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夢陽未說什麽,蕭太後又道:“先夫生前曾在覺華島上一處山洞裏,埋藏了大批的金銀財寶,以備將來反攻複國之需。藏寶的位置,全天下便隻有我夫妻二人曉得。其他所有參與藏寶將士,全都犧牲在了與金人的征戰之中。


    隻要殺死了吳乞買,在金人中造成了不小的混亂,咱們就把覺華島上的寶藏挖掘出來,在咱契丹人的故地臨潢府一帶重新拉起隊伍,與金人再爭天下,鹿死誰手,或許亦未可知呢。”


    張夢陽聽她說到“其他所有參與藏寶的將士,全都犧牲在與金人的征戰之中”時,不由地打了個寒戰,頓時聯想到傳說中給秦始皇修造陵墓的那些工匠們的悲慘下場。


    蕭太後口上雖然說得輕鬆,但張夢陽卻猜測到在她這句話的背後,或許隱藏著一段與秦始皇修陵的工匠們的悲慘下場,大致相同的故事。


    在他看來,蕭太後雖然美麗,但她到底是卷入在這個時代裏的政治人物,既然是政治人物,處理起大事來的時候,就難免會選用一些冷酷無情的手段。這既是他們或她們這些政治人物的無奈,也是那些悲劇性的小人物們命中注定的悲哀。


    小郡主道:“臨潢府還有咱契丹人數十萬牧民百姓,那裏雖然被金兵所占,但隻要金人內裏出了亂子,姨娘以太後之尊到那裏登高一呼,拉起一支數萬人的隊伍來應該不是難事。


    那裏的契丹子民們,還像兩百年前天皇帝阿保機時候一樣的純樸無華,不像中京、遼陽、燕京等地的大遼軍士們久處榮華富貴之中,聲色犬馬慣了,在和金兵的抗爭中總是不那麽給力。


    姨娘我倆都認為,如果真能把潢河上下的契丹舊部都整編起來,再有姨娘藏在覺華島上的寶藏做軍資,說不定還真能攪他個天翻地覆呢。就算不能把金人打回老巢去,咱們一起在臨潢府擁戴姨娘做個割據一方的女主,豈不也是挺好麽?”


    聽了小郡主的話,張夢陽雖說心中不以為然,但知道她們這些契丹貴族、皇族都屬於大遼朝廷中的既得利益者,要她們接受大遼注定滅亡的現實,接受大遼複國無望的現實,一時半會兒是還有些難度的,就像在三年內戰中敗退到海峽對岸去的其介如石,他不就始終都拒不承認軍事上的巨大失敗,告誡手下在台的將官軍士要勿忘在莒,時時刻刻都做著反攻複國的準備麽?


    可是張夢陽作為一個局外人,卻是清楚地知道金人立國未久,朝氣蓬勃,已經占領了大遼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國土,國力軍力都處在蒸蒸日上的上升階段,想要憑借著刺殺他們一個皇帝或是個把將領就能光複大遼,這事兒實是不怎麽靠譜。


    再者自己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漢人,對她們中興大遼的計劃實在也說不上多大的興趣,自己念茲在茲的,隻是想要保證她們娘兒倆在這亂世裏安安穩穩地,衣食無憂、自自在在地過好接下來的生活,讓小郡主給自己生兒育女,傳宗接代,太後雖然迫使自己認她做了姨娘,已然尊卑有序,輩分有別,不能在她的身上亂打主意,但隻要讓她和自己與鶯珠生活在一起,能每天能夠看到她,讓她每天陪著鶯珠看看孩子,說說話,這才像是一個女人家該做的事情。


    對她們腦瓜裏想得那些個不靠譜的事兒,張夢陽一時間實在是想不出什麽辦法兒來予以糾正。


    再說了,如今的大遼也隻剩了西邊天祚帝的幾個州郡還在負隅頑抗,複國無望,自己就算思考大事,也該當琢磨著如何使大宋的中原百姓免於兵凶戰危,這才是自己一個漢家兒郎該當考慮的。


    “其實呢,小爺我真正在意的隻是你們這一對兒契丹寶寶的溫飽安康,至於你們契丹人的複國大業,關我屁事?”


