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陽心中思緒紛紜,至於後來杯魯又說了些什麽,也沒有全部聽在心裏,他隻是在想,杯魯和蕭淑妃口中所說的那個小東溝,不知道確切的位置實在何處,至於那個所謂的破舊祭台,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在那個台子的上麵,曾經祭祀過怎樣的神靈?它在杯魯胡思亂想的心血來潮的祈求之下,怎麽會突然煥發出那麽不可思議的超自然力量,竟將自己從遙遠的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社會裏,活生生地給拉扯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古代世界裏來。


    張夢陽思索了好半天,方才把情緒給勉強穩定住,在這個時間段裏,他根本沒有顧及到杯魯是在說話還是在沉默。


    等到張夢陽終於強忍著把想要暴打他一頓的衝動,給強行壓製下去的時候,開口問他道:“你被蔣陳皮他們給抓去之後,一直都被囚禁在鬼城裏嗎?”


    “不錯,我都已經被那醜八怪給囚禁了大半年了。”杯魯答道:“在這半年當中,別提我過的是什麽日子了,簡直是你想象不到的慘不忍睹。”


    張夢陽笑道:“可我看蔣陳皮和李萬勝等人,表麵上對你可是恭謹得很哪,再加上他們的聖母娘娘愛你寵你,所過的日子即使算不上錦衣玉食,可總也說得上是養尊處優,哥哥說什麽慘不忍睹雲雲,照我心中推算,怕是無論如何也不至於吧!”


    杯魯疑惑地道:“哦,他們表麵上對我恭謹,你是怎麽得知的?”


    張夢陽道:“這個麽……我是從他們私下裏對你的稱呼上推想得來的。在天開寺的時候,我聽他們提到你之時張口一個杯魯公子,閉口一個杯魯公子,言辭之間對你滿是恭敬之意。便想到他們不當著你麵的時候尚且如此,假如當著你麵的時候,豈不是要更加畢恭畢敬了?”


    杯魯口氣無奈地道:“那幫家夥,他們是把我當成了那醜八怪的壓寨夫人來對待了,而且那幫家夥背地裏提起我來,也確是以壓寨夫人相稱,你想想他們背地裏如此叫我,哪裏會對我存著什麽恭敬之意了?說到底,還不都是因為害怕時間一長,我會在那醜八怪的麵前說他們的壞話。”


    張夢陽笑了笑道:“所以我才說,你在醜八怪的手下過的日子,即使算不上錦衣玉食,總也稱得上是養尊處優,絕不會像哥哥你說得慘不忍睹的。”


    杯魯搖頭道:“什麽養尊處優,因為我私自逃離他們總舵,那醜八怪剛把我抓回去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要把我痛打一頓,還把握關在一個黑乎乎的石屋子裏頭,不給我吃飯,不給我喝水,等把我折磨得夠了,方才把我牽到她所住的大屋裏軟禁。


    不過你別以為這是我苦難的結束,實則這恰恰是我苦難的開始。她逼著我跟她拜堂成親,吹吹打打地一連熱鬧了好幾天,吵得我腦袋都大。而且一到了晚上就逼著我跟她整那事兒。就為這個,我都不知道吐了多少次了,記得有一次都幾乎要把我的心肝肺腑給吐出來了,你想想,那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滋味兒?


    而且,在那麽個情況下,我和她之間有可能整成那事兒麽?所以後來,她便給我用上了一種很厲害的春藥,這簡直是我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張夢陽笑道:“既然你們都拜堂成親過了,那你和她時間可就算是正式夫妻了,那醜八怪這麽對待自己的嫡親老公,可真說得上是不仁之至了。”


    “你可拉倒吧,那是她剃頭挑子一頭熱,強迫我的,哪裏就算得上是夫妻了?還嫡親老公,那更是扯得比十萬八千裏還遠。她讓別人稱她是聖母,我呸,還不就是個又醜又淫的賤婦?”


