子,據軍中的薩滿說,那種藥別說給人,就是給兩頭牛服下了,也決無幸理。


    可誰知道,被如此烈性的毒藥穿腸,那小子非但沒死,在昏睡了幾天之後,身上的傷反而痊愈得更加快了,隻是他的心智略受損傷,一些事情難以記起。”


    “哈哈哈”,耶律撻魯笑道:“結果呢,小郡主因為你侍候那小子盡心,還賞賜了你,那小子也對你的精心照料感恩戴德,一場殺人於無形的妙計,就此落空,你老喬害人不成,反被人當成了恩主,真是天大的笑話。”


    好一會兒,裏邊不再有聲音,張夢陽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低伏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心裏難過地想:“真沒想到,這個讓我覺得麵冷心熱的喬買驢,竟然如此地心腸歹毒,居然曾那麽迫切地想要置我於死地。


    我跟他無冤無仇,他想要害我,似乎是受了老九和撻魯那倆王八蛋的指使。可我剛剛闖到這個時代裏來,什麽地方得罪過他們了?“想想這個把月來自己的處境,想想這三個人的陰險狠辣,深心裏不由地一陣陣發冷。


    可是,老喬說的那麽劇烈的毒藥,為什麽自己服下會竟爾沒有被害?而且據老喬說,給自己灌下的毒藥不但沒有害死自己,反而加快了身上所受之傷的痊愈。這可又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這到底是什麽道理?自己何時竟變得百毒不侵起來了?是與生俱來的體質使然?還是……現代醫療條件下被各種抗生素輪番轟炸的意外收獲?


    哎,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此怪異之事,居然接二連三地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又想到,自己第一次騎馬,從馬屁股後邊出溜下來被馬踢傷,那般痛徹骨髓地疼痛,總以為得十天半月個月才得徹底痊愈,沒想到僅僅三天過去,傷勢居然就好得差不多了,當時隻是感覺奇怪,也並沒有望深處裏想。


    如果不是今天如此巧合,無意之中聽到了這三個王八蛋於此對話,自己就算有諸葛亮那般的足智多謀,又怎能猜想到這中間還有著如此一番曲折?


    他又想到了昨天晚上……不,現在天已經開始放亮了,應該是前天晚上,在金兵的突襲之下的奮力突圍,身上似乎也是多處受傷,而且還傷得不輕,第二天僅隻睡了一覺,就覺傷口愈合得出奇地快,於起立坐臥似乎也沒感覺什麽大礙。


    原來這一切,都是拜了喬買驢這王八蛋的“好心”所賜。


    他心下暗忖:“他們為什麽要處心積慮地謀害我?我隻是一個從遙遠的時間段裏穿越過來的一個無辜者,何曾與他們結下過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的深仇大恨?”


    此時,喬買驢的聲音又自頭頂的窗棱間傳了出來:“當初,咱們被金人追趕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當小郡主在一幫陌生人的追殺中把這小子救回來的時候,不少人都認定他是金人派來的奸細,想以苦肉計的計策騙取我們的收留,然後做出不利於皇上和大遼的舉動。


    那時候,很多人都異口同聲地要把他的性命結果掉。隻有小郡主不相信他會是金人遣來的細作,一力為他開脫,記得當時殿下和九爺,也是一力讚成小郡主的見識,並未執意要把他殺害的吧!


    隻是後來,隨著那小子傷勢漸愈,把他臉上的汙垢和血跡擦拭幹淨之後,殿下和九爺發現他原來是個眉清目秀,頗為俊俏的後生,又見小郡主對此人的傷情居然頗為關懷上心,因而滋生了醋意,這才把老奴找來,命令老奴想盡一切辦法,無論如何也要結果了他,請問二位,老奴說得是也不是?”


    “放屁!你,你……”耶律撻魯大聲嗬斥,聲音裏顯得極其憤怒。


    老九也道:“好你個老喬,你辦事不力,我們責備你幾句還心懷怨恨是吧?別看你追隨衛王若許多年,自以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過可別忘了,說到底,你就是一個奴才,狗一樣的東西。殿下教訓你幾句辦事不力,你聽著也就是了,哪來的這許多說辭,嗯?”


    “嗬嗬嗬”,喬買驢笑得很輕鬆,甚至是很不屑,這笑聲裏殊無剛開始時對燕王殿下和九爺的恭敬之態。


    “二位爺,你們的那點兒花花腸子,莫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周圍的人雖說比你們下賤,可未必就比你們愚笨了。你們爭著搶著討好小郡主,上至衛王下至每一個士卒雜役,有幾個不知道的?至於小郡主有沒有把你們放在心上,嗬嗬,大概,隻有你們自個兒才知道的吧。”


    老九氣呼呼地道:“喲嗬,這麽說來,郡主有沒有把我們放在心上,你老喬倒是知道幾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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