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張夢陽知道他的年齡高古,可耳聽得他說一百一十年重來此地的話,還是為他的壽數吃了一驚。他在心中暗暗地琢磨,隻覺得即便是最保守的估摸,老師的年齡總也得在一百三十歲開外。諺語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可自己的這位師父,卻是足當得兩個古稀之年的疊加之數了,按這年齡計算,他就算是當自己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也差不多夠格了吧。


    可一眼望將過去,眼前的這位被人稱作老神仙的師父,仍還是顯得那麽的精神矍鑠,神采奕奕,哪有一點兒老態龍鍾,行將就木的樣子了?


    在峰頂的西北方向上,有一麵突兀地佇立在那裏的石壁,石壁有五六米之高,扒開下麵的積雪,有一個黑魆魆的洞穴隱藏在那裏。據大延登說,在一百一十年前,這個洞穴是他和他的師父挖鑿而成的,用來在閑暇之餘躲避風寒之用。


    由於手上不曾帶得工具來,張夢陽費了好大的功夫,方才把洞口處的積雪、柴草、亂石清理了個幹淨,然後低頭鑽了進去。洞口之內有一溜滿是灰塵的粗糙的台階傾斜向下,直通到下麵三四米深的地方,底部是一個七八平米的狹小空間,相對於洞口外麵的酷寒,自是顯得溫暖許多。


    突然,張夢陽看到了兩隻淡綠的燈泡一般的東西在對著他閃爍著,心中登時駭了一跳,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立馬伸出雙掌護在胸前,做好了準備應戰的姿勢。


    忽然一陣風聲響動,這兩盞小燈突地朝他快速逼迫了過來,張夢陽還以為是有人朝他施以襲擊,萬沒料到此處竟然還會隱藏有敵人,隨機把身形快速地一低,同時一拳倏地向上揮出。


    耳聽得“砰”地一聲,拳頭如打在了一麵毛茸茸的鼙鼓上一般,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隨即又聽到“嗷”地一聲動物的慘叫,一團黑影在地下撲地一滾,而後快捷無論地順著那粗糙的台階,衝著光亮的洞口直竄上去。


    張夢陽急匆匆地從洞口處爬出,隻見在大延登站立的地方,一隻體型碩大的金錢豹橫倒在地上,七竅流血,腿腳和尾巴還在有節奏地抽搐著,顯然是剛剛被大延登一拳給斃在當地的。


    大延登笑道:“沒想到今番故地重遊,老天爺還送了個大禮給咱們。這頭豹子可夠咱爺兒兩個吃幾天的了,皮毛還可以做件冬衣抵擋風寒,不錯,不錯!”


    張夢陽道:“沒想到是這麽個畜生,剛剛在下麵嚇得我滿身冷汗,魂靈幾乎都要出竅了呢。”


    大延登道:“別廢話了,看看下邊兒還有什麽東西。”


    張夢陽“嗯”了一聲,扭頭便又鑽了下去。


    果然,在洞穴的角落裏,張夢陽又找到了兩隻體長半尺的幼豹,雙手倏地齊出,一下子抓住了它們的脖頸,笑嘻嘻地將兩隻毛茸茸的活物提出了洞來。


    大延登笑道:“沒有了母豹的喂養,就算是放走了它們,它們也是無以為生,還不如把它們全都斬殺了,放淨了血,留在晚上當幹糧。”


    張夢陽看著這兩個毛茸茸的幼豹,雖說不忍心下手傷害,但既然師父有此命令,也隻得硬起頭皮來將它們摔在地上,抽出腰間的佩劍來,一劍一個把它們全都斬殺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張夢陽就按著大延登的指教,有時白天,有時黑夜地在峰頂之上打坐行功。他坐在瑩白的雪地上,凜冽的寒風帶著哨聲呼嘯而過,時常把地上的積雪卷做一股股的粉塵,甩在他的臉上,身上,即便運起丹田裏的熱量在周身經脈中運轉數十個周天,也無法抵禦這幾乎零下五六十度的極度嚴寒。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感覺到這火魯火疃空間裏的精純至極的陰寒之氣,通過自己身上的毛孔縫隙源源不斷地透入進來,加入到自己的陽元之氣在經脈中的運行,並逐漸地被陽元之氣所煉化,儲藏在自己的丹田氣海之中。