    想到這裏,張夢陽幹咳一聲說道:“你們兩個所說的都不無道理,但我還是覺得,隻是殺死一個吳乞買,未必能動搖得了金人的根基。隻是你們都如此堅持,咱們不如就跟著婁室他們去一趟上京會寧府,相機行事便了。”


    蕭太後道:“還是咱們先前的那話,成與不成的姑且試試,實在不好下手,或者殺了吳乞買之後果然如你說得動搖不了金人的根基,咱們就遁世隱居,再也不問這世上的俗事了。有覺華島上的那許多金銀珍寶,也足夠你和鶯珠衣食無憂地過日子的。”


    小郡主道:“姨娘這是什麽話,就跟你將來要離開我們似的。就算大事不成,咱們也始終都在一起,我們要一起伺候你,養你老,我才不準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呢。”


    蕭太後聽她如此說,不覺觸動了心中的傷感,歎了口氣說:“我要歇息了,你們如果還有話要說的話,就到外麵去說吧!”


    小郡主拉了拉張夢陽的衣袖,兩人便向蕭太後告了辭,走到外間屋裏去了。


    張夢陽一到了外麵,就一把將小郡主摟在了懷裏,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然把嘴唇湊了上去,吻在了她那鮮軟柔嫩的芳唇之上。


    小郡主給他這突如其來的擁吻給整得措手不及,想要把他推開,卻已被他牢牢地摟住,哪裏推拒得開?再說此處跟姨娘歇臥的房間隻隔了一扇門板,動作太大的話難免被她知覺,那樣一來豈不是太也尷尬了?


    所以,小郡主隻推拒得幾下,便隻好由他摟抱著親吻了,任由他把自己攬在懷中,靜靜地,一動不動。


    好不容易親吻得夠了,張夢陽放開了她,牽著她手輕輕地說:“走,咱們到那邊去說話,莫要打擾了姨娘休息。”


    小郡主不答話,由她拉著自己的手跑到了後院裏的一顆棗樹下麵。


    張夢陽回過身來問她:“那天在天開寺,我被黑白教的那些玩意兒用漁網罩住了,你為什麽好沒來由的踢我一腳,害得我這些天一直都在擔心,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了你。”


    小郡主指指棗樹旁邊的一扇窗子,把嘴湊到他的耳邊說道:“這裏是梅裏、月裏她們睡覺的地方,咱們有話到那邊去說。”說罷,小郡主拽著他又來到了一間廂房裏,然後把門掩上,說道:“和這間廂房相鄰的屋子裏都沒有人住,咱們還是在這裏說話方便些。”


    張夢陽笑道:“對,你說得很是,這麽晚了大夥兒一定都睡熟了,咱們在外邊說話,的確是於人家有礙。”


    小郡主撇嘴道:“有個屁的礙!到這裏來,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家夥沒頭沒腦的,指不定會說出什麽渾話來,讓別人聽去了,沒來由地惹人家笑話。”


    張夢陽嘻嘻一笑道:“瞧你說的,就跟我真是那樣沒頭腦的渾人似的,要真這麽沒頭腦的話,姨娘怎會放心讓我做禦營近侍局都統,後又提拔我為燕京城防馬步軍副都指揮?”


    小郡主抬起手來在他腦袋上使勁拍了一下道:“那還不是你沾了那封密信的光了,姨娘以為父王我倆把這麽重要的差使給了你,你定然得是我們衛王府上的親信,這才給你特殊照顧的,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香餑餑麽?”


    張夢陽在牆邊摸到了一張椅子,一屁股便坐了上去,隨即把小郡主也拉了過來,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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