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陽此時也帶著一哨人馬衝了上來,看到眼前的此種亂象,雖有心想要雙方罷鬥止殺,但雙方已然殺紅了眼,哪裏能有辦法把他們分拆得開來?假如鶯珠果真在這其中的話,那可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今天他算是真正的領教了金兵的厲害了,也真正的領教了什麽叫做:大軍所到,玉石俱焚。


    驚惶之中,張夢陽急得隻想大哭一場,他扭頭吩咐一旁的親兵將領道:“趕緊設法讓他們停下來,趕快!”


    身旁的將領聽了他的吩咐,一個個地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這是何意,但對他這個駙馬爺殿下的話又不敢不遵,隻得與就近的親兵們扯開喉嚨大聲叫嚷:


    “杯魯殿下有令,所有遼兵隻要放下手上刀槍,即可免殺!”


    “杯魯殿下有令,所有遼兵隻要放下手上刀槍,即可免殺!”


    ……


    正在拚力抵擋的遼兵聽到金人那邊有此叫喊,於必死的境地之中,頓覺眼前閃現出了一線生機,人人都知道大勢已去,想要就此罷手投降。但金兵卻煞是厲害,稍遠一點兒的壓根兒就聽不到張夢陽的命令,手上的刀槍劍戟仍還不停地往遼兵身上招呼過來,哪裏肯給他們罷手的機會?


    因此,遼兵的傷亡仍在不斷地增加著,雙方的鏖戰絲毫沒有止歇的跡象。


    看到雙方仍然殺得難分難解,一眾親兵將領又再揚聲喊道:“所有女真將士和契丹將士,聽到笳鼓聲響,兩邊一齊罷手,否則不管是誰個,格殺勿論!”


    如此接連喊了三遍之後,便命人吹響了笳鼓。


    嗚咽的笳鼓聲,自黎明前的暗夜裏遠遠地送出,如泣如訴,使人聽起來不勝傷感。


    這樣的聲音,如果一直持續不斷的話,本是金軍發起衝鋒時的號角,而此時此刻,卻是吹得時斷時續甚有節奏,變成了止戈罷鬥的信號。


    這一次沒有像方才那般毫無反響,聽到了這悲鳴的笳鼓之聲,大多數金遼將士都是立時收住了手上的兵刃,向後退出了七八步之遠的距離。隻有極少數的仍還在槍來戟往地互相攻殺,待見得四下裏幾乎全都住手罷鬥,便也互相跳躍開來,緊握著手上的兵刃,虎視眈眈地戒備著。


    此刻,東方已經露出了一抹魚肚白來,微弱的晨曦已經開始了對暗夜的驅趕。相較於方才的混戰廝殺,眼下雖說尚還留有著將士們的喘息聲,兵刃偶爾碰撞地麵的叮當聲,馬匹的響鼻和彈蹄聲,給人的感覺卻是出奇的寂靜。


    張夢陽看著局麵已得到了控製,不由地暗自了鬆了口氣。他清了清嗓子說道:“眾遼國將士聽者,我大金國皇帝和粘罕元帥,一向有好生之德,不欲多所殺傷,爾等隻要放下兵刃不再反抗,我保證絕對不會傷及你們的性命。但凡放下手中刀槍者,我大金國將士也一律不得對其妄殺,違命者軍法處置,爾等可聽清楚了麽?”


    眾金兵得了此令,一齊出聲響應,應聲齊整如雷鳴,極具聲威氣勢。張夢陽聽著這應答如響的人潮之聲,耳中和心中極是受用,生平第一次領略到了身為一名大將軍的高大與威嚴,嘴角上不由地浮現出了一抹虛榮心得到滿足的笑意來。


    張夢陽傳令,在已經投降的遼兵遼將當中細細搜尋,看其中有無諸將耶律護思和女扮男裝之人。一眾親兵得令,立即便在被圍困在垓心的遼兵中大索了起來。


    眾親兵人人心頭上都是有著一團疑雲:搜尋諸將耶律護思自是在情理之中,搜尋女扮男裝之人是怎麽個意思?但既然殿下有此命令,大夥兒便誰也不敢多嘴,隻照著他的話猛力去做便是。


