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心下大感奇怪,他把整個山巔都找了個遍,愣是連張夢陽的一根頭發都找不到。


    這山巔隻不過方圓幾百米大,連個尋常的軍校場都不如,岩石草木也並不如何稠密,那臭小子是決計無處藏身的。他想,那麽,便隻剩下了一種可能,他從這崖巔之上跳了下去。


    戴宗先在巔崖的邊際朝下望了望,隻見山下的樹木微如同腳下的苔蘚一般,在灰蒙蒙的霧氣中顯得甚是渺小,他自信除了自己而外,世間再無一人能從此處跳下去而能幸存之理。


    他又降落到了山崖腳下,圍著崖腳搜尋了幾遭,卻又見不著張夢陽的屍骨,難不成他那摔碎的屍骨,全都被野獸吞吃了不成?就算被野獸吃了,總也不會連點兒殘渣剩骨都留不下。


    戴宗思來想去,除了認定張夢陽那家夥或許有神人相助,從高崖之上跳下來而竟僥幸不死,遠遠地逃開去了之外,再難有其他的解釋。


    可是那小子不僅盜去了童太師寫給金帝的密信,更把他一向視逾珍寶的《神行秘術》孤本給盜了去,這可是令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的。


    “隻要你小子還活著,那就好辦!”戴宗默默地想:“就算你逃到了天涯海角,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去。”


    在接下來的時日裏,神行太保戴宗便仗著神行功法的高超,在燕京、蔚州、弘州、奉聖州以及漠南一帶苦心孤詣地找尋張夢陽的下落。


    如此地一連尋找了好幾個月,時節已進入了初冬,天上早就開始飄落起雪花來,戴宗仍然還沒查找到任何線索。他有心要放棄,但一想到那本無價之寶的《神行秘術》來,一想到再也不能回到泰山嶽廟中繼續安享清閑自在的修道生涯,心中便又萬分的不甘起來。


    他咬了咬牙齒,恨恨地念叨:“爺爺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你個小雜毛給給摳出來,我就不信你還能乘雲飛上了天去。”


    ……


    不說戴宗繼續在漠南以及燕京左近諸州苦尋張夢陽。單說金人應宋朝君臣之請拿下了燕京,大將完顏婁室以其智勇無雙,登上了他軍旅生涯的巔峰。


    由於大宋在收複燕雲之戰中寸功未立,使得金國朝野對其皆存了輕視之心,不僅之前所答應的西京大同府及其山後諸州不欲歸還與宋朝,就是燕京也想要直接收入囊中,不再理會最初的盟約。


    金人的理由是,燕雲十六州皆是金兵浴血奮戰得來,宋軍除卻苦勞之外毫無功勞,並未如約形成對燕雲之地的遼兵的夾擊之效,因此屬於敗盟在先,故最初盟約理應歸於無效。


    宋朝廷卻認為包括營平欒三州在內的所有燕雲之地盡屬中原故土,皇帝還指示蔡京等內閣僚臣查閱府冊圖籍,編纂而成了《燕雲諸州沿革輯略》,當做十六州理應歸還大宋的證據。


    土地的爭搶是要憑實力說話的,僅憑一些史誌材料的匯編,就想要把金人到手的州郡討要過去,事情哪有這般的簡單法兒?


    宋朝皇帝趙佶的原則是,寧可每年多給些歲幣,再多給些歲幣,甚至在歲幣之外再另增加些屈辱的條件也無所謂,定要保證燕雲故土的完璧歸朝。


    金國方麵則態度強硬,表示僅許歸還燕京及其附屬州縣,原遼國西京道所屬的雲、應、蔚、奉聖、、等州不在歸還範圍之內,而且索要的歲幣絹帛數額之巨,遠遠超過宋朝君臣的預想。


