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看著他一臉的興奮無以言表的模樣,內心裏對他的厭惡便又多了幾分,心想:“為了能見一個女人之麵就能高興出這副德行,甚至賠上自身一條性命也在所不惜,這哪裏有半點兒英雄好漢的樣子了?”


    但他強忍著反感,笑著點頭應道:“好,咱們一到了京師,我便設法替你安排。我宋江哥哥當初為了詔安大計,曾經拜訪過這個李師師,那一次話正說了一半,當今聖上便自後門秘道中過來,後麵的話還來不及說,就慌裏慌張地退出去了。


    你若果真有幸能得她賞臉一見,這中間未見得不會遇到聖上恰來寵幸於她。你放心,我一定將聖上的行蹤日程打探得明白,挑選個聖上操勞國事沒有閑暇的日子讓你和李師師相會。”


    張夢陽聽罷,忙站起身來,對著戴宗一揖到地,口中說道:“難得戴院長如此用心,您簡直是小弟我重生的父母,再長得爺娘,小弟我即便來生做牛做馬,也難於報答兄長大恩於萬一。”


    戴宗笑道:“兄弟言重了,你心上既存了這個指望,我做哥哥的豈能不想盡辦法替你成全一番?”


    張夢陽取過背囊來,解開,從裏麵拿出一個碧綠瑩然的翡翠獅子,雙手奉獻到戴宗的跟前道:“有勞戴院長設法替小弟我成全,無以為報,些小禮物不成敬意,還盼戴院長莫要推辭。”


    戴宗嗬嗬笑著把手一推,說道:“兄弟這麽著可就太也見外了,我如果將此收下,那和趁人之危的小人有何不同了?”


    張夢陽覺察到他的眼光中閃過一絲莫名的詭譎,心中頓時明白了他的心意。


    他肯定是在想等自己會過了李師師之後,便命不久長了,自己背囊裏的這些金銀珠寶,還不都要落到他的手裏?


    他這會兒又豈會把這個小小的翡翠獅子看在眼中?


    想到此處,張夢陽在心中破口大罵,直把戴宗的祖宗十八代從頭至尾又從尾至頭地罵了個來回。


    戴宗道:“好兄弟,既然事情已經分說明白了,咱們不如就此立下個誓吧,我幫你完成心願,你隨我到太師府上把密信的經過解說分明。你放心,在去往太師府之前,我定會上下關節都打點到,定不會讓你有性命之虞。”


    張夢陽暗忖:“你倒是說得好聽,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子麽?”麵上卻滿含笑意地答道:“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做這樣的事,也確是應該立下個誓來方才合乎規矩。戴院長有見識,我張夢陽有擔當,來,咱們此刻便在這黃河邊上,對天盟誓!”


    “好,爽快!”


    接下來,兩人便擊掌盟誓,說了些因為何事在此擊掌,盟誓者雙方各相分擔的責任與義務,祈請蒼天在上,明察垂鑒,若有違此誓,則甘願接受一切處罰或天打雷劈等等。


    古人大多迷信,相信神鬼報應之說,大都於所立誓言極為看重,將誓言看做是在神明鑒察之下無可更改的言語,如若有違,所遭報應必是極慘。


    可張夢陽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青年,飽受現代文明的熏陶,於這等誓言也就是隨口說說,哪裏會將這些真的放在心上?


    但戴宗見他說得鄭重,心下也很是寬慰,覺得自己苦心孤詣地在北國來回尋找於他,終於有了結果,重回泰山嶽廟中過那清心寡欲的修道生活,似乎也指日可待了。


    條件也談好了,誓言也立過了,接下來便要往汴京進發了。騾車已被摔得散了架,那匹騾子也已沒多大用處了,便由著它自去閑逛吃草,不再管它。


    戴宗雖知道遠近有幾座很大的浮橋,可以通到河對岸的滑州、靈河、陽武等地,可此處的河上多有來往穿梭的官船、商船、民船等,實沒必要繞那等沒用的路去打橋上過。


    他們很容易地在河上招過了一艘打漁船,談妥了價錢,便邁步跨入了船裏,由漁夫掌著舵,順著水流,搖搖擺擺地渡過對岸去了。


    ……


    渡過了黃河,他二人經過了滑州、韋城、長垣,最後到達了陳橋。由陳橋再往前不遠就可到達汴京了。


    地近大宋京師,市鎮人煙顯得極是稠密,偶爾從村鎮上經過,還會看到集市或者廟會之上百貨雜陳的攤販,五花八門的戲曲雜耍,以及摩肩繼踵的人群,其繁華擾攘的程度,實是遠勝大遼。


