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納罕的是,喬買驢怎麽會和他們這些人有聯係?他們到底都是些什麽人?仔細想了想,好像,他們剛才提到的小郡主的那個姨娘,那個所謂的被自己勾引了的有夫之婦,被他們叫做什麽蕭淑妃。


    他突然醒悟到,既然被稱作是妃,那自然是皇帝的女人了,自己在燕京待了這麽久,並沒有聽到過已經死去的天錫皇帝耶律淳,除卻太後蕭莫娜還另有其他的妃嬪。


    想來不是蕭太後過於霸道,不許天錫皇帝選立其他的妃嬪,便是天錫皇帝愛極了她,自覺不與其他女人親近,獨獨守著她一個。


    難道,這個蕭淑妃是大遼的另一個皇帝天祚皇帝的女人不成?那麽,高保奴他們口中的老爺子,竟然就是……天祚皇帝?


    想到此處,張夢陽不由地倒抽了口冷氣。在兩個月前,他曾在那個破廟的牖外,親耳聽到喬買驢與耶律撻魯和蕭麽撒之間的對話,知道喬買驢名義上是衛王護思府上的家奴,實則乃是天祚皇帝常年派在護思身邊的臥底。


    喬買驢實則是天祚皇帝的人,而韓打虎、高保奴他們所說的老爺子如果真的就是天祚帝的話,他們這些所謂的遼東五虎,自然也就是天祚帝身邊的人了。如此一來,他們之間就有了產生交集的結合點。


    他越想越覺得有理。沒錯,韓打虎他們口中的老爺子,肯定就是大遼遠在雲內州的另一個皇帝天祚帝,否則,憑他們的身手,還有何人能有這麽大的能量扣押起他們的家眷來?


    他已經明白,惹得自己被追殺,差點兒喪命,而今又被囫圇在這個粗糙肮髒的麻袋裏受憋屈的有夫之婦,竟原來是天祚帝的老婆?


    這個蕭淑妃,和燕京的蕭太後應該是一對親姐妹了,他們都是小郡主的姨娘,一個嫁給了天祚皇帝,一個嫁給了天錫皇帝。


    可是,在自己的腦海中,實在是不曾有那個蕭淑妃的一丁點兒印象,而且自己向來膽小怕事,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那也是萬萬不敢去沾惹皇帝的女人的。


    這絕對是個誤會,可這誤會又究竟是從何產生的呢?“媽的,天下之大,黎庶芸芸,為什麽這麽多人都不去誤會,偏偏就誤會到了我張夢陽的頭上來了呢?


    難道在這個世界上,還另有一個張夢陽存在這不成?此事實在是不可思議。雖然不可思議,可是除此之外,又很難找到其他更為合理的解釋。”


    不敢細思,細思極恐!


    本來他就在那個麻袋中憋屈得難以忍受,一想到自己的冤枉與無奈,便更加覺得憋屈與暗無天日。他在麻袋中翻來滾去地想要擺脫束縛,口中雖滿滿地被塞上了堵物,出聲不得,但鼻腔中卻因為難受發出了一連串的悶哼之聲。


    韓打虎與高保奴生怕他出聲過大傳到了屋外,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對著他又是一陣拳打腳踢。張夢陽雖然吃打不過,但自料落在他們的手上已絕無生理,對這些許的皮肉之痛,又豈會放在心上?隻管自顧自地拚命掙紮,在這所屋子的地下不停地翻來滾去。


    這一來,嚇得高保奴把刀尖隔著麻袋抵在了他的腰上,低聲喝道:“你再敢不老實,老子他媽的立馬就廢了你信不信?乖乖的聽話,不見得必死,如果你再要折騰不停的話,老子讓你立刻橫屍當場!”


    他所說“乖乖聽話,不見得必死”的話,隻是拿來欺哄張夢陽的鬼話而已,隻是想給他看到一線生機,老老實實地莫再搗亂,以免在這絕地之中給屋外的金人發覺。


    韓打虎卻是另一套說辭:“捉了你回去,等待你的未必就是一死,就算是死的話,臨死之前,你難道就不想再見見你那姘頭蕭淑妃了麽?


    那麽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如果不能夠再見她一麵的話,那可真是無趣的緊。你離去之後,她可是對你日思夜想,時時地以淚洗麵呢。”


    說著,韓打虎衝著高保奴連使眼色。高保奴會意,便接著他的話茬說道:“可不是麽,老爺子得到了淑妃娘娘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


    你小子既得到了淑妃娘娘的人,又得到了她的心,怎麽能忍心她成天價為了你以淚洗麵?你一個大男人家,對待自己心愛的女人竟就是如此地沒擔當麽?”


    張夢陽聽他們如此一說,果然不再鬧騰了,覺得既然一切禍事都是因為這個女人而起,就算必定要死的話,臨死之前怎能不見她一麵呢?


    何況他心裏也確實想見見這個他們口口聲聲被自己勾引的有夫之婦,到底是一個何等樣的女人。她既是太後的姐妹,小郡主的另一個姨娘,與她們兩人相比,其容貌姿色是等而上之還是等而下之。


    說不定見到了她,一經對質分辨,其間的誤會就會冰消水釋呢,自己所受的冤屈能就此洗白也說不定。身正不怕影子斜,老子沒幹那種醃臢事兒,難道還真的就辯白不清了麽?


    如此一想,登時便看到了一線生機,也便停止了不再折騰,何況還有高保奴的刀尖抵在自己的後腰上,好漢不吃眼前虧,想要看到最終的真相,又何必非得跟他們硬扛?


    就在此時,外邊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韓打虎與高保奴趕忙拖起麻袋中的張夢陽滾到了床下。


    韓打虎極小聲地說道:“小子,要想活命,要還想見淑妃娘娘的話,就老老實實地不則一聲,否則被那些金狗逮到了你,他們的殘酷可是出了名的,剝皮車裂點天燈隨便那一樣都夠你死上百八十回的。”


    張夢陽既打定了主意,自是安安穩穩地待在那袋子裏,何勞他來吩咐?如果他自己拚上了性命定要聲張,憑他這幾句嚇唬小孩子般的言語,又怎能唬得住他。


    隻聽房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來,緊接著腳步雜遝,有兩個人相跟著走了進來。其中一個似乎提起了茶壺來咕咚咕咚地灌了通水,然後嗵地一聲在椅子上坐了,高門大嗓地說道:


    “那店掌櫃的連句話也他娘的說不清楚,半夜三更的,我還真以為是遼人造起反來了呢。原來隻不過是走路的行商碰上了幾個毛賊,大驚小怪的,平白地攪了老子的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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