    張夢陽又打趣他道:“哥哥,那醜八怪用藥強迫你跟她玩兒了大半年,難道她的肚子裏就沒有懷上你的龍種麽?她的肚子裏要真是有了動靜,整個兒地看起來,這倒也不全然是壞事兒呢。”


    杯魯道:“你還說呢,要不是出了這檔子事兒,我這輩子說不定還真就窩在那裏頭了。她有孕在身的信兒是上個月傳出來的,我當時認為這或許是得以脫身的良機,假裝得十分高興,喝酒喝得也盡興暢懷,對她也顯出了少有的纏綿恩愛,逐漸換得了她對我的放鬆警惕。”


    張夢陽哈哈笑道:“跟這樣比豬狗還要難看的女人纏綿恩愛,也真是苦了哥哥你了。”


    杯魯苦笑道:“那我有什麽辦法兒,我力氣沒她大,功夫沒她高,那鬼城還又在她裏三層外三層的徒眾們的重重守備之下,我不做出點兒誠意來,豈能騙取得了她的信任,豈能從她那鬼地方脫身逃出來?”


    張夢陽“嗯”了一聲,點點頭道:“哥哥說得也是,若是不如此以退為進的話,也的確是沒有更好的脫身法子。主要是苦於咱大金國方麵不知道你遭遇了如此不幸,更不知道你流落在了那裏,要是知道的話,就是有她一百個一千個黑白教,也早就給掃蕩得幹幹淨淨的了。”


    杯魯聽他這麽說,頓時來了精神,提高了嗓音說道:“兄弟你說對了,我這次僥幸逃脫回來,就是要布下天羅地網,把他們這些歪門邪道兒斬盡殺絕,一網打盡的。我要殺得她那鬼城內外血流成河,連隻貓狗都不留下一隻,連洞裏的耗子全都剜出來一隻隻地摔死。”


    聽他咬牙切齒地說到這裏,張夢陽忽然想起了當初奉小郡主的和衛王護思的命令,前往燕京給蕭太後遞送密信的路上,金兵在範水寨村外的小河邊上,將一眾無辜村民一排排地砍殺的情景。


    那天晚上,他在夜色之中跑到了範水寨村左近的時候,隱隱地聽到那條小河的對岸,傳來的一陣陣嘈雜的哭喊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金兵將士的呼喝斥罵之聲,還有馬鞭抽打在皮肉上的脆響聲。


    手無寸鐵的百姓們,被分批地進行著有計劃的殺戮,一批人被押到河岸邊跪下,被金兵揮刀砍死,推入河中,又一批被押了上來,跪倒,砍死,推入河中。


    他清楚地記得,那時候,百姓中的哭喊之聲越來越小了,活著的人也越來越少了。一會兒功夫,數百名無辜的百姓就被這些可惡的金國鬼子們殺得一個不剩。


    那時候,月色朦朧在粼粼的河麵上,河水被鮮血染成了一片可怕的赤紅。


    當張夢陽聽杯魯說要把黑白教所在的鬼城殺得血流成河,連隻貓狗都不留下一隻,連洞裏的耗子全都剜出來一隻隻地摔死,深心裏便不禁然地打了一個寒噤。


    金人的凶殘他是親眼見過的,杯魯既如此說,他相信他也絕對能夠做得到。可黑白教中的人物,也不見得個個都十惡不赦,比如他親眼見過的蔣陳皮、胡二狗等人,看起來就都像是無心為惡之輩。


    他想要勸勸杯魯,莫要把事情做得太絕,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當從何說起,隻是在黑暗裏默默地搖頭。


    隻聽杯魯繼續恨恨地說道:“對那個醜八怪,車裂、淩遲、點天燈種種酷刑,我要在她的身上一個一個地嚐試個遍,把她的肚子拿尖刀豁開,放了她的胎氣。就憑她那副模樣,也配給我杯魯殿下生兒育女,延續香火?也不撒泡尿照照她自己的那副德行。”


    “行啦我說大哥,再有怎樣的深仇大恨,為了那等醜八怪犯不著多所殺傷,給咱自己造那無窮的罪業。反正你現在已經是自由之身了,還是趕緊回去燕京去,親自帶領大軍前往翦滅這幫妖孽才是正理。


    那醜八怪把哥哥你折磨了這許久,算是她死有餘辜。但那些個黑白教眾,我看大多也都是尋常的良民百姓,是因受了她的脅迫蠱惑而入教的,實在是罪不至死。


    不如到時候將他們遣散了,給他們一條生路,也顯得咱大金國有好生之德,乃是吊民伐罪的王者之師,非是好殺肆戮的蠻夷之輩。”


    杯魯道:“這些話都好商量,可咱哥兒倆眼前的事兒,是怎樣從這洞穴裏逃出去。也不知道那醜八怪被你刺了一劍,是死是活,咱哥兒倆總不能貓在這洞裏頭一輩子不吃不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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