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陽哈哈笑道:“咱倆可真是說的有趣,剛才還在說著當皇上當娘娘的事兒呢,這會兒卻又考較起耕田織布來了。”


    蕭淑妃俏臉一肅,輕聲斥道:“少給我打趣,你當我聽不出麽,你剛才的話裏,是在暗說我蕭莫嫻看著大遼這棵樹要倒了,想要高攀你這金國皇子呢。紇石烈杯魯,我可提醒你,是你當初跪到我麵前軟硬兼施,我才被迫委身於你的,我可從來沒有想要上趕著巴結於你。”


    張夢陽拿手撫著她背上的如雲秀發,柔聲輕慰道:“放心吧,那杯魯當初既下了如此大的功夫把你弄到手,想必他對你果是動了真心的。他一定不會那麽想的,或許,有朝一日,他果然有幸做了大金國皇帝的話,說不定他還真的有心要扶你做正宮皇後呢。”


    張夢陽此話,本是以“夢陽”之心,度“杯魯”之腹,隻是隨口對蕭淑妃說出的安慰話罷了。可蕭淑妃卻誤把他這番話當做了另類表白,聽在耳中實有不勝之喜,便又情不自禁地獻給他了一個香吻,說道:


    “這樣的話,你也隻是說說,我也隻是聽聽罷了,我蕭莫嫻再笨,豈不知多保真公主的地位是根本撼動不得的?莫說你不舍得廢她,就算你為了我狠心把她的正室廢去,大金國宗室朝野上上下下恐怕都沒一個答應的呢。到時候我這個外人哪,非但做不成皇後,說不定還會有性命之憂。


    隻要你心裏有我,哪怕隻讓我在你身邊做個尋常的侍女,我也會心滿意足的。隻要能時常見到你就好。你可知道,為了你,我可是冒了極大的風險,把耶律延禧(天祚帝,蕭淑妃皇帝老公的姓名)豢養了十年的雪火靈蛇,都拿來給做了藥引子呢。”


    張夢陽問道:“雪火靈蛇?那又是什麽東西了?”


    “這個麽,你可能就真的不知道了。”蕭淑妃道:“咱們每次的幽會之期,都會定在耶律延禧每月外出狩獵的那幾天裏。那些被你收買到的太監侍衛們,會適時地給咱們傳遞信息,提供方便。


    可那次也該著咱們倒黴,一向把狩獵飲酒等事看得比國務還重的延禧,本還在白水濼行圍,不想卻突然被西京大同失守的訊息給刺激到了,竟連夜趕回了大營裏來。


    “那時候,延禧的行宮還遠在宣德,他突然趕回,恰又是在深夜裏頭,給我們傳遞信息的侍衛太監等全都睡的睡了,醉的醉了。及至我們聽到了動靜,躲藏已然不及,他剛把前門推開進來,你也同時撞破了後窗逃了出去,他看到了你的背影。”


    張夢陽“哦”了一聲,心道:“這回杯魯可是要在劫難逃了。”


    蕭淑妃接著說道:“看著那尚在搖晃的窗子,他暴躁的像被射傷了的狗熊一般。你知道嗎杯魯,當時我以為自己已然死定了,他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所以,我反倒是平靜得很。一顆心就隻是擔心你,為你而牽掛憂慮。


    他大罵了我一聲賤人,狠狠地扇了我兩個耳光,然後便傳呼侍衛捉拿刺客。頓時,整個行宮裏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嚷叫著捉拿刺客的聲音。


    那時候,我真的是害怕得不行,害怕你被他們抓住,指不定會受到怎樣慘酷的虐待。那天夜裏,我的淚,一直都在為你流,也不知究竟流了多少。


    直到天快亮之時,月理朵悄悄地跑來告訴我說,你已經在化裝做契丹士卒的金國武士們的保護下,安然地逃離遠去了,我那懸著的一顆心,方才落到了肚裏。”


    張夢陽憂心地道:“那延禧,後來有沒有再難為你呢?”


    蕭淑妃幽怨地道:“你說呢,就他那麽個傻暴脾氣,你以為他能輕饒得了我麽?她打了我兩個嘴巴還不算,還逼我脫光了衣服跪在地上,拿鞭子抽我打我。”


    “哦,真是太可憐了,那個壞小子杯魯,可真把你害慘了。”


    蕭淑妃在他肚皮上擰了一下,啐道:“既然知道自己壞,還算你有良心。我那一頓鞭子,也算沒有白挨。”


    “你這羊脂玉般的身子,也真虧他下得了手。”頓了一頓之後,張夢陽問她:“他打了你一頓鞭子,然後就放過了你麽?”