    可是這樣一個人口眾多,熙熙攘攘的富庶國度,居然在和地廣人稀的大遼接戰之時屢戰屢敗,實在是令張夢陽覺得不可思議。


    一路之上,張夢陽有一搭沒一搭地向戴宗詢問些與梁山英雄事跡有關的事情,也會問些關於李師師的或真或假的傳聞,戴宗對他的提問,但凡是知道的,也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張夢陽一邊跟他閑扯,一邊暗自籌算著脫身之計。可是從滑州到陳橋的一路之上,他卻沒想出一個可行的計策來。


    這倒不是由於戴宗把他看得甚緊,而是他始終沒有找到恰當的可乘之機,假如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悄悄地溜走,以戴宗神行法功夫之深,張夢陽知道無論自己往哪個方向逃,都難以徹底地逃脫他的掌握。


    逃脫不成不打緊,可若讓他再次警覺起來,再想要擺脫他可就是千難萬難了,說不定還會立即惹來殺身之禍。


    張夢陽左思右想,覺得若不要了戴宗這廝的性命,自己無論如何都難以幹淨地脫身。


    拿劍直接把他劈了或者刺死?他自忖沒這個把握。他覺得有十足把握的,便是借自己身上的毒血為助,給他來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暗中操作。


    為了自己的性命,為了小郡主鶯珠和太後蕭莫娜,為了蕭淑妃和月理朵,也為了對自己體貼入微的暖兒,即便是手段卑鄙下流一些,那也是顧不得了。


    這天他們來到陳橋鎮之時,已經到了酉時三刻,約晚上六點多鍾的樣子。


    戴宗對張夢陽道:“好兄弟,時候不早了,咱們就在鎮子上找家客店打尖吧,吃飽喝足早點兒歇息,明晨一早上路,大約午時就能進到京城裏了。”


    張夢陽應道:“同意,哥哥之言正合我意。咱們找個像樣點兒的館子,點幾樣好菜,在燙上幾壺好酒,吃飽喝足,再拿熱水舒舒服服地泡泡腳,解解乏,美美地睡上一大覺。”


    戴宗笑道:“就是這樣!”


    一邊說,一邊走進了鎮上。


    張夢陽早就在課本上聽說過陳橋這個地方,此地乃是宋太祖趙匡胤黃袍加身之處,宋朝的基業便是由此而起。


    還有就是,宋江在接受朝廷詔安之後,奉旨北上破遼,自梁山上隨來的小卒因為忿而殺死了克扣朝廷酒肉的廂官,被宋江揮淚斬殺,也就是在這個地方了。


    陳橋這個地方如此大名鼎鼎,在張夢陽想來必定是應該有些與眾不同之處,可進入到鎮上一看,原來也與尋常市鎮沒多大的區別,橫豎兩條街,兩條街上各伸展出一些或正或斜或彎曲的小胡同,胡同兩側有多是鄉民住戶,商家則多在橫豎兩條街的大道之旁。


    宋太祖黃袍加身的驛館,就坐落在東西向街道的北側,坐北朝南,遠遠地看去,像是一個算不上太大的小廟,幾進青磚碧瓦的堂廈布置其間,也與尋常的館驛沒有特別醒目的地方。


    此時已是擦黑時刻,由於時近年關,又恰逢鎮上大集,街上人來人往,仍然頗為熱鬧。


    距離館驛百十米處,有一個鋪麵顯得頗為排場的酒家,在裏麵吃喝的坐客吆五喝六,談天說地顯得甚是熱鬧,酒香和菜香撲鼻而來,味道極是誘人。


    張夢陽道:“哥哥,咱們先到館驛去訂下房間,然後便來這家館子吃上幾杯如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北宋末年的風流王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扶桑太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扶桑太守並收藏北宋末年的風流王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