    過了幾天之後,火魯火疃的晴空不再,到處都開始變得陰沉暗淡起來,寒風逐漸地收住了勁勢,但漫天的雪花又開始了洋洋灑灑地飄舞。雪越下越大,很快便把他們所處的這座山峰和四周的山峰,以及遠處的山巒全都染做了純白之色。即便是在深沉的夜晚,放眼朝四下裏望去,都能體會到那天地間到處積雪的皚皚壓迫之感。


    這樣的夜裏,他開始感覺到了那種寒冷得無以複加的痛苦,仿佛已經墮入萬劫不複的地獄中的一般。每到他感覺忍無可忍之時,就會體察到一股股熱浪自後背處的風門、大椎等穴湧入進來,參加到自己本身氣血在經脈中的運行,逐漸地把那無法抵禦的酷寒之意漸漸地推出去。


    他知道,那是師父大延登在以太陽真氣相助自己抵禦這變態的空間裏的嚴寒,同時加速對周圍至精至純的陰元寒氣的吸納、煉化和收容。


    這場大雪一下就是七八天,使得這峰頂的高度幾乎增長了一丈。隨著內息的不斷深厚和行功運轉的愈加自如,他逐漸地僅憑自己的力量便可以跟那外界的酷寒相抗衡和對接了,並把那不斷湧入進來的陰寒能量征服、控製,化為己用。


    大雪不斷地落在他的身上,一層一層又一層,漸積漸多,漸積漸高,終於把他整個兒地埋沒起來。剛開始時看上去還像是個雪人。但這個雪人隨著雪量的不斷加大,慢慢地變得臃腫起來,到後來完全失去了雪人的形象,遠看過去,直如一個墳包相似。


    大延登看了看四圍陰沉的天色,看了看漫天飛卷而下的雪花,又看了看盤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被大雪埋沒的如同一個墳包也似的徒兒,心中默默地思索了一陣,緩緩地點著頭自言自語道:


    “已經是第四天了,這家夥看起來笨頭笨腦的,沒想到吃苦的能力竟然如此奇佳,若不是親眼所見的話,哪裏能夠想得到呢?這等天賦他自己並不曉得,旁人也不曉得,若不是機緣巧合地撞在我的手上,這一生隻怕也就這麽碌碌無為地蹉跎過去了,豈不是一樁極大的浪費?


    稟賦既佳,又遇上了這等幾十年不遇的惡劣天氣,看來此行提前好幾天就能功成圓滿了呢,這家夥到時候怕是直接就能獲得少陰的第一重境界初履霜。這樣的機遇就連我年輕時那會兒,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偏偏讓這個傻小子給撞上了,這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哈哈哈……”


    大延登於年輕之時,為了修煉太陰真氣而在這峰頂上逗留了達一個月之久。可能是他在此之前已經練成了太陽一路真氣的緣故,修煉太陽真氣的經驗用在這太陰真氣的修煉上,卻是格格不入,走了個好大的彎路,才在師父的指點下重新步入正軌,因而本來應該二十幾天便可紮牢的根基,卻是拖了一個多月方始告成。


    而張夢陽則無這樣的波折,一上來便按著大延登的指點努力做去,既無先前不相幹的經驗的打擾,又有天公作美的惡劣天氣保駕護航,精純的陰元寒氣在這火魯火疃山中蘊蓄得極其飽滿,非常有利於張夢陽的吸收存儲。


    大延登清楚地記得,一百多年前,在那一個多月的最後幾天裏,自己接連數日不吃不喝,隻感覺身上不冷反熱,渾身的內息暢通無阻,奔流迅疾,精純的陰元寒氣完全被自己體內的陽元之氣所包容,兩者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處的極其融洽和諧,仿佛天地自然生成的一股純潔的精力一般,身心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適暢快,仿佛在經曆著一個甜美的夢,不知時間流逝的迅速。


    雖然如此,隻要日後需要,隨時都可以把這股陰寒之氣從那和諧的氣團中剝離出來,用在戰場上的傷敵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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