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常希大雖然冷得渾身發抖,但在那根拐棍的撐持下卻走得並不太慢,也許是因為對路徑的熟悉,他往往能在山石林木蔽障的地方,看似毫無途徑可尋之處,或在僅可容身的縫隙間,走出一條別樣的活路來,頻頻給緊跟在後的張夢陽以“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


    終於,他們所走的路開始變得崎嶇不平起來,常希大腳下的步子也開始變得緩慢和笨拙。


    張夢陽在後邊道:“常大哥,你累了麽?要是走不動的話,咱可以就地歇上一歇。”


    常希大道:“沒事兒的舅老爺,等待會兒到了船上,咱在好好地歇歇就是了,這會兒還是趕路要緊。”


    張夢陽一想也對,便也不再多說什麽了,心中隻是想著趕緊找到那片叢林,找到他所說的那幾條舢板,隻要身子坐到了舢板之中,那才可以真正的鬆一口氣了。


    正走著的時候,常希大忽然在前邊的黑暗裏哎呦了一聲,緊接著就聽到他的身子在碎石間朝下滾落,同時傳來枯枝草莖被軋斷的劈劈啪啪之聲。


    張夢陽嚇了一跳,一顆心立馬便被提到了嗓子眼上,急忙開口問道:“常大哥……你怎麽啦?你沒事兒麽?”


    張夢陽沒有聽到常希大的回答,聽到的隻是從下麵一二十米處傳來的痛苦呻吟之聲。


    被迫無奈,張夢陽隻得黑暗中踏著斜坡處的亂石,一點點地小心翼翼地,朝常希大跌落的地方摸索下去。


    等終於在下方找到常希大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被摔得頭上、臉上、身上到處是傷,所幸皆是皮肉之傷,腿骨、臂骨、肋骨等處卻無大礙。


    “常大哥,你感覺怎樣?”張夢陽著急地問。


    “舅老爺……我……我身上痛得厲害……”


    “不急,你先好好地休息一下,眼下這地方已經夠偏僻的了,就算他們發現了我已然逃脫,想來一時半會兒的也找不見咱們。我這一通走也累得夠嗆,要不咱索性在這兒歇息到天明,等天大亮了,容易辯出路徑的寬窄險遠,那時候兒再走就安全得多了。”


    常希大點頭道:“舅……老爺……也說的是。”


    張夢陽心中卻是想:“等到天色放亮,看得清周遭形勢,憑我那淩雲飛的本事,這些許險遠的山路對我而言還不是如履平地麽?到時候就算劉廣那些雜碎們追蹤到此,小爺我也就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了,大不了把你老常扔到這裏任他們殺剮,我自己則輕輕鬆鬆地遠走高飛,逍遙快活去也,豈不自在?”


    就這樣,張夢陽把常希大背到了一個平緩的所在,讓他平躺在地,自己則背靠在一株大樹之上靜靜地養神。


    終於等到天色大明的時刻,張夢陽和常希大幾乎同時醒來,一抬頭,隻見刺眼的陽光自頭頂上方,透過幹枯的枝丫照射下來,看樣子已是早上九點或十點多鍾的樣子了。


    張夢陽看到周圍到處靜悄悄地,似乎劉廣等人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出逃,或者發現了尚還沒有搜索到這地方來。


    事不宜遲,張夢陽立即將常希大負在背上,按著他所指示的路徑,施展開淩雲飛的功夫,隻一會兒的功夫便來到了那片生長在近岸處的水林之中。


    常希大趴在張夢陽的背上,隻見他行走起來腳不點地,迅疾異常,耳旁呼呼生風,兩邊的樹木如疾馳的大軍一般朝後退去,心中是既驚且懼,實在猜不透背負著自己的這位舅老爺到底是人是妖,抑或是仙。


    林中本有的三隻舢板,等他們趕到了的時候,發現隻剩下兩隻了,另一隻不知道去向了哪裏。


    張夢陽問常希大:“老常,你記得沒錯麽,你原先發現他們的時候,確定這裏是有三隻舢板船的,不是兩隻?”


    常希大撓了撓頭道:“小的到這裏來不止一遭了,怎會有記錯的道理?平日裏大多時候都是三艘船泊在這裏,船頭上的纜繩係在樹上,船尾各有一塊大石頭做成的簡易的錨,在水裏把船固定住。”


    張夢陽也撓了撓頭道:“這可真是奇哉怪也,難道有人劃船出去了不成?那他們從那邊山上過來之時,怎麽沒有發現咱倆?”


    這時候由於太陽光照的充足,常希大也不覺得身上如夜裏的那般冷得厲害了,說話也便也開始變得流利了一些,聽了張夢陽的疑問,常希大道:“舅老爺,依我看,小的跌傷的那處地方偏之又偏,且咱們歇息之處又遍生著叢林和蘆葦,就算有人從咱們上頭經過,也決計發現不了咱們。還興許是昨天或者前天,大爺就派人劃船出去公幹了的,這會兒還沒回來也說不定。”


    張夢陽點點頭道:“嗯,你說的也有道理,咱不管這些了,能安全地逃到這兒是咱哥兒倆的幸事,趕緊上船吧,盡快地回宛子城去是正經。”


    有兩溜木樁在水中通向三隻舢板所在之處,他們兩人沿著木樁上到了一隻舢板上,解開了纜繩,提起了石錨,將舢板劃出了林子,順著湖中的水流朝東北方向奮力地劃去。


    在他們前方的不遠處,梁山的地勢有一個朝左邊伸出的折轉,向北的水流在那地方受阻之後,在更外圍的地方形成了一個較大的回漩,逆著主流反而向南強勁地反流回去。


    張夢陽和常希大不明此理,正在順風順水地朝北行駛著,行駛出了好長一段,驀地被一下卷進了那巨大的回漩之中,然後被這回漩的水流急速地向後推去。


    張夢陽口中“啊也”一聲,沒料到情況居然會如此反轉,急忙揮開雙臂使勁地扳動雙槳,力圖把這舢板從回漩之中擺脫出去。可這地方水深勢大,自水麵上看去水流雖不如何急促,但其中力道實是不可小覷,憑他怎樣賣力地扳動雙槳,所乘的舢板前進的距離總是有限,可稍一鬆勁,遂又隨著回漩之流不斷地向後退去了。


    忙活了一陣,張夢陽覺得徒勞無功,也就不願再費那沒用的力氣,放手任憑這小小的舢板隨波逐流,也不再管水流究竟要把它衝到哪裏去,反正是離得劉廣那廝越遠越好,又何必在意小船兒如今是向北還是向南?


    就這樣,這艘舢板在回漩的水流中不斷地向南漂流而去,而且離水岸越來越遠,張夢陽體會到的安全感也是愈益堅實,到最後索性躺倒在船頭上,閉著眼睛養起了神來。


    舢板在水中蕩漾漂流,張夢陽在這種溫柔的晃蕩中,在太陽充足的光照中,感覺了到前所未有的舒適,隻覺此刻即便是劉廣的嘍囉追到了咫尺之近,也要先美美地睡上一覺再說。


    他這一覺睡得好長好長,當他睡了個飽足睜開眼來的時候,坐起身來一看,發現梁山所在的那個島子,都已變成了個幾不可見的黑色小點兒了。


    在這裏,那回漩的強勁水流也似乎走到了盡頭,舢板的移動也變得十分地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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