    在宋朝做出巨大讓步的情況下,於歲幣之外又接受了不少的屈辱條件,兩國商定了將燕京歸還與大宋的大致章程。


    但道君皇帝趙佶意圖僥幸,抱著少賠些錢多得點兒地的目的,懇請金國皇帝派出使臣到汴京,敲定關於燕京歸還的詳細議案。


    金帝吳乞買猜測到了趙佶的用意,答應下來之後,便派出了以一根筋著稱的婁室為賀宋正旦使,李靖為副使,前往汴京與大宋君臣就燕京歸還及每年歲幣之數額進行最終商討。


    婁室本是功勳卓著的戰將,性驍勇多英略,耿直寡言,戰場上衝鋒向來有進無退。於對遼對宋之爭執,向來主張強硬,分毫不予妥協。


    金帝派出婁室為此行特使使,大出宋廷君臣意料之外,紛言於此可見金帝不肯稍予退讓的態度之堅決。


    這一切,蕭太後早通過細作掌握得清清楚楚,知道婁室接受了出使宋廷的任命,已由燕京啟程,渡過了白溝河邊界,正行進在前往汴京的路上。


    但蕭太後卻不想把這消息立即告訴張夢陽,隻拿一些婁室行蹤不明,需遣人打探之類的言語把他穩住,一來是見他與鶯珠兩情相悅,想讓他們在一起多相處一些時候,二來也要細細地思量一番,讓他孤身一人前去身犯如此大險,究竟值不值得,有多大的成功把握。


    而且,她還在自問:如果他真的回不來的話,自己,將會陷入一種怎樣的心境之中。如果他真的成功取回了婁室的首級的話,自己將要拿什麽來獎賞他。


    ……


    接下來的幾天裏,張夢陽就一邊等待消息,一邊陪伴小郡主聊天玩耍,有時候與蕭迪保、趙得勝等人出營射獵,小郡主與梅裏、月裏也跟他們同行。


    小郡主於騎射之術極有天賦,往往一整天射獵下來,最數她所獲的獵物為多。張夢陽以及趙得勝、蕭迪保等人與她相比,反倒相形見絀。


    張夢陽每天臨睡之前,都會到小郡主的帳子裏與她說會兒話,用剛剛燒好的熱水給她洗腳,直把小郡主伺候得有了倦意,就服侍她睡下,然後才回到他自己的帳子裏歇息。簡直是個十足的暖男。


    這樣一來,倒替梅裏、月裏省去了不少事兒,兩個小丫頭眼看著小郡主與這個傻家夥日益親密起來,雖覺得這是遲早之事,卻也都覺得在這軍營之中,小郡主對他也應該稍避些嫌疑才是。


    兩個小丫頭晚上無聊,在私下裏互相閑話,也會把話題聊到小郡主和張夢陽的身上來。


    梅裏覺得,小郡主與張夢陽之間,一定已經做出了那種事來。月裏便說:“你不要瞎猜,郡主雖然對他甚有好感,但在這種事上,豈會如此隨便?”


    梅裏道:“我不是說咱郡主不好,我是說張夢陽那小子不是什麽好東西。別忘了,他可是有著勾引人家有夫之婦的經曆呢。別看他拿花言巧語騙得了郡主,可他騙不了我。”


    月裏笑道:“怎麽,他還拿花言巧語騙過你麽?”


    “他敢的話,看我不大耳刮子扇他!我是說,別看郡主信了他的話,把他當好人看待,我可不信他會是好人。我就納了悶了,為什麽郡主看不上九公子,偏偏看上了這麽個傻小子。”


    “怎麽,你覺得九公子比張夢陽還好?我看不見得,他們兩人相比,我倒覺得張夢陽比九公子更心善些。我記得郡主說過,但凡是心善的人,都不會壞到哪兒去。”


    梅裏笑道:“這話是咱們王妃以前說過的,大概是王妃教給了郡主,郡主又拿來說了給你聽的。”


    “你不管是誰說的,總之話是不錯的。”


    “張夢陽好善良麽?我可不覺得,他隻不過是心機很重而已。他既然有把有夫之婦勾搭上手的本事,把這等本事拿來對付咱們郡主,郡主又少不更事的,豈能不墮入了他的彀中。”


    “好啊,你說郡主少不更事,倒跟你更過多少事似的。被郡主知道了,看她怎麽給你好看!”


    梅裏笑道:“咱們兩個人的說話,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又怎會給別人聽了去?隻要郡主知道了,那必定是你說與她的。”


    “拉倒吧你,郡主可不像你想象的那般幼稚,你呀,可真是把郡主給小瞧了。”


    “小瞧郡主?我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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