    很快便有了搜索結果了,所有繳械的遼兵遼將當中,並無諸將耶律護思,也未發現有著什麽女扮男裝之人。


    張夢陽心想,這些粘罕親兵又不識得護思長的什麽模樣,他們隻不過是從外觀的披掛上去辨別罷了,豈能做得準?於是他的心中又生出了一個辦法兒來,把所有這些被俘的遼兵遼將當中,偏將以上之人全都叫了過來,向他們這些人逼問衛王護思的下落。


    有一個王府校尉模樣的人上前來告訴張夢陽道:“稟殿下,衛王在傳令撤退以前,已帶領少數人馬先行逃脫去了,因此所有在場的將士中,並無衛王在內。”


    張夢陽低頭一看,原來此人是當初和他一同在衛王府擔任校尉官的契丹人麻答,張夢陽沒想到還能於此處見到故人,心中實是大喜,躍下馬來握住了麻答的手,親切地道:“原來是麻答老兄,多時不見,小弟我對你還真是時常念及呢。”


    麻答滿是灰塵的臉上,湧動著受寵若驚的感動,也握著張夢陽的手道:“殿下,我們也是時常想念你。府上的弟兄們都對你為了掌握衛王軍情虛實,不惜紆尊降貴到衛王府上與我們這些人朝夕相處,如此大智大勇,令弟兄們由衷地感佩呢。”


    張夢陽聽罷之後,打了哈哈哈說道:“那個……什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大金軍中像我這樣的人多了去了,沒有什麽的。”緊接著他又壓低聲音,向麻答問道:“你可知小郡主跟著隊伍一塊兒來攻城了嗎?她人現在何處?”


    這麻答也是個伶俐鬼,一聽之下便知道他心中什麽意思了,便也低聲地回答說道:“小郡主在漁陽嶺大營出事的那天夜裏,就已經離營出走了,去了哪裏我等也不知曉。至於王爺他知不知道,我等就更是不得而知了。”


    張夢陽聞言大吃一驚:怎麽?鶯珠離營出走了,不見了?這可真是怪了去了。這人海茫茫的,若是沒個線索的話,可到哪裏找她去。


    張夢陽不由地心中焦急,看來隻有把老丈人護思先行抓住,向他逼問鶯珠的下落了,那樣或許還能得到點兒確信。於是,他拉住麻答的手便問衛王往哪個方向逃去了,麻答回答道:“王爺一路往南,奔著應州方向去了。”


    接著,張夢陽傳令把俘獲的數千遼兵押解回大同府,那五百粘罕的親兵,跟隨自己向南全力追趕,就算是追到應州城裏,也一定要把衛王耶律護思給生擒活捉。


    可是由此處一路向南,張夢陽帶領著眾金兵馬不停蹄地追趕了兩個時辰,竟連個遼兵的人毛都沒看到。


    麻答也被張夢陽帶在身邊,便向他問道:“你能確定,衛王確實是跑到南邊兒來了麽?”


    麻答答道:“殿下隻管放心,由大同往北往東往西,三麵皆有大金國的重兵屯紮,王爺再怎麽冒險,也絕對不敢往那三個方向去。如今天下雖大,可除了應州之外,王爺已然再沒別的容身之處了。”


    張夢陽點頭道:“天祚帝阿果那廝,聽說也是逃到應州去了,王爺想來是要到那裏與阿果會合去了。”想道到天祚帝,隨即又想到了蕭淑妃,心想臨在香草穀撤退之時,天祚帝指使銅拐李掠跑了蕭淑妃,此刻,蕭淑妃說不定也在應州城裏,過了應州便是大宋的地麵,難道天祚帝真的想挾了淑妃逃往大宋不成?


    “哼,淑妃於我有救命之恩,說什麽也要把她從老公的手上解救出來。”


    如此一想,張夢陽瞬間一怔,方才覺察到天祚帝耶律延禧方才是淑妃的親老公,而自己頂多就是個插足的第三者而已,便不由地苦笑了一聲,心想:“莫嫻向來不待見她的皇帝老公,想要跟著我在金國謀個安穩的立身之處,我豈能眼看著她被延禧那混蛋裹挾著四處顛沛流離,不替她滿足這個小小的願望?”


    再一想到小郡主鶯珠,張夢陽咬牙切齒地發誓: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這娘兒兩個給挖出來。


    張夢陽把手一揮,衝著兩翼和身後的士卒大喊了聲“追!”然後便一馬當先,直奔著應州疾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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