    蕭淑妃冷哼了一聲說:“不放過還能怎麽著。我打小就是父母親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何曾被人打過一下?他打了我幾鞭之後,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就索性豁上性命地站起身,跟他對打起來。


    他沒想到我居然敢反抗他,一時倒被我弄得愣怔在那裏,我對著他是又抓又咬,卻也把他的身上弄出了幾處傷來。他最後氣惱已極,一發狠把我給推倒在了地上。


    我當時也是恨極,想到了他會殺我,卻沒想到他會下手那麽狠地鞭打我。心想反正最後也逃不脫一死,何必要多活這麽一時半會兒地被他淩辱呢,還不如自己死個痛快的算了。


    於是我就爬起來,直對著門框撞將過去。他見我尋死,竟然害怕起來,搶步上前把我拽住,惡狠狠地說,隻要我發誓以後不再做這丟人現眼的事兒,她就饒我不死。


    他這麽一說,倒把我給驚得呆住了,從那一刻起,我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裏有多重要。他這人向來心狠手辣,其他的妃嬪宗親殺起來毫不手軟,甚至連他的親生兒子都說殺就殺,毫不憐惜。


    可我做出了讓他一個皇帝那麽傷麵子的事兒,他居然說讓我發個誓,就能饒過我。我當時簡直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當時使勁地抓著我的肩膀搖晃著我,歇斯底裏地問我說:他是誰?他是誰?杯魯,你知道我當時是怎麽回答他的麽?”


    張夢陽笑道:“你當時肯定是說:有種的就把老娘我殺了,想要我供出他來,做你的清秋大夢去吧!”


    蕭淑妃嘻嘻一笑,說:“嗯,你猜的差不多吧。當時我並沒有直接答他,而是啐了他一臉唾沫,告訴他說,我不會告訴你他是誰的,因為我怕說出來會嚇死你。我勸你還是幹幹脆脆地把我殺了吧,省得我活著繼續給你丟人現眼。


    他見我毫不怕他,似已抱了必死的決心,卻也真的怕我尋了短見,便派了一些宮女太監日夜看著我,說隻要我有個三長兩短,就把他們全都殺了殉葬。”


    張夢陽“哦”了一聲,道:“照此說來,你那個皇帝老公,對你倒還真的不賴呢。”


    “可是不錯呢,把我軟禁起來,便對那些侍衛宮女太監們嚴刑拷打,有許多個都被他給活活打死了呢,就連月理朵,都被打得遍體鱗傷,要不是我以死相挾,月理朵的一條小命兒怕也是難保。


    不過,到底有一個小黃門熬不住打,經不住利誘,把你的名字給吐露了出來。”


    張夢陽道:“這個小黃門既知道內情,那也是讓杯魯給重金收買過的了。”


    蕭淑妃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兩根玉指輕輕玩弄著他的耳垂,柔聲說道:“明明是你做出來的事兒,幹嘛說起來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倒像跟你一些兒也不相幹似的。”


    張夢陽隻好無奈地笑道:“好好好,是我做出來的事兒,怎麽不與我相幹?”


    “延禧從那小黃門的口中,得知了給他戴綠帽子的人就是你這個堂堂的大金國駙馬爺,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的私生子,他當時那個氣呀,當即下令把那小黃門剝皮實草,又跑到我的屋裏把家什器物幹一通狂砸,口口聲聲非要把你們父子碎屍萬段呢。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惱羞成怒地組織人馬對你們大金軍進攻了好幾次,可皆是以丟盔棄甲的慘敗而告終。所以呀,他才又派出了什麽遼東五虎,想要偷偷摸摸地把你幹掉。”


    張夢陽點了點頭道:“這也難怪,自己老婆被別人給上了,換作尋常百姓也非動刀動槍不可,何況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呢。”


    蕭淑妃聽他一說,正輕揉著他耳垂的一對玉指突然加勁,順時針一扭,疼得張夢陽連連呼痛。心道:“這個淑妃娘娘,跟她的那個寶貝外甥女兒一個毛病,動不動就揪人耳朵。”


    蕭淑妃嬌聲斥道:“你還好意思說,誰讓你當初那麽涎皮涎臉的跪求人家老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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